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生猛地意识到,自己身处在杏林坡,完全是多余的。
赵大生逃也似的离开了那里,钻进了车里。
看来,和倪采儿只能这样结束了。
结束。
——这不正是赵大生曾经在潜意识当中希望的结果吗?
可真的这样了,他又有些不舍。
只是不舍归不舍,赵大生知道再挽留已是徒然。更何况,他赵大生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去低身下气地挽留?
赵大生坐在车内,犹如一只孤独的地鼠蜷缩在土洞中。
他一边抽烟,一边理着自己的思绪。
一支烟抽完,赵大生这才开车出了三江大学。
赵大生在市区漫无目的地游走了好一阵。
当赵大生猛然想起这个倪采儿其实曾经为他堕过胎时,他心中不由一动,连忙把车停到一家银行门前。
赵大生下了车,进那家银行,往倪采儿的账户上打了一笔钱。
这笔钱过去,赵大生在手机上编了一个“祝你幸福”的四字短信。
赵大生知道倪采儿可能永远也收不到这个短信,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把它发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赵大生长舒一口。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这样也好!
虽然有点落寞,但至少事情没有变得复杂。
83、摊牌
自二零零八年底认识倪采儿以来,赵大生除了管一管远大灯饰之外,远大检测的经营,便几乎都交给了柳梦燔。
赵大生的“撒手不管”,并未给远大检测带来不良影响。
远大检测作为一个检测认证行业里的企业,本来稳定的人才队伍是极其重要的。可这几年,赵大生对员工近乎苛刻的斤斤计较以及近乎恶意的轻蔑无视,这些,都无不慢慢地累积成了阻滞公司可持续经营的最不稳定因素。而赵大生这么“撒手不管”,公司在柳梦燔仁厚温和的管理风格下,反而人心思定,在不景气的大市场环境中逆势而上,显现出了极好的发展势头。
然而,赵大生还是回来了。
二零一零年春夏之交,赵大生和倪采儿的关系悄然终结之后,他大概是为了排遣心中的寂寞,忽然变得勤快起来。
“勤快”的标志之一,就是赵大生以前十天半月也难得出现一次,而今,他几乎每天都会花半天的时间呆在远大检测。
赵大生这么一回归,便发现远大检测受柳梦燔影响极深——这个,赵大生以前不是没有感觉,只是没有这次这么强烈。
当远大检测的员工在赵大生面前动则“柳经理”、“柳经理”地说事时,赵大生心中的不满渐渐越来越多,脸也开始挂不住了。
如此隐忍了将近一个月,赵大生决定要找找柳梦燔的茬,灭灭她在远大检测的威信。
一天,赵大生要财务拿来了过去一年多的账目。当年,远大检测那位驻广州办事处的
负责人,把一次私人旅游的飞机票报作了因公出差的差旅费,赵大生就是通过查账发现的。如今,赵大生又要查账,本来倒没想到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他只是希望在账务上鸡蛋里挑骨头,找几个小问题,以便借题发挥,打击打击柳梦燔。
可这么一查,赵大生这才发现,原来在过去一年多时间内,他所不知情的远大检测现金套取支出,竟达两百万之巨。
这可不是小问题了。
赵大生感到震惊之余,顿时感觉被踩到了尾巴。他忽然想起了十几年前,“二化”总厂门前的那个小卖部,那个老板娘背着那个电线杆男人将小卖部悉数变卖,逃之夭夭……他也因此想到了那个电线杆男人一切无着时的满脸晦气。
赵大生想到这些,当即把远大检测的会计和出纳同时叫到了办公室。
“这是怎么回事?”赵大生严厉地问道。
那出纳是个小姑娘,见赵大生黑沉沉的脸色,早已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那会计是个中年妇女,多少见过世面,她连忙说道:“这是柳经理让做的。”
“柳经理让做就做了?”赵大生不听则已,一听更加火冒三丈,“柳梦燔是老板,还是我赵大生是老板?”
那中年妇女这才意识到情形不对,连忙也低着头,不说话了。
那小姑娘刚才没说话,这时却不知天高地厚地来了一句:“可……可柳经理是老板娘。”
“老板娘?”赵大生盛怒之下,几乎吼叫起来,“远大检测只有老板,没有老板娘!你们不用干了,现在就去收拾东西走人,别让我再看到你们!出去,滚!给我他妈的滚!”
这一对财务刚被轰走,不一会儿,柳梦燔走了进来。
柳梦燔责怪道:“你怎么说把人家开了就开了?要知道,你这样做,在员工心里会造成多不好的影响?”
赵大生余怒未消,他不屑道:“我开她们怎么了?火了我,我还要告她们!”
柳梦燔说道:“你这是做什么?”
赵大生把那账目随手丢到柳梦燔面前:“你还有脸问我做什么?柳梦燔,你好大的能耐!我问你,这两百万的款项支取,我怎么不知道?你拿去做什么了?”
“闹了半天,原来是为了这个。”柳梦燔连忙耐心解释道,“梦林说要自己创业,是我让财务先后支取了几笔,借给梦林了。我就梦林这么一个弟弟,支持支持他一下,总应该吧?”
