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兰,你去睡吧,今晚我就睡这里了。”苏谨心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便缩了缩身子,将自己裹在了厚厚的锦被中,随后,又浅浅睡了过去。
唔……半睡半醒之际,有人覆上了她冰冷的唇瓣,一抹淡淡的竹叶清香瞬间萦绕开来,这个味道很熟悉,于是,苏二小姐没有防备地张了张樱唇,那人便因此得以趁机而入,舌尖一寸寸地探入她的齿内,游走其中。
毫无预兆的酥麻与颤动,渐渐地蔓延全身,恍惚中,她听到了一阵急促的呼吸声,是那人的,也是她自己的。微醺微醉的脸颊,愈加地发烫,苏谨心刹那间酒醒了三分,猛地睁开眼,恰对上一双噙笑的眸子,淡淡的笑,柔情旖旎,与白日里的冷漠孤傲,根本就判若两人。
他们的唇,依然紧紧地贴在一起,唇齿相依;双目相对,苏谨心愣住了,他可是世人眼里品性高远的谪仙啊,但现在,他却半夜三更登堂入室轻薄她!
云澈!
苏谨心素手一用力,推开了云公子,狐疑道,“你怎么进来的?”府里请来的这些护院家丁难不成都是摆设,这么大一个活人进来,竟然没一个察觉,怎么看家护院的!明日她一定要让梅姨娘将他们都赶出苏家,然后再重新请一批新的护院家丁进府,苏二小姐暗暗地想着。
“范范给我留了门。”云公子淡笑,掀开白色长袍的一角,挨着苏谨心坐下。
又是范范这个吃里扒外的臭小子,苏谨心恍然大悟,暗骂范弋楚,他怎么这么听他的云师叔的话,还说要保护她,她都告诉他多少遍了,这个世上最该防的就是他的云师叔,每次他都耳旁风,若下回被他云师叔卖了,她一定不会去救他。
“你来我们苏家所为何事?”大半夜的,他偷偷潜入苏家,她可不会认为他是专程来看她的。
“赶紧穿上衣服,范范在外边等我们。”云公子一把将苏谨心从软榻上拽起,锦被滑落,他看到锦被下她只着了一件单衣,而且单衣上的衣带,似乎还散了,露出了里面的芙蓉色肚兜,只一眼,云公子就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忙别开了眼,“下回别再穿这个颜色的肚兜了,太俗。”
说完,云公子优雅地起身,背对着苏谨心,负手而立。
“云澈!”太俗,他嫌弃她穿得肚兜颜色太俗,这人大半夜的闯入风暖阁,就是为了批评她穿得肚兜的颜色太俗吗!苏二小姐气得晕红的双颊又烫了几分,是啊,他是谪仙,一袭白衣飘逸出尘,在他眼里,鲜艳或亮丽的颜色,就成了俗物,苏谨心又羞又怒,但又不敢大骂出声,怕吵醒了外头守夜的小丫鬟,继而把整个苏家的人都惊动了,到时她这个苏二小姐半夜与男子私会的事,又可能会被大肆渲染,而那些流言蜚语再怎么传,却永远都牵连不到这位白衣如仙的云公子身上,可恨啊。
“我数到三。”云公子气定神闲地道。
纯白的衣袍,在琉璃灯火下,仿佛流动着一种耀眼的光华,颀长的身姿,倒影在旁边的画屏上,为画屏上的孤影婆娑,更添了几分远离尘世的仙气,与雅致绝伦。
公子淡如水,冷如月,寒如冰,靠近一分,便是一分神秘。
苏谨心不敢耽搁,忙穿上衣裙,下了软榻。
“跟我来。”云公子一见身后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停了,当即转身,拉起苏谨心的素手,就朝风暖阁的门外走。
门外,范弋楚连连打着哈欠,小脸哀怨,呜呜,每次他埋头大睡的时候,云师叔都会派人把他弄醒,这回来了个冰美人,全身上下都泛着寒光,就跟云师叔一样,连一句话都没有,就掀了他的被子,将他从床上拎了下来。
“云师叔,我把她们都支开了。”当云公子和苏谨心一出来,范弋楚就迎了上去,虽然他睡醒惺忪,但一想到大晚上可以做贼,就越想越雀跃,“云师叔,我们去偷什么东西啊。”嘻嘻,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吗,好玩。
“偷东西,还是偷苏家的?”苏谨心听得一头雾水,但随即又一想,若云澈想要苏家的东西,她明日派人送过去就可以了,何必大晚上地悄悄溜进苏家做贼,再说,苏家有什么东西可让他云公子惦记的。
“苏姐姐,那个地方,你进不去的。”范弋楚得意洋洋地拿出一串钥匙,在苏谨心的面前摇了摇,“这是爹给我的。”
“这苏家,有哪里是我去不得的。”苏谨心敲了下范范的头,但话音刚落,很快便意识到,确实有个地方,她一直没去过,也永远都去不了,是苏家的——祠堂。
苏家的祠堂,平日都是大门紧锁,一般到了祭祖的大日子,或是苏家遇到了光宗耀祖的大事,才会打开,祭告先祖。当然,这些年,苏家的子孙个个没什么大的出息,更没有当上大官、封侯拜相,也就只有在一年一次的祭祖上,才会开祠堂的大门,而苏老爷为人谨慎,每次等祭祖一结束,就关了祠堂,藏钥匙的地方,更是除了他,再也没有第二人知道,今年许是病糊涂了,再加上钥匙是给了范弋楚,他眼里唯一的儿子,也就一时松懈了。
