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怎么了?”卓远之拍了拍她的脸,想替她找回意识。而他自己的意识却先一步复苏,手心上那湿乎乎的感觉从何而来?
“卓远之,你干嘛?”战野惊叫了起来,卓远之这家伙真是梅非斯特,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脱人家女生的外套,他想干嘛?
答案很快摆在了众人的面前,褪去厚重的大衣,公主的左肩显现出血红的一片。所有的一切诉说着一个事实,她中枪了,在推开天涯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受伤了,只是一直忍着没说。而现在,她是想说却没有那个力气开口。
那一大片的红色充斥着天涯海蓝色的视野,他的世界在顷刻间腥风血雨。他就那么呆呆地站在原地,想靠近她,可那双脚却死死地钉在原地,一步也挪不开。
不给他从震惊中醒来的时间,卓远之硬是将公主放进了天涯的怀中。“你注意替她保暖,千万不能让体温下降。我去开车,度医生,子弹没有留在体内,我们必须回医务室对她进行急救。战野你陪阿猫、阿狗,还有小姐待在这里。”
度一舟也不含糊,“我现在就通知医务室那边的护士准备急救用的手术室。”
几个人各司其职,天涯将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紧紧裹住她小小的身体。害怕这样还不足以留住她的体温,他用自己的体温给予她温暖的感觉。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着她,他突然很怕她就这样溜走,再也不回来……
“你很紧张?”疑问句肯定语气。
望着坐在病床边的度天涯,卓远之毫不客气地将他的心情说了个透彻。从他抱着公主的那一刻起,他的手就开始做颤抖运动。她进了手术室,他在手术室外抖个不停;她被推出手术室,他坐在她床边抖。都抖了三个多小时了,他不怕骨头散了?
将双手放在他的肩上,卓远之在用自己的方式使他冷静下来。“她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肩膀上多了两个伤口罢了。很快就会好,用点除疤液,她的肌肤上甚至不会留下任何疤痕,你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嫌刺激不够大,卓远之展开下一波攻势,“你是王储,未来的国王,而她不过是个叫公主却不是公主的小人物。像我们这种天生就要驾驭权力的人如果连这点心情都控制不了,早就死于非命了。别说她现在没生命危险,就算……就算她死了,了不起给她的家人一大笔钱作为王室的感谢,那已经是她最高的荣誉……”
一个拳头如风般重重地挥了过来,卓远之像是早已料到,伸出的右掌稳稳地接住了天涯的攻击。嘴角上翘,黑色的眼眸有着深不可测的力量。“你终于有反应了?”
“你到底想干嘛?”天涯的金发显得有些凌乱,那是他心情的最佳写照。
王储殿下开了口,梅非斯特却不说话了。转身倒了一杯热咖啡给他,卓远之陪着他坐在了病床边。“你反复告诉自己:我是王储,我代表着王室的尊严,家族的荣誉。你有意无意地在你和她之间竖起了一道无法跨越的城墙,我才想问你,你到底想干嘛?”
紧握着热咖啡,天涯似乎渴望着借助它找回心中的温暖。“这道城墙不是我创造的,而是本来就存在的。我对她根本没有那种男女之间的感情,我想她对我也不存在什么爱情。我不希望她误会,也不希望在未来的道路上她和我有什么纠缠。”
“你真的那么肯定,她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剑眉挑起,卓远之很怀疑地问。
原本他的确很肯定,可经过这次的事情,他和小矮魔女之间一直小心翼翼维护的某种平衡被这一枪打破了。沉默,是此刻他惟一能做的回答。
“你一直就是这样,小时候如此,十年后又如此。”
“别跟我提小时候。”他不想听。
他还偏要说:“十年前你第一次见到我,为什么会爱上我?”
那时候天涯被自己的魔女妈妈欺骗,一直以为自已是小公主。第一次见到卓远之,“她”以为找到了保护自己的英勇骑士,竟然禁不住表露了爱意。随后而来的不是骑士对小公主的悉心呵护,而是有心捉弄。当然,在这个小恶魔的魔爪下,天涯终于弄清了自己的性别,可是他也患上了容易过敏,而且一旦过敏就起鸡皮疙瘩的毛病。
“你一定要将那件糗事说上八百次吗?”谁愿意提起小时候糗事,尤其是那么尴尬又让人不快的回忆。
面对他的怒气,卓远之还振振有辞,“今天我必须提!十年前你为什么会那么依赖我,难道你从来没想过吗?”
不是没想过,而是他不愿意想起。就像是游走在一座古堡里,你的面前有一扇门,它的后面究竟是噩梦亦或是宝藏,你永远不知道。正是这点幻想让你一再地想打开它,却又害怕它背后所代表的灾难。
今天,公主的血却逼着他去面对那扇门后的神秘。
门开了,卓远之吸收所有的黑暗,将门后的秘密一一展现给他——
“你一直感到孤独,你很希望可以像一般的孩子那样拥有着小小的、平常的、却很让人心动的快乐。可你不能,因为你反复提醒着自己的身份,反复强调自己是王储,强调着一个王储应该如何如何,又不能如何如何。你把自己的人生锁在王储的头衔里,时间一久,你都忘了自己是谁。现在,你还要用这把锁锁住躺在病床上的这个女生,你忍心吗?”
