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因算着谢禾回府的时间搬了张凳子坐在门口,谢禾刚回来便见着府里的一派喜气,连门房的阿平阿海都乐的合不上嘴的样子,不禁被感染了笑意,有些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明因扭捏着,半天也没说出来,门房的阿平忍不住开了声道:“少爷你要当爹了!”
谢禾一愣,见着明因羞红着脸也不开口,笑着大叫道:“真的?娘子,真的?”
明因羞赫着点了点头,乐得谢禾在门口便连声大喊了起来:“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身后的行人也不知认识不认识,竟有人大声应道:“谢少爷,恭喜了!”
谢禾更是毫不吝啬,边笑边道:“要来喝满月酒啊!”
明因更是羞得红着脸,直直转身便进了府门,谢禾这才赶紧追上哄着去了。
……
夜里,陆黎帮着谢叔恒梳洗更衣过后,又斟了盏茶,坐在桌边静静地望着桌上烛火明灭,谢叔恒喝了茶,见她出神的模样,清了清嗓子,道:“忙了一日,也该累了,睡罢。”
陆黎见谢叔恒起了身,急急伸手拉住他的衣摆赶紧道:“老爷,我有话要同你说…”说着便又低了头,心中纠结万分,知道这话这时不讲,往后便没了什么机会讲,只是不知这究竟该怎么讲,毕竟骗了他在先,是她的错。
谢叔恒见陆黎欲言又止的模样,想到今日发生的事,倒也不惊奇,开了口道:“若是要说儿媳的事,那便可不说了,我…知道的。”
陆黎闻言一惊,抬头道:“你知道?你如何知道?”
谢叔恒伸手轻轻拉开陆黎抓着自己衣摆的手,道:“我知儿女虽不如你,但我知你,却是无人能及。”
陆黎呆呆愣住,好半晌才回了神,却不知觉已是满面泪流,抓住谢叔恒的手直道:“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我怕你知道了会不自在,也不知道孩子们若知此事会如何,我…我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
谢叔恒轻叹了口气,转过身来以袖为巾,拭去了陆黎脸上的泪痕,只道是:“我都知道。”又伸手拍了拍陆黎的肩,道:“睡罢!明日不是说还要亲自给儿媳炖了汤么?再不睡便要起晚了。”
陆黎只管泪流满面,点了点头也站了起来,谢叔恒没有放开她的手,直往了床边,揭开灯罩子,轻吹口气,熄了灯。
……
“姑爷!姑爷!”
门外急促的敲门声和叫喊声,让本睡得不沉的谢禾惊醒了过来,才准备下床,身后的明因也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着问:“怎么了?”
谢禾只道没事,让她睡着,自己穿了鞋,披上外袍便开了门。
才开了门,便见着外头神色匆忙的阿虎直拉着他急急道:“老爷咳血咳得严重,快请小姐来看看啊!”
谢禾还未反应过来,后头明因已是穿上衣裳急匆匆地往外走了,便走便问阿虎道:“爹爹咳了多久了?”
“快半个时辰了…”
“快半个时辰?”明因一声叫了出来,有些怒道:“怎的到现在才来叫我?”
“因平常半夜也会咳,老爷从不让叫小姐的,只是今夜实在严重,我们看不下去了,这才找了小姐来的…阿虎知道小姐身怀六甲本不该惊动小姐的,可是老爷…”阿虎声音越说越低。
“你是说每夜都会?”明因本便眉头深皱着,这时闻言身下一顿,停了下来,跟在身后的谢禾差点刹不住脚步,赶紧扶着她的肩膀道:“娘子你小心些,轻点走。”
明因还在等着阿虎的回答,便也没去理睬谢禾,阿虎低着头,小声地应了句是。
明因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径直着往陆黎院里的厢房走了去。
待到他们到时,谢叔恒和陆黎已在房中,陆原躺在床上,一张脸白如纸,除了微动着的鼻翼,明因在那张脸上找不到半点生机,未语泪先滴,一进了门,明因便直忍不住,憋红着眼眶忍着不哭出声来,谢禾在后头轻扶着她的肩,既是安慰,也是怕她一时情绪激动站不稳,只被她感染得心中也极为难受了起来。
陆黎本便看着心疼,这会子看明因这样,自己也忍不住低低的呜咽着,谢如儿更是早就抽抽搭搭地哭上了。
谢叔恒本也是心烦意乱,见着这样的情景,不禁心中有些怒气,道:“这样哭着也没用处,还不如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医治的办法!”
被谢叔恒这气势一压,一屋子的人却都是安静了下来,谢如儿被吓得一时收不住声音猛地打了个嗝儿,也忙捂着嘴不敢开口。唯有这时才算稍微缓过了气来的陆原悠悠睁眼,暗哑着嗓子几乎只出气地说道:“你怎的还是这样子,别吓着孩子们了。”
“爹…”明因见他醒来,赶紧坐到床边,拉起陆原的手,止不住流泪这道:“爹,你告诉我,要用什么药?我现在立马去配了煎了来,你是神医,你定会有办法的!”
