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局还在僵持,荀绍开始考虑直接杀入豫州的策略,南康王却在此时派来了专使。
荀绍坐在帐中,看着专使对自己行完礼,笑道:“专使这趟走得够久,姗姗来迟啊。”
大约是跟应璟在一起待久了,竟然说话语气也有些像他了。
专使讪笑道:“大将军见谅,前事暂且不提,今日我奉南康王之命,送来了和谈书。”
“和谈?”未定胜负就先谈和,荀绍并不当真。
待看完信,发现还真是如此,南康王哪里是要和谈,分明是要拉拢她。
“南康王一番好意,本将会好好考虑的,但本将至今不知周丰容和公主的境况,实在感受不到南康王的诚意啊。”
专使不慌不忙,趋近几步,从袖中取出一只锦囊来,双手奉上:“这是周丰容亲笔书信,大将军可以拿他以前字迹比对,上面有日期,可以证明大将军此时安然无恙。至于公主殿下,她是南康王的嫡亲胞妹,自然安全。”
荀绍以前是看过周丰容的字,拆开信一看,还真的是他的笔迹。
他在信中字字句句都说自己如何在南康军中受到优待,反倒是朝廷不分青红皂白就妄加定罪,让他失望之极。最后力劝荀绍弃暗投明。
以荀绍对周丰容的了解,实在无法想象他会用这种语气说出这番话来。遂不动声色地打发了专使,说要再仔细考虑一番。
专使走后,霍江城问她:“少主有何打算?”
荀绍将信又看了一遍,忽然道:“传令下去,准备全军出击。”
霍江城诧异:“难道周丰容信中说了什么?”
“我也不确定,只能以我对他的了解揣测一二,希望没有错。”
作者有话要说:还没到真正的冬天,手上居然生冻疮了,老衲掐指一算,今年的冬天必然会十分的寒冷呀,施主们注意保暖哈,不然就会跟我一样,在被窝外面冷的要死,在被窝里面痒的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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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三章
秋霜深重;刚刚天亮;晋军大军已经横陈在豫州城外。
荀绍这几日连着没有睡好,气色有些不好看,但此刻横枪立马在阵前;还是打足了精神。
天气不好,稀薄的天光下能看出云层很厚,瞧不出要出太阳的迹象。
全军静候许久;荀绍终于挥了一下手,发令兵挥动手中旗帜;重兵开始攻城。
此时正在和谈;南康军怎么也没想到晋军会主动出击,加上此时又是天刚亮;顿时有些猝不及防。
护城河里已经添了不少尸体,城头上箭矢如雨,城门前重木还在狠狠撞击。
霍江城打马跟在荀绍身边,视线从城门边收回来,问她道:“少主觉得南康军能支撑多久?”
“这要看南康王如何调度了,不过我们人多,硬拼也会占上风。”
荀绍说完忽然转头四下看了看,疑惑道:“竹秀呢?”
“她带兵攻城去了啊,不是少主你答应再开战就让她做先锋的吗?”
“……”荀绍远远眺望过去,隔了一条护城河,竹秀又穿了铠甲,实在是无法分辨出来。
“唉,真是拿她没办法。”
正当此时,大门轰然被撞开,护城河上落下桥梁。荀绍神情一振,抬头望去,却见城门内迅速冲出一队骑兵来,当先攻城的晋军有不少都被踩踏刺杀。
“骑兵迎战!”
发令兵一挥旗,骑兵风驰电掣般掠了过去,直扑城门。
南康王果然勤于练兵,南康军抵抗起来十分顽强。
不过晋军占了人多和时机的便利,总算是顺利地杀入了城。
荀绍也亲自打马跟了进去。
厮杀正酣,张骁率领的另一支人马也已经从西城门攻了进来。
两头夹击,南康军终于渐渐有了颓势。
匡勋自阵中杀出来,横刀怒骂荀绍:“臭娘儿们,他娘的有种单打独斗!”
荀绍正有意擒贼先擒王,也不废话,双腿一夹马腹,禄螭骢奔出去时,手中长枪也送了出去。
武器相击,铿然火花迸发。荀绍占了他身形臃肿行动不够敏捷的便利,人在马上灵巧地折身低头,绕到他身侧狠刺一枪,正中左腰。
匡勋吃痛,又是一番不堪入耳的谩骂,荀绍忽然一枪扫过去,他下意识抬刀来挡,不妨那禄螭骢如此灵巧,荀绍人假借虚招骤然迫近,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嘴巴放干净些,否则你死的时候,恐怕脸上留的就不只是掌印了。”
三军阵前,匡勋如何能受此大辱?原先还是很有条理地在见招拆招,此刻却有些狂暴了,下手也没了分寸。
荀绍心中一喜,趁机发了狠力,荀家枪使得烈如风啸,很快就将他从马上拖了下来。
最后一枪当胸而过,匡勋有些不敢置信的低头,看见胸前鲜血汩汩而出,睚眦欲裂,仰头倒了下去。
荀绍收了枪,正要继续去找南康王,张骁策马跑了过来。
“大将军,南康王率领剩余人马朝西南面的山谷跑过去了!”