他的话刺到了天涯最沉重,也最柔软的地方。那层面具他戴了十八年,早已和他的脸连在了一起,猛然撕去,那就是所谓的切肤之痛。所以,他选择反击。
“又不是我要她整天缠着我的,她大可走得远远的,离开我的视线。”
“说得轻巧。”卓远之退在黑暗中,远远旁观,“她在你身边,你觉得她很烦,恨不得她滚得远远的。她真的如你所愿离开了,你会觉得少了点什么——这可是我的经验之谈,不信,我们可以赌一把。”
他的语气太过肯定,天涯惟有避开他的正面攻击。“我才不跟你打这种无聊的赌。”
“无所谓。”卓远之站起身向门口走去,背对着他,他举起了咖啡杯做了一个干杯的动作。“反正我已经告诉她,如果没有自信跟你这个王储殿下相处,趁早离开。或许,她明天一醒来,就会叫你滚蛋。”
卓远之,你这个天地宇宙无敌号大恶魔!你这个大嘴巴,你这个八婆,你这个梅非斯特,你该回到地底下去待着。也不知是哪个阎罗上班时间打瞌睡,竟把这个祸害给放到了人间。
在心中一遍一遍地咒骂着,天涯的胸随着他远去的脚步剧烈起伏着,身为混血儿原本就白皙的肌肤染上了不正常的红晕。度一舟走进来的一瞬间几乎分不清到底是躺在病床上的公主需要接受检查,还是他这个外甥需要接上氧气。
或者,两个都要?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跟我通个气?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训导主任吗?”
果然吧!给火曦猜中了。一大清早她就被抓到了训导处,万任横主任第一句开场白就是如此,你倒是换点我猜不到的训话,好歹也有点新意嘛。
挂着满脸无所谓,火曦摆着完美的腿部曲线坐到万任横面前,“当时情况紧急……”
“什么情况紧急?再紧急你也要告诉我,万一出了什么事,这个责任你能承担得起吗?”
下面他要说的是:不要以为你有后台有背景,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在这里我才是训导处的主任,你要服从我的管理。如果下次再发生这种事,你就给我卷铺盖走人!
“不要以为你有后台有背景,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在这里我才是训导处的主任,你要服从我的管理。如果下次再发生这种事,你就给我卷铺盖走人!”
看吧!她还是很了解万主任的。对他的言语不加反驳,火曦的目光定在万主任身后的墙上所挂的书法作品上:“身正为师、德高为范”,不愧是从教多年的教育工作者,如果是她一定换成“胜者为王”,这才够气魄,够胆识。
“火曦老师……火曦老师……”她的眼神缥缈,根据万任横多年的教育经验,这是学生走神的征兆。他拿起桌上的一大摞讲义,“哗”的一声砸了下去,“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你说什么我都能猜到,还有什么好听的?站起身,她这就准备回办公室,喝茶、看报,顺便修理一下指甲。
万任横火大地嚷了起来:“我话还没说完,你就想走?”
“还有什么事?万主任,我很忙的。”忙着回去修指甲。
“参加昨晚救援行动的公主还躺在学院的医务室里,虽然她伤得不重,但你作为一年级的训导老师去看看她,应付好她的父母,我不希望学院的名誉再受什么影响,你听……”
听什么听?那个听话的人早就失去了踪影,还听?听你个大头鬼听。
该死的度一舟!出这么大事都不跟她通一下消息,如果公主有什么事她就把他给剁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晚上在救援行动中,当手枪指向度天涯的时候,公主的确为他挡了下来。但这之后,她明明好好地站在那里,一点事也没有,还死拖着度天涯,怎么会……
哦!她知道了,一定是公主对度天涯死拖硬拽,那个讨人厌的王储一个不顺心拿枪把她轰了,对!一定是这样。
是该夸她想象力丰富,还是该说度天涯给人的印象太烂?
抬起七公分的高跟鞋,火曦气势汹汹地踹开了学院医务室的大门,“度一舟!度一舟,急救!要死人的急救,快点出来!”
度医生一直忙到凌晨四点才睡,这才几个小时就被人挖起来。不过即使再累,他也不能放着人命不管。顶着一脑袋乱毛,摸索到床边的眼镜,他穿着睡衣就冲冲跑了出来,“发生什么事了?伤者年龄多大,什么伤?怎么弄出来的?严重吗?”虽然话问得很急,但他相当镇定,全身散发出来的感觉足以让周围的人平静下来。
火曦不慌不忙地走到他的跟前,徐徐陈述:“伤者年龄二十八,腹部遭受重创,被人打出来的。”
度一舟扶了扶眼镜,四下看看,“伤者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火曦小姐,你不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