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床边,微糙的手指抚摸着她柔嫩的脸颊,缓声警告:“你以前做的事寡人可以不计较,但自今而后一心一意地跟着寡人,不要考验寡人的耐心,记住了?”微微一笑,扣住她的后脑,俯身吻下。
没有尝到想象中的柔软,俊眉扬起,她的手挡在两唇中间,阻碍他近一步的行动。
他退开些许,目光深深看着她,不置一词。
子琴挣扎着坐起,向后退缩,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激动,呼吸不稳,出口的话也带着哽咽:“我到底做了什么要让宋王堂堂的一国之君计较,纵然琴部落过去的招待不能让您满意,您也不用把它的主人掳来……您美人那么多,根本用不着子琴这样的有
夫之妇……”
说到后来,难以继续,身体蜷缩成一团,脸埋在被子里,呜咽倾泻而出。
不是做戏,不是造假,宋偃望着那双颤抖的薄肩,心中泛起的温情全被封杀:怎样的女人,竟能忘得如此彻底?
他站起身,笑了,周身迸发的凛冽寒气如漫天的冰雪笼罩了整个大地:“掳?你说对了,既然知道寡人是堂堂的一国之君,那你就应该想到,不要说是有夫之妇,就是有儿之母寡人也照掳不误!”
抬起她那张泪痕遍布的脸,森然:“你最好从现在开始就想着怎样讨好寡人,否则,你所谓的琴部落,一天一个,都会成为你无知的陪葬!”
看着她猝然变白的唇,把自己的印上去,冷冷:“你也可以幻想离开,不过要等到寡人玩腻玩厌把你逐出宫的那一天!”
松开她,任由她无知无觉地倒下去,轻蔑地一笑,拂袖离去。
子琴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泪水停止,目光幽幽。
☆、脱身之计
子琴默默数着自己失眠的日子,到自己的眼睛如同上了烟熏妆的时候,又拿黛青加重的一下效果,便去找婧子。
此时的婧子身体已经大好,正在花园里赏菊饮茶,看到她的模样,大吃一惊,小嘴张成了圆圈:“你……刚从坟墓里爬出来?”
子琴眼波一闪,一本正经地答道:“不,我正要回坟墓里去。”
婧子一愣,随即忍不住“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不知何故有些心酸,慢慢地垂下眼帘,不说话了。
子琴淡笑道:“在去坟墓之前我想先回琴部落。”
婧子凝目看着杯中浮游的花瓣,低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大王的决定,我也没有办法。”
子琴闻言一震,心中顿时泛起淡淡的悲哀和难堪,嘴唇抿了抿,轻声道:“我不想留下,更不想与谁争宠,如今已是僧多粥少的局面,如果夫人不想让粥更少,就请帮子琴一把,同时也是帮自己。”
婧子抬起头来,眼睛眨了眨,目光奇异:“一大群等着喝粥的人挤在一起,就是多一个不喜欢喝粥的人,再少还能少到哪里去?”
子琴哽住。
婧子认真地看着说道:“其实我倒是觉得,你能留下来更好,我们性情投缘相互为伴,总比各自孤零零的一个人要好吧?”
子琴失语,心中忽然浮起怪异的感觉,犹疑了一会,试探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更喜欢女人?”
婧子偏头瞅着她;像是无法理解;过了好一会才道:“还行,王后喜欢,贴身服侍的侍女也可以,就是大王的其他夫人让人吃不消,你……”
怔怔地望着面前脸色突白、眼圈更黑的恐怖形象;心中一抖,后面的话也抖散了。
阳光下的子琴面无人色,如遭雷击,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艰难地吐出一句“您,慢慢坐……”便如游魂似的游出了婧子的视野。
婧子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大王都把她吓成这样儿了,怎么办才好呀;威严得也忒过了。”
晚上宋偃再见到子琴的时候,她正一身正装端坐在几案前凝眉沉思,笔杆咬在嘴里,认真严肃的神态比他这个国君还要郑重,宋偃的心里突地冒出几丝笑意,一肚子的官司也松动了几分。
“大王!”侍女们下跪行礼,在他的示意下纷纷关门退出。
子琴看见他,目光忽悠了一下,连忙站起身来跟着行礼,在他徐徐接近的步伐中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又退一步,退到了墙角。
刚刚升起的一点喜悦之情被眼前的情景生生驱散,宋偃径直走到她面前,冷冷地打量着她戒慎僵硬的姿态,凉薄道:“既然想做木头,就做得彻底点儿,那边有火,现在就可以去自焚。”
子琴寒了一下,不知道该做何反应,脸窘成了红布。
宋偃捏起她的下颌,幽深的目光深深地笼罩着她憔悴的面容,眉宇间如霜雪覆盖:就这样一张脸,凭什么值得男男女女都为她求情?为她担忧?
脑中闪过自己的夫人婧子和一名叫惠耕的病弱士子的话,心潮翻滚,声调加寒:“有哪个男人会喜欢你这副见鬼的反应?子琴,你如果再敢刺激寡人,寡人保证,绝对会用你承受不起的代价来偿还!”
