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弘声音慢慢地低下去,却还是尽力说道:“记住弘的话,好好活下去。”
安琴地手指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袖子,倾洒的泪水就像漏天的雨,无论如何也止不住,她紧紧地抱着他,绝望得几乎勒断他的骨头。
滕弘抬手轻拍着她,无人看到的角度溢满哀伤,而出口的话,却反常地温暖暧昧:“琴,这么用力,是不是想要在上面?等弘好一点之后;就……”
安琴一顿;大窘,脸上浮起滔滔红晕,连忙松开他,扶他躺好,霞光中,那酡红的娇颜分外醉人,滕弘含笑看着,沉入梦乡。
漫漫长夜,她经常听到他痛极的呻吟,每每此时,都难以入眠,握着他的手到天亮。
他精神好一点时,便陪她聊天,有时会涉及到朝堂政事。“琴,你觉得下一任国君公子训和公子尚哪个更合适?”
安琴心中一颤,低下头,强忍着满心的绞痛,只道:“弘是最好的,无人可以代替。”
见滕弘拉她,眼中透出认真的意味,便道:“一朝君主一朝辉煌,琴不觉得有谁能代替弘。”
春秋战国中多的是这样的昙花一现,他岂会不知?看着如此聪颖美好的女子,滕弘的手指轻抚着那张透出憔悴的娇颜,眼神宠溺而眷恋。
安琴看着他痴然凝望自己的目光,不知何故,心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问题,迟疑了一下,问道:“如果……如果琴不是长成这个样子;而是……很普通;”看他不解的目光,红着脸在胸前比划了一下,“这里也扁扁的,那国君还会喜欢吗?”
滕弘的眼中突地溅出笑意,看着佳人由期待到不安再到失望羞恼的过程,突然有一种她和自己的容貌争宠的荒唐错觉,眼看着她的脸慢慢涨红,似乎马上就要抽身离去,连忙表白:“如果琴很普通,那弘也普通,不是世子,不是国君,做一对平平常常的夫妻,不是更好?”
安琴的气马上就消下去了。
她今世的容貌,就和他今世的身份一样,不可更改,计较这个有什么意义呢?
可是女人莫不如此,希望自己的爱人爱自己的肉体,更爱自己的灵魂,而她的国君在甜言蜜语这一方面从未亏待过她,只需短短的几句话便把她打发得身心舒泰,眉眼弯弯。
而这样的日子越来越弥足珍贵,他开始昏迷,再也不能处理朝政。
朝臣来过,公子训来过,公子尚也来过。
公子尚被封为世子。
其实一切都在准备。
她倔强地抿着唇,握着他的手,拒绝听,拒绝看,拒绝思考,眼中只看着他。
那一夜,月朗星稀,他精神很好,难得地下了床,向她微笑:“琴最喜欢什么呢,弘送给你?”
安琴眼圈微红:“喜欢弘陪着我,一生一世。”想了想,改成,“不,应该是陪着我,直到我去世。”
“还有呢?”
“喜欢滕宫星空下的灯光,就像弘当年接我入宫时那样。”
“好,我们这就准备,去看灯光。”
弯弯曲曲的灯火绵延这个滕宫,像瑰丽的梦境,他抱着她,坐在席毡上,身后倚着靠背,同看那最远的星星。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其实来自哪里。”她指着遥远的星空,回头看她,带点神秘的笑意:“很远很久以后的地方。”
她的眼中落满月光,美丽得让他的心折成片片柔羽。
他握住她的手,轻吻她的眼帘,看她手指的方向,温柔地笑:“如果弘能去那里,一定答应琴,陪着她,直到她去世。”
安琴回过头,望着那颗几乎看不见的星星,说道:“不能食言阿!”