陆原吃力地扯了扯嘴角,笑道:“傻闺女…便是神医,也医不了自己…现在除非是大罗神仙…”
陆原话还未完,明因却是一下清明了起来,耳边自动自觉忽略开了陆原讲的什么话,脑中拼命想着那时竹林中遇见的仙道说的地方…
“此处东去八百里,潼淮山谷有位足仙道人,行医善道,乐为济人,若是实在无法了,那便去他那处求药罢!”应了灵一般,那仙道的声音便从耳边传来。
明因起身,趁着大家都关切着陆原的时候将谢禾拉了过来,耳语几句,谢禾先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后又沉着下来,点头道:“倒也不是全然不能信,可此去甚远,这样舟车劳顿,我怕爹的身子受不了啊!”
明因红着眼圈,极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这样的情形,再拖下去也只剩归西路了,还不如信了那仙道,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谢禾未开口,沉吟了一番,点头道:“那…我陪着爹去,不论如何,路上也要有人照顾着。”
明因急道:“我也得去的,我知道该如何照顾爹爹,我…”
“不行!”谢禾连听都未听完,直接打断了明因的话,道:“你如今怀着身子,便是往常出外都要格外小心,何况这几百里路,颠簸到那里去,便是孩子没事,你也是要受罪的,何必自找了这不舒服?”
明因还想反对,却被身后谢叔恒的声音打断。
“禾儿说得对!你这样的身子,是不该出了远门去的。”
见着谢叔恒开口了,谢禾也不多了那些个弯弯绕绕的,直接了当着将这事说了一遍,谢叔恒本还犹豫着,却听得床上的陆原强撑着要坐起来,一旁的银花赶紧扶住了他,只听他开口问道:“你们说潼淮山谷,可是说要找足仙道人?”
明因惊喜着道:“爹爹你知道这道人?”
陆原沉思,久久道:“那是个仙人般的道人,讲求缘法,一般人,不愿医治…”
听闻这消息,众人不知该喜该忧,喜的是确有这样医术高明之人,忧的是这缘法,究竟要上何处去求?
正是一屋子人沉声思虑之时,守着大门的阿海却忽然进了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七章 潼淮
“老爷,方才外头来了个衣衫褴褛的道人,要我将这东西即刻交给老爷。”说着捧起手中之物,却着实让在场的几乎所有人一惊。
“这香囊…不是我去年做的么?怎的到了这里?”陆黎很是讶异,这个是去年斋食节她亲手做给谢叔恒佩戴的,谢叔恒最近倒是少戴了,陆黎还以为是有了新的,这个旧的便也少用了,却不知如何会是这样到了面前。
而谢禾明因讶异的,却是这香囊,不是那是斋食节上遇到的道人佩戴在身上的么?这么说来,是他送来的?
谢叔恒紧皱眉头,这送出去的东西,却又这样送了回来,本不想让陆黎知道的,却偏偏还是现在这样乱的时候出现了,有些怒意地捏了捏手中的香囊,却发现香囊的肚腹中有些异样。
打开来看,却是块和润的玉璧,青翠无杂,触手生凉,囊中还夹了张纸条,打开来看:青玉入尘,非失非得;归发潼淮,缘法皆通。
“那道人在哪里?”谢叔恒忽然抓着阿海问。
阿海哪里见过老爷这样,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着道:“放…放下东西便…便走了…”
谢叔恒闻言,倒也没有如何再抓着阿海问了,只拿了那张字条端详了一阵,道:“既是如此,事不宜迟,现在便准备着,明日一早便动身!”
既然连最最忧心的部分都有人送上门来解决,明因觉得,冥冥中总有人在帮着她们,只是这时也来不及多想了,陆原这病拖不得,能如何早便如何早。这时谢叔恒也这样说了,府里上下,也便开始忙活了起来。待到第二日辰时时分,准备好东西的马车停在了谢府大门口。
日头已是冒了出来,几乎是连告别都来不及,谢禾同谢叔恒便乘上马车,直直往东边城门奔了去,芽儿扶着明因,知她不舍,可家中不管是谁都不愿意让她一同去,毕竟现在双重身子,是最受不住颠簸的,只好朦胧着一双泪眼,心中默念着:“娘,求你一定要保佑爹爹平安无事啊!”
而马车上,躺在铺好的软榻上的陆原抓着谢禾的手,道:“我知那日你是听到了的…明因确实是如儿的姐姐…”
谢禾不料他此时会说这事,看了眼对面的谢叔恒,有些顾忌道:“爹,你现在莫多说话,有什么事等你好了,往后再说罢!”
陆原摇头,知他心中顾虑,道:“这事…你爹知道的…”
谢禾一惊,抬头看着谢叔恒,见他沉默不言,便知是默认了,听着陆原接着道:“这么多年了,我不敢让明因知道,她是个好孩子,我怕她多想…我知你心中疑惑,却又不好问…现在我只求你能好好待明因,我这身子…怕是那仙人也救不回来…”
陆原这话说的实在吃力,断断续续的,结果话还未完,便被谢叔恒开口冷冷打断道:“说的什么话!我都扔下家里同你来了,你敢不好起来!莫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