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禾也不介意那话粗是不粗,便将那果子盘子便这么放在了床上。明因本想阻止,又想着,这床头果,吃的也是这么个意头,便也就随了他去。
本是罩了青幔帐的榉木大床为了适应这满室的热闹的红,也换成了喜庆的红色幔帐,一床鸳鸯被整齐地叠放在靠里的位置,谢禾一个翻身上了床,随意地盘腿坐着,手里举着酒杯轻抿了一口,道:“若是岳母会酿酒,那娘子你也是会的吧?”
明因坐在床沿扭着头说话不方便,也往里挪了挪。
“会一些,只是味道总是不如娘酿的好。”
谢禾摇摇头,“你做的东西都好吃!”
明因听得一笑,“那往后我做给你吃,等青梅熟了便可酿一坛梅子酒,秋天就能喝了!”
“嗯!那可说好了,为夫便等着了!”谢禾俊脸微扬,一副我从此便记下,你不可再反悔的模样。
明因更是忍不住“扑哧”地笑出来,早知道谢禾有时有些孩子气,却不想他撒起娇来自己简直有些招架不住,伸手拍拍他的脑袋,笑道:“我知道了。呵呵…阿禾你太可爱了!”
“怎的还叫我名字?我可是比你大的!”谢禾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怎的能让自己的娘子拍着自己的脑袋说自己可爱?
“你该叫我相公的!”
“嗯…”明因低头扒拉着手指扭捏了一阵,开口小声叫道:“相公…”
“是!娘子!”谢禾高兴地举了杯,对着明因手里的杯子一碰,道:“相公我干了,你随意便好了。”说罢便仰头饮尽。
红烛燃得噼噼啪啪地作响,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屋外客人的欢笑恭喜声渐渐小了下来,果然谢叔恒没有再找谢禾出去给客人敬酒。满室的红彩在柔和的烛光下显得很是温馨,坐在床上的两个人小酒喝得满脸红云。
“凤儿力气弱的,就跟个女子一样,哪里推得动那赵元,又高又壮的,脸还忒黑了,长得天生的土匪相!”谢禾正跟明因讲着凤儿,义愤填膺的。
“可凤儿不就是女子么?”明因本喝得有些不清明,听得谢禾的话更是不理解,又想着赵元不是赵与的胞弟么?那赵与长得一副桃花相,赵元怎的会生的土匪相了?
“不是!”谢禾一挥手,坐近了趴在明因耳边,神秘道:“其实凤儿就是齐风,齐县令的公子!”
“什么?”明因脑袋更糊了,县太爷的公子是个女戏子?
“嘘——”谢禾竖起食指表示要小声,接着道:“那赵元见他长得好看,想将他带回家去,刚好被我撞见了,狠狠教训了他一顿…之后才知道凤儿是齐大公子。”谢禾说得前言不搭后语,明因听的一头雾水。
谢禾拿起酒壶倒了倒。
“咦?没酒了”眼睛有些迷茫地往屋里扫了一眼,方桌上还摆着谢如儿下午拦截来的一壶酒,谢禾下床将它拎了过来,脚步有些轻。
“这里还有一壶!”坐回床上,谢禾又将两个杯子斟得满满的,递给明因,道:“感情深,一口闷,干了!”
等他喝完来检查明因有没有一口闷时,明因早已枕着被子,蜷着身子在床上睡了过去。
“睡了?”谢禾自言自语,跟着明因并排躺下,道:“那我也睡了。”一闭眼便睡了过去。
窗外圆月遍撒辉,屋内红烛满照夜。这夜注定圆月圆人愿,暖烛暖人心了。
天才刚刚擦亮,明因便在厨房里忙开了。
新妇成亲第二日做的朝食,表现了其心灵手巧程度,关乎着往后婆家人对她的态度。虽然心知陆黎自然是不会难为她,且自己做饭的手艺也是小有信心的,却还是忍不住紧张,早早的便起来准备。
该是之前交代过了,厨娘今日并没有来厨房,只有洗菜劈柴的赵妈兴儿,之前在谢家住着的时候已是熟络,昨日自然是没有办法见着面的,这时见得她,都欢喜得不行。一开始帮着打打下手,起了炉子便也都帮不上什么忙,和芽儿一起往后头去做些手尾活儿了。
谢禾看着她陀螺似的在厨房里打转,也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帮着做些手下的活。
“你不用在这里陪我的,要不再去睡会儿?”明因看谢禾站在一旁打呵欠,有些不好意思。新婚第二日的房门要由新郎官打开,明因极是不好意思地将他叫了起来,谢禾本还困着,却听得明因说要起来做饭,便二话不说梳洗了起来,说是要陪她一同做。这会子站在这里,总觉得昨夜酒的后劲儿还没过去,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谢禾摇摇头,问道:“你不觉得昨晚的酒很厉害吗?现在也不觉得难受?”昨晚那壶陈酿的酒后劲十足,早上起来喉渴头痛的,若不是觉得让明因一人在这里做饭有些不厚道,他早就想回去再睡个回笼觉了。