赵大生冷笑道:“他有能耐创业,还要远大检测借款给他?”
柳梦燔见赵大生这态度,心中极不舒服,但她还是强笑道:“不管怎么说,他是我亲弟弟啊。再说,我也是借他的。我没和你说,就是怕你不高兴。”
赵大生笑得愈发冰冷:“远大检测没有亲弟弟……怕我不高兴你还借?你少和我来这一套。一月之内,这款项得还回来,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怎么?为了这两百万,你连我也不惜翻脸?”柳梦燔惊讶地问道。
赵大生拍着桌子,猛地站起来喊道:“和你翻脸怎么了?办公司不是请亲戚喝酒吃饭,再说,请亲戚喝酒吃饭也还得有个规矩。有本事你把远大检测都给你的亲弟弟!惹急了我,连你一起轰出公司!”
柳梦燔不禁又惊又怒:“好啊,我没日没夜,吞声忍气地为这公司,图的是什么?你有本事,就把我也轰出去。你轰啊,轰啊!”
赵大生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别以为我不敢!”
这回柳梦燔冷笑了:“哼——我知道你敢,这天下,没有你赵大生不敢的事!”
赵大生见柳梦燔如此说,将心一横,叫来了管行政人事的办公室主任:“去,你去出一个通告,告诉所有员工,从今日起,柳梦燔不再是远大检测的员工。”
那位办公室主任将柳梦燔看了看,迟疑道:“这……”
赵大生一见这样,心中越发地火:“这什么这?你是不是也不想干了?”
那位办公室主任被这言语一压,连忙点头应承。
不一会儿,那位办公室主任把通告送了进来。
赵大生看了看,说道:“对,就这样,现在就发出去。”
他本想把通告递还给那位办公室主任的,却不想,柳梦燔忽然把通告捞了过去。
柳梦燔对那位办公室主任说道:“你出去,这里没你的事。”
那位办公室主任巴不得一声,一溜烟就退了出来。
柳梦燔将那通告看了一遍,气得浑身发抖:“怎么?赵大生,你真的要轰我走?”
赵大生盛气凌人地说道:“你以为我在开玩笑?”
柳梦燔道:“我们好歹是夫妻,再说,我为远大检测这么多年,你竟然真的可以这么狠心?”
赵大生道:“夫妻怎么了?公司里没有夫妻。如果你还要胡搅蛮缠,不光远大检测你不用呆,家,你也不用呆了。”
“什么?”柳梦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赵大生冷冷地说道:“还要我再说一遍吗?你别以为我们是夫妻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们可以是夫妻,也可以不是夫妻。”
柳梦燔听到这话,心如刀割一般,但这次她没有流泪,也没有凄惶。柳梦燔定了定自己的心神,脸上忽然浮现出了冷冷的笑容:“原来你又在提离婚。”
“没错。”赵大生说道,“公司是我的心血,你要想破坏它,我们就只有离婚。”
“破坏?到底谁在破坏?”柳梦燔说道,“你以为你的那一套能让公司好起来?告诉你,远大检测还不是大公司,你那些毫无人情味的思路,根本不适合现今的远大检测。”
“我看到的不是现今的远大检测,而是未来的远大检测。一个公司,搞得大家像请客吃饭一样,那是做不大的。”赵大生说到这里,不耐烦地说道,“我懒得跟你扯这些,一句话,你若接受我的决定,乖乖地回家去,这事就算过去。”
柳梦燔冷笑道:“我若不接受你的决定呢?”
赵大生道:“那就不光是要滚出公司,而且连家不要呆了。”
柳梦燔摇头说道:“赵大生啊赵大生,你真是一个混蛋。你说这种话,亏你还是个男人!你以为远大检测是你一个人的?你以为家是你一个人的?你有什么权力说不让我呆我就不呆?”
赵大生一惊:“怎么?想赖不成?”
柳梦燔冷笑道:“我赖你?你算什么,少臭美!”说完,柳梦燔一转身,走出了总经理办公室。
赵大生本来以为,柳梦燔这是使女人性子,就这么赌气出去了。却没想到,还没过一会,柳梦燔手中拿着一叠什么东西,重新出现在了赵大生面前。
柳梦燔把手中的东西往赵大生桌上一摔。
一叠照片顿时在赵大生面前散落开来。
这些照片,都是柳梦林暗地里跟踪赵大生拍下的。只不过柳梦林在苏嘉禾老家小县城跟了一夜,第二天赵大生带倪采儿下乡去十八弯时,柳梦林便先行回三江来了。柳梦林把这些照片交给柳梦燔时,柳梦燔心都碎了。但即便如此,若不是今日赵大生如此伤人,柳梦燔恐怕还在隐忍犹豫当中。
柳梦燔道:“这些天,我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和你离婚。看来我错了,和你这样的人,其实根本不用犹豫……”
赵大生看到这些照片,有诧异,有恼怒,却偏偏没有羞愧。他见柳梦燔已知实情,索性倒打一耙:“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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