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没说…”当苏谨心看到云公子清雅如仙的俊容怔住,忙垂了头,低低道。
“为何不早说。”
云公子叹气,颇为无奈地伸出手,修长白皙的指尖,映入苏谨心的眼帘,随后,半俯身在苏谨心的面前,为她穿好淡紫色的华服,并替她系上了衣带。
世间男儿为尊,但凡是世家望族的公子,又有哪个肯在女子面前低头,矮半寸,更别说服侍女子穿衣,可云公子竟然为她做到了这一步,苏谨心心中动容,再想到前世的夫君李暮舟对她吆来喝去,从来都将她狠狠地踩到尘埃中,让她活得卑微地不能再卑微,她以为,这世上的男子都是高傲自大,根本不把女子放在眼里,娶妻,也不过是为了给他们生儿育女,当做传宗接代的工具。
原来,这世上还是会有一个男子,抛下男子的自尊,肯服侍她穿衣。
苏谨心不是自怨自艾之人,但此刻,她多希望,自己也能有庶姐苏谨妍那般的容颜,或许,她还可以争一争除云少夫人之位以外的东西,或许,她还可以奢望地更多。
只是,她可以吗?
前世,她是嫁过人的,甚至还怀过孩子,虽说再世为人,她仍是清白之身,但仇恨越深,记忆也越深,她的心早已蒙上了污浊,此生心结难解,这样的她,如何配得上他。
纯白的衣袍拂在她的绣鞋上,淡淡的竹叶清香,侵入苏谨心的鼻尖,苏谨心咬住了唇瓣,心生悲凉。
那双白皙的大手,缓缓抬起了苏谨心的下颚,让她与他平视,“本公子眼里的苏二小姐,可并非是个认命之人,她争强好胜,只要是她认定的事,她就一定会做到。”云公子倾身而来,附在苏谨心耳畔,似乎带了几分诱惑,“苏谨心,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苏谨心不解,但云公子只是淡笑,笑得神秘。
他抚了抚她的脸颊,就拉着她下了马车。
“公子,苏二小……公子。”云喜看到自家公子与那位苏二小姐一起携手下了马车,而苏二小姐的身上却换了一件淡紫色华服的男装,当场就震惊地几乎说不出话,但好在他机灵,很快将苏二小姐改成了苏二小公子。
苏二小姐本就长得娇小,还尚未及笄,喊她一声小公子,也没有人会起疑,只是刚刚这位二小姐不是穿得素裙吗,怎么一下了马车,就换上了男装,难道她与公子已经亲密到连换衣服都不用回避了,云喜越想越震惊,对苏谨心也愈发恭敬了,这可是未来的少夫人,得罪不起啊。
马车抵达临安书院,已是暮色将至。
临安书院坐落在灵隐山麓的附近,往西行,就是鼎鼎大名的灵隐寺。
若是按照往日,当然早就到了,只是云公子带着苏谨心从苏家过来,在临安城内绕了半圈,又跑了趟紫阳观,直到甩了苏老爷派来跟踪他们的人,这才朝临安书院而来。
沿着长长的石阶,拾级而上。
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松柏,四季常青。
此时,天际的余霞也将散去,几个新进的学子拿着笤帚,在打扫石阶,看他们的衣着,有些是寒门学子,但也有些是富家子弟。
“云师兄。”看到白衣如仙的云公子出现,这些头戴儒巾的新进学子,皆个个吓得拱手行礼。
云公子是郑山长的得意门生,无论是家世,还是才华,皆远在这些临安书院众学子之上,再加之他深居简出,更是在这些人之中留下了一种高深莫测,这些新进的学子虽未见过云公子本人,但听到书院里的人常谈及云公子,而且,云公子常年一身白衣,自然也就不难认。
云公子嗯了声,却没有还礼,淡漠的神色,宛如谪仙临世,清贵绝伦,他一步一步越过这些学子,走向临安书院的大门。
“喂,你叫什么名字。”苏谨心落在了后面,被几个新进的学子围住。
他们见苏谨心垂首跟在云公子的后面,以为她也跟他们一样,触犯了临安书院的学规,被云师兄逮个正着,所以才押着她进书院找郑夫子领罚。
☆、第 202 章
第二百零二章 公子有断袖之癖(2122字)
这四、五个被罚扫临安书院门前石阶的学子,他们的年纪约在十八、九岁之间,书生装扮,皆是蓝衫长袍,头戴儒巾,为首的一名书生,长相清秀,腰间还系着名贵的独山玉,想来是出自江南哪家的世家望族。这些人,无论是世家公子,还是寒门子弟,能进入临安书院读书的,必然也都是个个才华满腹,各州县百里挑一的才子,毕竟临安书院是整个江南首屈一指的书院,尤其是近几年,临安书院因云公子一人声名鹊起,显然在江南各大书院中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时人称北有应天书院,南有临安书院,可见临安书院并非是有钱,就能进去的。
临安书院招收学子,必有三场考试,第一场是考经义,以经书中文句为题,学子必须作文阐明其义理,尊孔孟之道;第二场考词、赋,或诗一首,但如今朝野内外皆崇尚词,故而,临安书院这几年的考题也是以词居多;第三场考时务策,意在告诉学子,若将来为官一任,必造福一方。三场考试下来,最后能进入临安书院的学子,自然少之又少。因此,这几个学子看到年仅十四岁的苏谨心也出现在了临安书院的门口,哪有不震惊的,即便是世人赞誉的云公子,拜入郑山长门下时,也已年满十五,这么说,眼前的这个淡紫色华服的小公子,岂不比云公子还要厉害。
“你是新来的吧,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如此天纵奇才的人,不应该在临安书院籍籍无名啊。
“对了,你还没说你姓甚名谁,家居何处?”