“嗯。”他想抬手拂去她脸侧的发丝,手臂却慢慢地垂落下去,身体渐渐地向后倒去。
“一定记得阿!”她犹在强调,着迷地望着黑丝绒一样的夜空上美丽的月色,泪流满面而不自知。
公元前318年,滕侯薨,史称滕文公,世子滕尚即位。
文公在位七年,创造了战国史上一个神话,以区区五十里的小国,在霸道横行的年代以仁政治国,富国强民,建立了千年历史上第一个善国。
滕文公逝世时,温暖宜人的天空突然雨雪交加,像一个惊人的谜团,引后人遐想猜疑。
同一年,公子训因遭新君猜忌,率门客奔走齐国。
同一年,君夫人子姬神秘失踪。
第一部滕国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七年之说并不确切,大约是7到10年之间,不过此乃小说,就不追究那么多了~~
男主之一就这样去了,相信我,我比亲们更难过,不过历史如此,无可奈何~~
还好,他的一生是值得纪念的~~
把滕文公塑造成如此温柔翩翩的男子,纯属作者的个人的私心,希望亲们喜欢~~
请看小番外·哥哥,就让他以另一种方式重生吧~~
☆、【小番外】哥哥
那一年她两岁,他五岁。
他幸运地被一对大学教授领养,在那宽大漂亮的新家中,他第一次见到了她,一个胖嘟嘟的小女孩。
“琴琴,叫哥哥。”妈妈逗着她,一遍遍引导。
她含着手指,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看着他,小胖腿趔趔趄趄跑过去,拽他的衣襟,口齿不清地叫道:“哥哥,哥哥。”
他迟疑地蹲□来,与她平视,小女孩立刻抓住他的扣子把玩,原来她看中了他的扣子,又抠又笑的,在他衣服上流了一滩口水。
那一年,她五岁,他八岁。
五岁的小女孩忽然闯进他的浴室,叫着:“哥哥。”然后目光定在他的两腿上方,眼睛眨也不眨地,满面惊奇之色。
男孩突地脸色暴红,连忙扭过身,双手掩着小腹,慌乱地驱赶:“快出去。”
“哥哥有水壶壶,琴琴要看壶壶。”小女孩不退反进,好奇地来拽他,男孩左挡右掩,女孩滑倒在地,嚎啕大哭。
“琴琴不看屁屁,琴琴要看壶壶。”在五岁小女孩的认知里,长得像的东西自然是一个名字,她想起了爸爸的小茶壶。
女孩的哭声越来越大,男孩慌乱无措,倒不是因为怕她的哭声引来人,而是她见过女孩发病的样子,眼看女孩的脸有发青的迹象。连忙松开手,同时拉起她。
女孩惊奇地拨拉了许久,又拽又捏,男孩全身都变红了,强忍着满身满心的不适,牺牲了作为小处男的贞洁,成全了她对性别的认知。
那一年,她十岁,他十三。
她又躺在了床上,从医院回来的她异常虚弱,稚嫩得像一株一折即断的小柳,睫毛细细,轻轻地抖动着。
“哥哥,讲个故事吧。”她的声音微弱,母亲不在,他便担起了讲故事的职责。
十三岁的男孩满心怜惜,握着她的小手,读起了王子公主的故事,午后的阳光正好,舒缓有致的声音里,女孩睡着了。
那一年,她十五,他十八。
女孩穿着短袖T恤,又照镜子又低头,一声接一声地叹气,沮丧无比。
“怎么了?”十八岁的英俊青年刚走进客厅便看到这副奇异的景象,不禁问道。
“怎么还是这么平呢?”她低着头,再一次审视自己的前胸,满面苦恼:“班里的其他女孩都发育了呀,我不要人家说我是飞机场。”目光落在青年的胸前,更加沮丧:“都和哥哥一样呢。”
青年浑身僵硬。
女孩长得白白细细,细致的脸庞脖颈有一种稚嫩的美,他的目光艰难地从她的胸前移开,慢慢地安慰道:“别不高兴了,哥哥给你画一张画像怎么样?”
女孩高兴起来,因为每次哥哥都能把她画得很漂亮,而且还有各种美丽的背景。
“那要把我这里画得鼓鼓的哟!”她比划着自己的前胸,欢呼雀跃着就要来搂他的脖子,青年仓促地退开,逃进卫生间,流出两行鼻血。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色透出可疑的潮红,眼中墨色涌动,像是某种压抑的情愫,青年微微垂下眼睫。
那一年,她十七,他二十。
女孩托腮坐在沙发里,白皙的面庞浮出淡淡的红晕,两眼闪动着梦幻的光芒。
看见他下楼,女孩扬手招呼:“哥哥,你过来坐一下。”
他微怔,缓缓地走过来,坐在沙发的边角。
她不自觉地朝这边挪过来,摆弄自己的手指,垂着眼帘,低声问道:“哥哥,你觉得……经常来找爸爸的那个青羽怎么样?”
他怔怔地望着女孩泛起红晕的耳颈,心中一紧,竟没有回答。
“他是不是很帅?很阳光?”女孩微微笑着,脸庞像散发着光彩。
她恋爱了,这个认知让他心中泛起纠痛苦涩的滋味。
“如果以后我也考进那个大学,他会不会喜欢我,让我做他的女朋友?”女孩又挪一步,期待地看着他,眼睛晶亮。
“也许会,也许……”不会。后面两个字没有说出,忍不住抬手拂去她额前的发,把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
“真的吗?哥哥也这么觉得呀,太好了。”女孩受到鼓舞,开始喋喋不休地畅想未来美好的前景,校园童话一幕幕在她的描述中上演,无一不是王子公主的翻版。
青年的手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微微侧脸看她,只见两片嫩嫩的粉唇开开合合,美妙而又残忍地引诱着他的渴望。
他的手指滞重而迟缓地滑过她的唇畔,代替他,印下每一分眷恋。
女孩终于说累了,倦意上来,阖上眼睛,开始打盹,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有何不妥。
他伸出手臂,松松地拥抱着她,凝视着她的面庞。
“琴琴?”
“嗯?”
“哥哥……”不好么?
可惜那句话只在心底回响,她睡着了。
那一年,她十八岁,他二十一。
她抹着眼泪进门,唇色尽退,脸色发灰,紧紧地抓住门框,挣扎着不让自己的身体委顿下去,急促地喘息。
他从画室瞧见,一把扔掉画笔,迅速地抱起她走进卧室,喂她服药。
待她终于安定下来,他紧紧地把她抱在怀中,内心剧烈地颤抖着,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