“你怀疑?”范范刚去了祠堂,云公子就当晚赶了过来,苏谨心又不笨,略一思索,便想到了其中的玄机,原来,他一直没放弃,也是,当年老太爷造下了孽,害得梁侯府满门抄斩,有人来找他们苏家报仇,也是应该的。
只是这几十年前的证物,真的都藏在苏家的祠堂内吗。
☆、第 319 章
第三百一十九章 来日方长(2142字)
苏家的祠堂,紧挨着苏家的这座祖宅,大门前安放着两个抱鼓石,抱鼓石的鼓顶形状像螺蚌,铺首衔环,便是传说中龙生九子之一的椒图,有祈求家宅平安之意。
云公子,苏谨心,还有范弋楚,再加一个云喜,他们四人来到苏家祠堂门前,云喜从范弋楚手里拿过钥匙,做贼似的打开了祠堂的大门之后,便退到了一旁让云公子先进去。
苏家的这座祠堂修得极为气势恢宏,过乌头门,便可看到几座碑亭,上面刻着苏家先祖告诫子孙的遗训,越过碑亭,再绕个仪门,入眼的是八角蟠龙藻井,两旁的庑廊皆有精雕细琢的汉白玉栏板,直通祠堂的正堂。
云喜打着灯笼,在漆黑的夜里,走在前头。
范弋楚在几个时辰前刚见识过苏家这座修建得锦楹绣枋的祠堂,这会儿再看一眼,还是小脸带着震撼,雕梁画栋,流金溢彩,丝毫不亚于苏家奢华的宅院。
推开了正堂的门,里面供奉着苏家历代祖先的灵位,随着门的打开,仿佛一阵阴风迎面而来,范弋楚怕得躲在了苏谨心的身后。
“云师叔,今日祭祖的时候,成爷爷就带我到了这里,让我磕头。”范弋楚探出半个头,指着上前的苏家先祖的灵位,面带惊恐,他今日冒充苏家的大少爷,给那些死去的老祖宗磕头,那些老祖宗不会来找他算账吧。骗谁,也不能骗死人啊。
“云喜。”云公子一个眼色,云喜当即会意,提了灯笼,在这个摆满苏家先祖灵位的屋子内,上上下下找了起来,公子为了追查当年赈灾款银的下落,隐居在江南这么多年,并甘愿当一个小小的云家三公子,还不是想替死去的老侯爷洗清不白之冤,虽然几十年前朝廷也未因赈灾款银的丢失,降罪于老侯爷,可后来诬陷老侯爷谋反的罪名,就有这一条玩忽职守、私吞朝廷的赈灾款银,而这一条罪名,却要了侯府满门数百人的性命。几年前,皇上也平反了老侯爷的冤屈,毕竟那些都是子虚乌有的,可这私吞赈灾款银的这一条罪名,却因查证不足,于稗官野史上,从此留下了老侯爷监守自盗的嫌疑,老侯爷一生清廉,更重声名,公子身为人子,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老侯爷在青史上留下污名。这些年,皇上几次召见公子,公子都因此事拖延回京,如今好不容易查到了当年劫持朝廷赈灾银子的苏家,公子哪会轻易放过,这苏家,倘若真的被证实劫持了当年的朝廷赈灾银子,只怕满门获罪的日子,也不远了。
云喜找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满是失望地道,“公子,会不会我们一开始就找错方向了。”那苏老太爷既然能劫持朝廷的赈灾银子,还几十年未被发现,怎么会轻易留下线索。
“那一笔银子数目不小。”朝廷的赈灾银子,都是做了记号的,若要一口吞下这笔银子,可不是件易事,至少刚开始,苏家得先想办法将这笔银子藏个隐秘之处,不被人发现。而苏老太爷要调动这笔银子,必然会入账。
灯笼内的烛火忽明忽暗,苏谨心眸带几分醉,借着烛火,看着屋内八根方形石柱,其中一根石柱上的图案雕刻着的正是他们苏家先祖白手起家的茶叶。别的世家祠堂内的柱子,不是雕得飞禽走兽,就是花鸟鱼虫,而他们苏家,却雕了一片片西湖龙井茶的茶叶。
原来是这样。
苏谨心眼中光芒一闪,她那死去的老太爷果然狡诈,因为在几十年前,他就把那重要的东西交了出去,而且还是正大光明地,当着所有人的面送出去的。听范老说,老太爷死前,曾在祠堂内放了一本经书,让子孙后代也跟着祭拜,若她猜的不错,那本经书内肯定记载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而要找到那本经书,就必须要一个信物。
这信物,竟然是李暮舟手中的那枚玉佩,而如此重要的东西,老太爷居然把它当结亲的信物,送给了李家。
呵呵,真是想不到啊,更想不到的是,这玉佩却落在了她的手里。
“谨心,你想到了什么。”云公子看到苏谨心眼中的异色,着急地问道。
“今晚酒喝多了,远之,我有些头痛。”苏谨心醉步踉跄,故意倒向了云公子的怀中,不是她不相信远之,而是事关重大,万一苏家满门获罪,那她也不能幸免,是,那些苏家人是贪婪自私、唯利是图,但苏家的女眷跟孩子总有一些是无辜的,在她没有确定云澈的真正意图之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