她看见的,是一个将近三十岁的绝美男子,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奴性和惊恐,低眉顺眼地躬□子,说:“给夫人请安。”
动听的声音让念生的心头为之一震。她注意到他的衣服并不合身,尽管锦丽,但不是他的,“你借来的衣服?”
那人低着头回了声“是”,身子不断地发着抖,不知该如何是好。
相同的血液让念生感应到他的不安,犹豫了下,还是问了出来:“你叫什么?”
“回夫人,小的叫王长恭。”王长恭答道,圆圆的眼睛抬起怯懦地看了念生一眼,又飞快垂下。
仅仅一眼,她都能感受到其中浓烈的思念。这样的王长恭让她想起泱生的双眼,同样的饱含父爱,但更多了一份深深的恋人之爱。念生的心疼了,扶起他说:“你过得怎么样?”
王长恭颤得更厉害,眼前是他失去了十几年的女儿,他们长得一模一样,但是自己……他酸楚地回答:“小的过得很好……夫人呢?”
这唯唯诺诺恐怕会吓走她的模样,念生看着他就想念泱生了。爹爹和他不同,爹爹对于她的爱一直都霸道地占有着,然而她又怎不知他霸道之下时时刻刻的恐惧?“你是做什么的?”
王长恭笑得更为艰难,他不敢说他是老爷过了气的男。宠,过得比下人还不如。女儿已经知道了他是他的生身父亲,他仅剩的一点尊严,不允许他的女儿真正的看不起他,“小的是……”
“别说了,”念生止住他,他身上的香气和曾经的泱生多么相似,一闻便知他是什么身份,“不管你以前做的是什么,现在我只问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他猛地抬起头,泪盈圆眼,嗫喏问:“我可以吗?”继而又自言自语道:“我能做什么呢……”
不知道李适是怎么捏造自己的身份的,反正她的挂名父亲,一定不是他,也一定不是泱生,但是现在恩宠正盛,求他安置好自己的亲生父亲,应该还不是难事,“莫怕,我会让你脱离这里的。”她摘下腰间玉佩,没有一丝瑕疵,一看就知道绝非凡品,塞进他手里说:“这个先给你,等殿下来了,我再跟他说,让他安排好你的去路。”
念生声。色一沉,缓缓说:“这些年你吃苦了。”
他和泱生太像了,一样的貌美,一样的没有主见,一样的被人压迫,一样的对她含有父爱。见到他,她就忍不住联想起柔弱的泱生,也就忍不住去疼惜眼前的王长恭。
“小东西,放手。”李适阴沉的声音传来,念生顺从地移开自己的双手,上面尚带有王长恭身上的脂粉香。
李适瞧了瞧王长恭的脸,瞬间便明白了念生的心思,宠溺地笑道:“好了,别怕我,我刚才没看清不是,呦呦呦,不准和本王闹脾气。”
念生哪是在和他闹脾气,分明是不喜欢他在王长恭面前和自己亲热……那让她觉得,他是在泱生面前同自己恩爱。
瞅见王长恭手里紧攥的玉佩,李适说:“小东西想让他离开这里?”不等念生回答,他就对后面的随从说:“安排好郎君,去吧。”
王长恭惊喜地抬起脸,然后恋恋不舍地看了看念生,发现念生也在看他,心中更是狂喜,柔柔一笑,眉间暗含欣慰。女儿,他的女儿……
可是才和他相见的女儿,他和她的缘分也仅止于此,他知道,作为皇太子的宠妾,她不能有他这样一个污点般的父亲。
他回首深深看了一眼娇美的念生,绿衣随风飘起,他在心中向神明祈福,愿他的女儿永生平安快乐。
李适勾起念生的小下巴,似笑非笑地说:“本王满足了你的心愿,你该如何报答本王?”
念生心头一动,转了下眼睛,娇笑道:“不如殿下也告诉我爹爹在哪里,让我看他一眼,就一眼,好不好?”拽着李适的衣袖,她强忍着恶寒装出这么娇嗔的语气。
李适挑了下眉,竟也有风情万种,无情的薄唇一抿,摸着念生的脸颊,在她耳边呵出热气,说:“不要在本王面前提你情郎的名字,不然的话……”
李适蓝袖一拂,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看着震惊的念生,浅浅笑开。
*
狗子看着遍地的尸体,面容沉肃。李适竟然什么都料到了么……那他真的太可怕了,生生和那样的人在一起,恐怕……
他眸色一凛,对身后的泱生说:“一时半会儿是救不出念生了,再等机会吧。泱生?”