苏谨心被他们看得心虚,更怕被他们看出她的女儿身,“我叫……”
“他叫苏槿,字玄卿,处州人氏。”走在前边的云公子忽然回头,淡漠的眼神一扫,就吓得这几个学子忙闭了嘴,乖乖地拿起扫帚继续扫石阶。
来临安书院读书的学子,并非是个个会参加朝廷的科举,也并非会将来出世为官,当然,大多的寒门子弟,若想要飞黄腾达,跻身士族,就只有读书应试这一条路,但一些世家望族的公子,他们中有不少人与云公子一样,其实并无任何的功名之心,不过是父辈皆出自临安书院,若他们不来临安书院读书,就可能会被族里的人瞧不起。
“玄卿,不要怕,云师兄这人除了心性冷漠,寡言少语,其实……人还是很好的。”为首的这名书生一脸同情地望着苏谨心,当他正打算伸手拍苏谨心的肩头时,却看到云公子淡漠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起来,吓得他忙缩回了手,云师兄的眼神好可怕,他又没做什么事,不过是想和新来的小玄卿亲近亲近,云师兄怎么就一下子冷了脸。
“在下秦怀显,字伯言。玄卿,以后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来问我。”眉清目秀的书生飞快地在苏谨心耳边留下一句话,就扛起扫帚,追上了那些打扫石阶的书生。
秦怀显,不就是她们苏家的死对头,临安秦家的公子,果然,临安城这方寸之地,数来数去就几个世家,上次在云夫人的生辰之宴上看到钱家的小姐钱悦,这次又在临安书院遇到秦家的公子秦怀显,呵呵,果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苏谨心莞尔一笑,缓步迈上石阶。
入眼处,书院大门的上方,悬挂着一个门匾,匾上题有“临安书院”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据说是出自前朝翰林院的一位大儒之手。
大门的两边,是一副对联。
左边书,“言忠信,行笃敬;惩忿窒欲,迁善改过。”
右边是,“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
“累了。”云公子抬袖,轻柔地为她拭去额上的汗,这一举动,惊得前来为云公子开门的几个书生面面相觑,都说云师兄清心寡欲,不好女色,原来是喜欢男子啊。
苏谨心被盯得尴尬,这一路过来,有他出现的地方,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云师兄。”几个学子施礼。
“郑夫子在何处?”云公子面上淡然,波澜不惊,仿佛那些书生眼中的疑惑,或是轻蔑之色,皆影响不到他。
这几个书生中,最年长的已是白发苍苍,苏谨心见此,心中暗叹,读书也是需要天赋的啊,有些人穷尽一生,却总是科举不第,有些人一目十行,天资聪颖,年纪轻轻就已是功成名就。
看到那老者与这些书生一起喊云公子师兄,并恭敬地对云公子作揖,苏谨心抿嘴,忍不住想笑,但身边的云公子,却面色从容,一副谪仙之态。
又在装了,苏谨心心中暗道。
“云师兄来得正好,今日严夫子过来,与郑夫子又吵了起来,眼下,郑夫子就在讲堂内。”一位手拿折扇的书生道。
临安书院现任的山长是郑夫子,但临安书院却在十几年前就分为了两派,一派是以郑夫子为首,一派是以严夫子为首,每隔三年,这两派就要来一番争斗,赢得一方,就出任临安书院的山长,三年前,郑夫子因云公子的相助,就成了临安书院的山长,严夫子自然不服,但可惜他门下的弟子学艺不精、技不如人,也就只能放弃了。
要说这郑夫子与严夫子争夺临安书院山长之位,并非是为了争名夺利,究其根源,就是这师兄弟两人在学问上起了争执,郑夫子认为读书之人必须存天理、灭人欲,推崇格物致知的理学;但严夫子却认为心外无物,云雷屯君子以经纶,读书之人当以博取功名,以天下苍生为计。
就如刚刚大门前的那幅对联,便是出自郑夫子之手,郑夫子专心学问,无心功名,只求无为而为,顺其自然。
苏谨心只是个久居深闺的世家小姐,虽是两世为人,饱读诗书,但对于这般深奥的理学,当然也不懂,云公子在来临安书院的路上,给她讲了一些,她听得一知半解,不是很明了。倘若真算起来,苏谨心倒觉得自己倾向于严夫子那一派,至少她读书,是存有目的的,有私欲,诗词歌赋,子史经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