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如甚觉无趣。带着烟罗,一个人呆在角落里,静静地坐着。
突然,来了个青衣丫鬟,是汪家婢女的打扮,只见她走到妙如跟前,施了一礼道:“是钟家大表小姐吧?!我家五小姐有请。”
五小姐?馥表妹吗?她找自己有何事?
妙如满腹狐疑,朝丫鬟指的方面望去。
只见汪馥站在左边偏厅那头。正朝着她招着手。
妙如带着烟罗,走了过去。
两人互相见了礼,就聊了些姑娘们间的话题。
比之上一次见汪馥,她有了许多改变:一年前圆圆的苹果脸,已露出了尖尖的下巴,两颊明显瘦了下来。眼睛显得更大了。
妙如心里纳闷,以前她来汪家做客,跟这位庶出的小表妹,并没太多的交情。此时她单独找自己叙话,难道是怕她一人孤零零在角落里,没人招呼,想略尽地主之谊?
不一会儿,她心里的疑问。被下面对话解答了。
汪馥左右望了望,放低声音,极神秘地问道:“妙表姐,你是知道我亲娘之事的吧?”说完,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对方的脸上。
听到她问起这个来,妙如有如芒刺在背,不知怎么答复才好!
这毕竟关系到汪家长辈间的,若对方不知晓,想是长公主和姨父姨母不让其知道。自己又不是口无遮拦的稚童,岂能随便告之对方?!
妙如有些为难,吞吞吐吐道:“我也……不是太清楚……”
为了让对方确信,妙如旋即抬起头来,凝视着她的眼睛:“你也知道的,表姐也不常来……这个是你自家的事,如何要问我一个外人呢?”
“妹妹上回见表姐,对那贼人提到什么曲姨娘的,我娘是不是姓曲?”汪馥并不放弃,追问道。
妙如答道:“不知道什么曲姨娘,直姨娘的。大姨对你不好吗?若姐姐是你,有人对我视如已出,我就不再作它想了……只想着怎么去感恩。”
“表姐你不懂……”汪馥的眸子黯淡下来,好似瞬间失去了生机,呐呐道:“都回不去了。一边是亲父,一边是……”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妙如有些同情她,任谁活到十多岁,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世,想必心里都不会平静吧?!
不过汪家人对害得姨父晕迷近十年的曲姨娘留下这个女儿,态度有些奇怪。可以算得上特别优待了。若此事放在她们钟家,杨氏恐怕绝不会让馥表妹这样舒服,无忧无虑地长到十来岁。
汪馥见打听不出什么,就放开了妙如,后者也带着烟罗回到正厅中。此时厅中来了不少熟悉的面孔。赫然有她的好友傅红绡。
妙如走了过去,跟同她一道来的丁家婆媳们打招呼。傅红绡把小友,介绍给她婆婆和妯娌们。
“原来你就是绡儿常提的钟家小丫头?!”望着妙如,忠义伯府的大夫人啧啧称奇,对着旁边一位贵妇赞道,“淮安钟家,尽出才子神童,邱府太夫人那幅画像,真真是巧夺天工,跟本人没两样……想不到画作者,竟是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
妙如正要说几句谦虚一下,旁边的那妇人奇道:“哦?是她啊!听茜儿提过,就是跟继母不和,几年前传得沸沸扬扬的红花粉事件,可把她整惨了……”
她尴尬起来,事情过去三年了,想不到京中还有人记得。她正不知如何是好,一旁的傅红绡赶紧介绍道:“这是我婆家的姨母。吏部曹侍郎家的安淑人。”
妙如赶紧过去行礼,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把那话题岔开了。
跟她久没见面,傅红绡找机会拉她到角落里,两人聊起私房话来。
“你别介意啊,相公他二姨脾气直,不是有意的!”了解她不愿有人提起家中不光彩的事,傅红绡忙替婆家的亲戚道歉。
妙如无所谓地一笑,回道:“咱俩谁跟谁啊!自然不会怪姐姐。再说有当年事既已发生,肯定会被人不时提起,说三道四的。她也没说什么,更难听的,妹妹都见过呢!”
傅红绡了然一笑,知道她是指杨家那边亲友,遂安慰道:“二姨可能因为茜表妹亲事不顺,心里不痛快吧!她家相中的对象,竟然十分高调地跑了。虽然订了亲,可面子里子全没了。”
“又逃跑了?”妙如有些吃惊。
“你知道是谁?”傅红绡眼睛一亮,嘴边含着笑意。
“如何不知?!那年初春,送许家叔叔一家离京时,见过那人也正离京,说是要上战场。”妙如小声地告诉对方。
傅红绡悄悄告诉她,那年花大价钱,欲购那幅《奔马图》的,正是那位。
妙如并不吃惊,不过她也没表露,其实自己早就猜到了。
接着,两人就聊起童趣坊的生意来。
“我想在江南也开个同样的布坊,已托娘家的三堂嫂去打探消息了。你说好不好?”傅红绡提议道。
“好啊!想来京中流行的东西,传到南方,得慢个半年吧!现在去打基础,正合适。南边的商人也不必跑到北边,打探行情进货了。”
“怎么是我要去打基础,说好是咱们合伙的!你可不能撂挑子,姐姐还指望你,再设计出南方小童们喜欢的布偶来呢!例如我小时候喜欢玩的东西……对了,上回那些剩下的天女娃娃,咱们不用扔了,可以卖给皮影艺人。虽然他们以往的道具是皮子制成的,若是做成布偶戏,岂不是更好玩,更逼真?”