凛冽的杀气骤然迸发。
子琴几乎站立不住,贝齿在他的手里发出细微清晰的磕碰声,眼睛被他狠戾的目光攫住,瞳孔渐渐放大,眼看就要不争气地晕厥过去。
宋偃一把拎起她按在自己怀中,在她耳旁慢语:“很好,你如果敢晕就试试看。”
子琴一激灵,登时清醒过来,伏在他的怀中,一动也不敢动。
孺子可教!
宋偃心火稍平,把她圈在怀中同坐在榻上,他的身躯高大魁伟,虽然长了一张偏于精雕细刻的脸,却丝毫不损他浑身迫人的气势,子琴被她拢在膝上,就像被压在五行山下恹恹待死的小猴子。
一个不善聊天,一个不敢说话,凝重的氛围中,两人就这么干坐着。
“刚才你在做什么?”半晌,他终于想出了这么个话题,声音却是惯常的冷淡。
“写字。”她言简意赅。
“然后?”他心中不悦,眉头蹙起,冰寒之气隐隐酝酿。
“宋王就来了。”她答道,眼睫低垂。
宋偃:……
薄唇抿起,伟大的宋王史无前例地被困住了,面对眼前的情况很无力,两人又开始干坐着。
宋偃的目光扫过矮几上的纸笺,伸手取过,一边看一边扫视怀中的人,薄唇如线,眼神凛凛,子琴但觉无数的芒针刺上脊背,冷汗麻麻,身体僵硬得都失去了知觉。
“什么意思?”半晌,他扭过她的脸,眯眸看着她,冷声地问道。
只听细微的“咔嚓”一声,子琴的脸偏向他,脖子错位,锈住了。
悲催!
子琴的眼泪当场就溅了出来,颤抖道:“那不过是一张料理琴部落后事的明细表,大哥,脖子无罪,您手下留情啊!”
宋偃愣住,随即不可遏止地大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胸膛震得“嗡嗡”作响,整间屋子都是他豪迈的笑声。
子琴歪着脖子呆在那里,像是被吓住了,小嘴半张,脸上还挂着泪痕,睫毛湿湿的,像溪边的水草,柔软地倒伏了一片。
宋偃垂目看着,眸色渐深,呼吸渐炽,托住她的后脑,优美的薄唇便压了过来。
子琴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却被他扣得更紧,还惩罚性地两手使力,又是一声细微的“卡擦”声,脖子被校正,她“啊”的一声还未出口,就被他用唇堵住,吻得极其霸道,辗转啃噬,吸吮压迫,像传说中的吸血鬼,吸尽了她浑身的血液,全部的呼吸,所有的意识。
她的神智堕入一片巨大的沼泽,无边无际,烟波浩渺。
“子琴,今晚就做寡人的夫人吧?”不知何时他终于放开了她,在她耳旁喑哑道,眼中灼热的光芒晃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她心中暗惊,长睫低垂,樱唇紧闭,没有说话。
短暂的相处,使她对他又多了一层了解,此人霸道而又高傲,既可以因为某个微不足道的理由蛮横地把她掳为己有,又可以自持身份不肯如那些强迫女人的宵小一般对她用强,这是怎样可笑的矛盾?
诚然,他并不缺少美人满足自己,而且被强迫的女人在床上的表现也实在倒人胃口,但他这种“不强迫”的表象会持续多久?恐怕连一只肥皂泡都比不上吧!
轻轻地笑了笑,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笑中蕴含了多少幽凉讥诮。宋偃凝目看着,一双优美的凤眼中,火焰渐渐熄灭,转眼之间变成了白雪皑皑。
子琴一激灵,瞬间回过神来,小巧的唇抿了抿,鼓起勇气抬睫看他,正色道:“能得宋王心悦,是子琴的荣幸。子琴虽无父母,但封父之墟尚有父老,如果就这样跟了宋王,和私奔私通有什么区别?恕子琴虽死难以从命。如果宋王想纳美人,不弃她是亡人之余,就请给她最基本的尊重。”
宋偃目光深深地看着她,薄唇挑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线条,子琴心惊胆战地与他对视,手指绞成发白也不自知。
“能想出这样一番说辞倒也不枉寡人悦你一场,”半晌,他清冷一笑,淡淡的表情带着说不出的傲然贵气,“也好,看在它的份上,明天你可以回去,就等寡人的彩车来接!”修长有力的手指看也不看地点在她刚刚书写的那张纸笺上,发出“咚”的一声响,子琴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到那条面对冬日流疫,她委托惠耕要做的事情上。
她的脑袋有点蒙,眼底浮起一层薄薄的迷雾,迟疑地望着他,像是无法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但总算残存一线理智接受了自己最想得到的好消息,连忙欠身道谢:“多谢宋王!”
爱抚她红唇的手指顿住,他警告道:“以后不准再称寡人宋王,”浅浅一笑,薄唇俯低,“你是寡人的女人,不是外臣。”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夺命般的吻又压了上来。
他一手卡在她的颌下,一手扣在她的脑后,让她花瓣似的小嘴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他的薄唇下,唇齿的纠缠再也不留丝毫余地,一路吻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子琴战战兢兢地想,也许明天宋宫就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