荀绍当即高声吩咐他率领大军继续在城中应战,自己则亲自率领其余人马继续去追击。
豫州西南的山谷占地极广,简直是别有洞天。荀绍没进去过,但连日来研究地图,发现这里其实并不适合藏人,南康王显然是走得有些急了。
她一路追赶,本志在必得,直到想到这点,又有些犹豫。
所谓穷寇莫追,南康王又心思狡诈,未必不是诱敌深入。何况她此时已经将重军留在了城中,轻骑赶来追击,若情形有变,只怕无法招架。
勒马停住,眼睁睁看着南康军的尾巴进了山谷,左右副将都很不解。
这时竹秀忽然策马赶来,一边往这边跑一边高喊:“援军来了!援军来了!”
荀绍有些讶异,待她到了跟前,忍不住问道:“什么援军?”
“国舅派来的援军啊!你看,来了!”
荀绍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尘烟四起,有大队人马正朝这边赶来。
待到了近处仔细一看,领兵的将领不认识,但随行的还有杜衡,那就的确是应璟派来的没错了。
“大将军!”杜衡一身文士官袍,在这肃杀气氛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抢先打马过来,朝荀绍拱了拱手:“下官与刘梧将军奉宁都侯之命,特率洛阳五万兵马前来支援。”
领军将领跟着向荀绍见礼:“末将刘梧见过大将军。”
荀绍分别回了礼,“有劳二位了,只是本将并未向都中求过支援,眼下也不缺兵马,宁都侯为何会派你二人率军前来?”
杜衡笑道:“大将军明知故问不成,自然是为了早日平定叛乱,宁都侯可不会说是担心大将军才这么安排的呀。”
竹秀听的“扑哧”一声笑出来,用手肘抵了抵荀绍,低声道:“人家一番好意,你倒有些推三阻四的,真不应该。”
荀绍正被杜衡笑得尴尬,打马转身道:“既然援军来了,那还是继续追击,前方谷底,易守难攻,不过其中地势开阔,要拿人也并非难如登天,大家都打起精神。”
众人山呼称是,所有兵马合成一股,继续出发。
刚刚到山谷外,入口处忽然有一队人马冲杀出来。
荀绍急令众人退避,对方后面又紧跟而至一队弓箭兵,乱箭齐发,冲在前列的士兵多有死伤。
荀绍当即下令布阵,横冲出来的南康军并不多,很快就被卷入了阵中,左右扑杀都不得而出,可见他们留在这里是南康王断后的招数。
好不容易清理了山谷口的障碍,大队人马冲了进去,果然开阔,早已不见南康王的踪影。
山谷里地势忽高忽低,碎石遍地,马匹十分难行,而且一旦对战,刀枪无眼,荀绍便提议杜衡先回营地去。
杜衡却执意要跟着,说是宁都侯的吩咐,一定要确信她安然无恙,才好回去复命。
也不知是不是听错了,荀绍居然觉得他那句“安然无恙”说出来的语气有些怪异。
这之后在山谷中盘桓许久,也派了斥候前去查探,都没有再发现南康王的踪迹。
荀绍心中郁郁,只能下令所有人出谷回营。
杜衡和刘梧带着援军跟在后方,竹秀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对荀绍道:“还真懂规矩呢,我看你以后嫁去应家也不会有气受的。”
荀绍没吭声。
又走了一段,竹秀回头看了一眼,忽然发出一声惊呼来。
荀绍转头看去,就见援军忽然开始攻击自己的人马,五万大军将自己一万不到的人马团团围住,如同饿狼扑食,任意咬杀。
她很快回神,大喝道:“大胆杜衡、刘梧!你们这是要反吗?!”
刘梧充耳不闻,领着人左右厮杀。
杜衡远远看过来,声音顺着风清清楚楚送入她耳中:“宁都侯说了,大将军到底还是与他心不齐,既然如此,不如舍去。”
荀绍吃惊地看着他,不如舍去?就是要她的命了?
她想起那晚自己还跟他说,自己绝对不会继续做这个大将军,若是他想要将权就挑选旁人来替代她,不想他竟真这么做了。
心中纷乱如麻,一半烧着熊熊怒火,一半又不敢置信。
可眼前已是生死关头,却是不争的事实。
竹秀比她还要愤怒,手中双刃手起刀落,左右开弓,顷刻间就杀了许多人。
荀绍知道无法硬扛,下令残余人马立即撤退。但杜衡并不打算放过她,重兵又包围了过来,贴得极紧,一看就是防着她派人去搬救兵……
南康王一路逃窜到山谷边缘,确定追兵没了才落了脚。
正在扎营,前方探子回报,山谷外晋军正在自相残杀。
“看样子是荀绍手下的兵反了,此时正在被围攻。”
因为软禁而一直默不吭声的周丰容就坐在大帐之中,听到这话蓦然抬头。
“哈哈哈,简直是天助我也!”南康王只觉心中万分畅快:“荀绍此人是个将才,不能为本王所用,最好就不要留在人世。不想朝廷倒还真有不长眼的。”
周丰容忽然道:“殿下若肯听我一言,荀绍未必不能为你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