“还好…你还难受着?”明因的酒量其实不错,小时候陆原单慧是不怎么介意让她跟着喝点,久而久之倒是养得会喝那么点。上花轿前喜娘就说了,入了洞房,一切听新郎官的便是了,所以昨日谢禾说要喝酒,她也跟着喝了几杯,只是一日颠簸,早就累坏了,看谢禾喝得迷迷瞪瞪的,说话前后不搭,自己也不住犯困,歪在床柱边滑着躺下便睡了。想来谢禾昨日前前后后确实是喝了不少酒,才会现在觉得难受得慌。放下手里的东西,在围裙上擦干了手,走过来摸了摸谢禾的额头。
谢禾个儿高,见明因探出手来便微微低头弯腰。不知是不是早上鼻子比平时敏感了些,谢禾在紧挨着自己的人儿身上似乎嗅到了一股淡而清新的幽香。
“约是昨晚的酒给闹的。”明因摸得温度正常,心中才安下,却意识到两人靠的有些近,便急忙收了手,红着脸打开灶上正煮得沸腾的锅盖,作势看看锅中的水量如何了。又拿了干净的只青花碗盛了小半碗汤摆在桌子上,让谢禾过来坐着喝了。
方才的幽香盈鼻太短暂,谢禾心里似乎有些空落落的,吸吸鼻子,伸手揉了揉,带着鼻音“嗯”了一声,走过去坐下。
鸡汤炖足了火候,香气四溢的,上头若有似无地泛着层薄薄的油,颜色黄亮的很。捧起碗喝了一口,却是十分清爽,汤中似乎有些什么,谢禾舀起咬了一口,青脆爽甜,不问便知,是掐了头尾的绿豆芽才有的味道。
谢禾喝得一身暖,精神也清爽了许多,明因叫来芽儿,交代着备好去请安的茶,便回屋换了套干净的衣裳,与谢禾往谢叔恒陆黎的房间去了。
高堂上座,明因谢禾端了茶,跪在地上规规矩矩地请了安,道:“爹,请喝茶。”
谢叔恒昨日应付满堂宾客,现下脸上依然略有疲色,却掩不住满脸的欣喜,说了句“好”便各接过茶,象征性地喝了一口,拿起桌上早就备好的红包,道:“同心同德。”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六章 请安
高堂上座,明因谢禾端了茶,跪在地上规规矩矩地请了安,道:“爹,请喝茶。”
谢叔恒昨日应付满堂宾客,现下脸上依然略有疲色,却掩不住满脸的欣喜,说了句“好”便各接过茶,象征性地喝了一口,拿起桌上早就备好的红包,道:“同心同德。”
二人本以为这便是谢叔恒的交代了,正欲开口道谢,谢叔恒却又张了张口,道:“明因啊,往后禾儿,可就交与你好好教导了!”
此话一出,当场愣住。不止跪着的两人,就连坐在另一边的陆黎也呆了呆,这是…将谢禾托付给了明因?
明因脸上一红,低头道:“明因不敢!”
谢禾心中嘀咕着,又不是将他嫁给明因了,怎么说的都是岳父的话?
又磕头谢了礼,才起身走到陆黎面前。
谢禾跪着有些瓮声瓮气地道了句:“娘,喝茶。”陆黎倒也谅解他,笑着接过茶。
明因见状有些不好意思,更是端端正正地叩了头,垂了首,双手奉茶,道:“娘,请用茶。”
保持着动作好一会儿,陆黎也没有接过手中的茶碗,谢禾叫了几声也不见有何反应,明因有些疑惑地抬头,陆黎双眼噙满了泪水,呆呆的。
环翠见谢叔恒已经转头来看,忙走过来,轻轻扶了扶陆黎的肩,道:“夫人,少夫人给您请安呢!”
陆黎被环翠这一摇才回了神,赶忙前倾了身体,口中说着“好孩子,快起来”,接了茶来,匆匆呷了一口便放下,扶着明因的手要她起来。
“都是娘,太高兴了,这样大好的日子哭些什么!”陆黎拿起绢子拭了拭脸上的泪痕,给了红包又说了好些吉利话,才放他们出去。
谢叔恒摇头,自己的这个夫人,从昨日拜堂便笑了掉了好几次泪,今日在孩子面前也还是没忍住,伸手拍了拍她放在桌上的手,陆黎回头报以歉意的笑。
明因走出房间,抚了抚自己的手背,有些晃神。方才递茶时滴到手上的,是母亲的泪……
喝着清鸡汤,谢叔恒不住点头,陆黎更是笑得嘴都合不上似的,东一句西一句地扯家常。
“昨日的回礼准备得有些不足呢,本想着都是些族内的叔伯来罢了,却不想竟来了那么多人,连临城的张大户都过来贺喜,”临城与樊城只相隔了个青峰岭,可青峰岭常年有土匪山贼筑窝,单独行走很是危险,以致两座城虽相隔不远,却是少有往来的。那张大户本是樊城人,却在临城落了户,与谢叔恒虽算不上熟络却也是相识,这几日刚好有事来了樊城,凑上谢府办喜事,便不请自来了,还送了几匹品质上乘的苏绸。
“都是我思虑不周,这几日怕是还要再准备着,将那回礼补足了。”陆黎提到了昨日,真是够热闹的,樊城老小,有请没请的都来道贺,才导致原先准备的回礼竟都不够送出。
“昨日我也听阿…相公…提到了,人确实多,实不在预料的范围内,回礼不够也是无法的。”明因还没说完便懊恼得简直要狠狠地掐自己一下,不管是表哥也好相公也好,怎的老是改不过来称呼?
陆黎听得笑吟吟的,道:“我进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