他扭头一看,泱生的眼里竟又出现了几年前的混沌,双唇苍白颤抖着,嘴里念:“念生……念生……”
念生和那个人亲在一起了,亲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果然是父女控,写王长恭的时候,我就恨不得把他收进后宫了……
谢谢百里无霜、抓住夏天的尾巴吃西瓜为我投的霸王票,爱你们,人家会努力的,喵呜,打滚儿~
☆、淡饮东宫血
*
狗子一个手刀坎下去,抱住瘫软的泱生,上马离去。
身后的尸体曾经鲜活过,和自己一起练武、饮酒,在凶恶的环境下温暖着彼此的身体。
狗子扬起马鞭,痛吼一声“驾!”,嘴角都要裂开。
他始终是低估了李适的能耐,才造成现在这样的下场。他要好好地想一想下一步该怎么做……切不可再莽撞行事!
泱生醒来时已是傍晚,忆起念生乖乖躺在他人怀中亲吻的画面,好不容易清明过来的神智再次出现裂痕。念生喜欢上他了?才几天!才几天!果真是嫌弃自己的衰老和无能了么……
狗子在泱生跟前狠狠摔下一个茶杯,吼道:“别在我眼前自哀自艾要死要活的!生生不在这里,没人搭理你!”
“是啊,她不在这儿,她跟别人……”泱生嗫喏说着,忽然身子向后躺下,捂着自己的右颊迷惘地看着狗子。
“你要是还想生生回来,就给我振作一点!”狗子看着这么窝囊的泱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星目迸发寒光,扇了泱生的手还在隐隐作痛,却远不及对念生的担忧,“你当生生在李适身边会快乐?李适不过是拿她要我就范罢了,他会真爱她?我告诉你未泱生,说不准哪天我被抓起来了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生生!”
泱生不可置信地盯着狗子的脸,想要看出恐吓的迹象。狗子只是在吓他,李适那么喜欢念生,从小就喜欢,怎么会杀了她?“不会的……不会的!你骗我!”
“信不信随你。皇室的人哪一个不心狠手辣,他要是不狠,太子也轮不到他当!”第一次这么失态,狗子用手拍打着自己的脸,试图平静下来,越想越悔,越想越觉得自己失败。他怎么会那么轻易地上了李适的当,明知道他挟持生生就是为了让自己降服,可是一想到生生被人盯住了,他就不顾一切地冲进包围里。
结果没有救出生生,反而让她陷入更危险的境地。听闻皇太子将要入住东宫,到那时候,生生生就是插翅也难飞,怎么还出的来?怕是一辈子都要搭在里面了!
泱生瑟瑟躲在被窝里,难以相信地抱着自己,告诉自己,念生不会有事的……然后他听见狗子说:“让我再想想,一定要赶在他们入住东宫之前把生生带出来。至于你,自己好好想想该怎么才不给生生拖后腿吧!”
瞳孔猛然放大,泱生面色惨白,拖后腿?他竟然是在给念生拖后腿么?他要怎么办才能救出他的女儿?
*
回长安的路上念生都是哆哆嗦嗦的,不敢看李适戏谑的凤眼。他高高在上,掌控着一切,看着她在他面前耍小手段;而她只是被他掐在手里的玩偶,稍有不听话,他就要掐断她的命根子——泱生。
念生不敢大意,李适的世界是一个她完全陌生的世界,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全身而退,哪怕,只能让泱生一个人全身而退。
这个时候的念生,并不知道李适留下她,更多的是因为狗子,所以她也就一直搞不明白,李适的执念由何而生,他到底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一场根本就不知道对方目的的恶战,赢的可能很小,但是念生必须迎战,而且只能赢,不能输。
她握紧自己的拳头,圆眼里的坚定如同她的笨拙,是那么明显。
马车突然停下,念生没有可抓的东西,一头撞上了坚硬的木板。吃痛地揉自己的脑袋,却看见一手的血,红得刺眼。
“怎么回事?!”李适冷喝一声,抱住额头冒血的念生,心中又急又气,“你就不会叫我一声吗?不过是眯了一会儿,你!”连本王都忘了用,李适气急败坏地用一块手帕捂住她的伤处,问下属:“外面怎么了?给我把大夫叫过来!”
该死的该死的,这个死丫头,又不是哑巴为什么不叫他一下,明明他可以接住她的!就会惹他生气,“你等着未念生,你等着我厌了你的时候把你丢到大街上去喂狗!你敢破相我就把你爹抓起来毒打一顿,让几十个人轮了他!小东西,死丫头,你给我醒醒!”
摇晃着昏过去的念生的身体,李适居然有了恐惧。
好像自己这二十一年来只在娘亲失踪的时候害怕了,为什么这个小东西也能让自己产生这样的情绪?
低头看着念生流着血的脸,五官姣好精致,像是一个瓷娃娃,比初遇她时少了几分稚气,却无疑更加脱俗美丽。
这样的一个孩子……自己是喜欢上了吗……他才不要喜欢什么人!他才不要,何况还是眼前这个背叛过自己的小东西!李适的双手速然一紧,冷厉的容颜神色更加阴沉,也不管外面是否有刺客袭击,掀开帘门,跳下马车,抱着念生跑向随行大夫的马车上去。
不舍得再打她已经受伤的脸,只能对着昏迷的人毫无风度地破口大骂:“小东西,你要是敢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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