妙如眼睛一亮,心想,这倒是个废物利用的好方法。若是再把她前世听过的一些故事,改编布偶戏的剧目,岂不是可开发出新型的娱乐类型?!
她把这想法随之告诉了傅红绡,对方当即就拍手叫好。告诉她,先让自己的伙计找找这方面的艺人,到时让他们用布偶试试。
她们也没聊多久,汪家就派人,来请各家夫人太太,前往梨春苑去听戏。
两人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心道,说到唱戏,就有人来请听戏,真是巧了。
一众贵妇女眷们出了壁辉堂的花厅,就朝外面走去。三三两两结伴,朝梨春苑前行。
梨春苑位于掇芳园的西南边,那里有偌大的一个戏台子。对面是个敞厅,用作观众看戏听戏的,四周种着各类植物。
虽只到了初冬,还是能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梅香,从那里飘过来。
待众人坐定,那边的锣鼓声一响,咚咚锵锵,戏就开锣了。跟着就有伶人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聚会
本章节
台上的患难夫妻生离死别,缠绵悱恻。台下的观众沉醉其中,有的拿出帕子来拭泪;有人忍不住叹息;有的为伶人出色表演而击掌叫好;甚至还有的在旁侧打听,请的是哪家戏班。
在台下,妙如静静地听着,只觉万般无奈,人生百态,都借着那缠绵的唱腔,隽永的唱词表达得淋漓尽致,让人回味无穷,心生感叹。
不过,欣赏艺术的这种心境,很快被旁人打扰了。
有人爱听戏,自然就有人不爱听的。
在壁辉堂时,杨氏就跟她母亲崔氏,还有她弟媳石氏碰到了。领着儿女们到梨春苑听戏时,自然是妤如、明仪跟着母亲,陪着外祖母和舅母坐一桌。妙如也很识相,自觉地坐到旁边一桌上。
同席的是两位她不认识的贵妇,和她们带来的一位五、六岁的女孩。
在两折戏歇息的空隙,那两位妇人聊了起来。
“长公主也是个有晚福的。看汪家公子年纪轻轻,想不到这般高才,竟得了个头名。今后高中杏榜,是迟早的问题……从未听说过,勋贵子弟在科举上,能拼得过贫门学子的。”那位四十多岁,有些富态的夫人啧啧赞道。
“谁说不是啊!长公主总算是苦尽甘来了。自弘老爷醒过来后,她家里像转运了似的。不过,也是她前些年吃斋念佛,心诚所至。长公主她老人家只等着明年,汪公子大小登科,后年就有重孙抱了。”另一位衣饰华丽的贵妇附和道。
“哦?!她孙子的亲事,终于定下来了?之前怎么没听人说过?大家都在猜测,长公主此次会找哪家做亲家呢!”
“应该定了吧!适才到前面给长公主请安时,她老人家的心情貌似很不错。跟前些日子满脸郁色的时候,不能相比。想来是谈妥了!”
“看来是我想差了!以为这次寿宴。跟当年一样另有目的……是为了她家挑选媳妇……”她的声音压低了说道。
“不只你有此类想法。我看呀,好些都打的是这如意算盘……没看见好几家,带来的都是适龄的闺女?”
两人唏嘘了一阵,又谈起自家儿女的情况来。
“你那大丫头的亲事定了?”
“早定了,苏州府的太仓王氏。”
“太仓王氏?虽说是个以衣冠诗书著称望族,也嫁得忒远了!”
“谁说不是啊!可那是我大伯保的媒,老太爷拍的板,我跟老爷都没置喙的余地。听大伯说,是他同年之子。那王家少爷,是个文思敏捷的俊才。今年在江南也下了场考举人。还不知名次如何。”
“怎么这般凑巧?!江南的秋闱出事了!你没听说?几百名科场士子在江南贡院那里罢了考,要求查办草菅人命,贪墨兼陷害同僚的苏州知府和苏松巡抚。”
“啊?!有此等事,之前怎么没听人说起过?快说,后续如何了?”那妇人一激动,声音不觉拔高起来。周遭沉浸在台上剧情的宾客,不觉地朝她们这边望了过来。
见到此等状况,提到江南科场之事的妇人,压低声音,安慰她朋友道:“大伙都朝这边看过来了!没事。最后都解决了……散戏后再跟你细说。”
席上这才安静下来。
在一旁的妙如听在耳朵里,心里却是难以平静。
之前在父亲那儿听说,淮安老家长房的堂兄钟明信,好似也是今年应考。
当年有着相似志向的两人——信哥哥和旭表哥,还约好要在京中春闱中聚首的。希望他没有卷入这场风波中去。听说此类公案,情节严重者,朝廷的处罚可是极狠的。他们母子三人,孤儿寡母的。若毁了前程,今后靠什么为生?
回去定要找父亲再问问。
最后,戏台上的伶人,在众人的掌声中施礼谢了幕。
天色尚早,主人家又请大伙回了壁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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