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执拗不过她,妙如也没再强求,把头伸出车窗,跟她小声交谈起来。
谁知,对方竟告诉了一个让人吃惊的情报。
原来,水榭中在后面把她扑倒的,不是别人,是沈嫣然的表妹段棠华。
而在这些动作之前,任晔看见沈嫣然的丫鬟,在和表小姐打着眼色。最后那丫鬟就绊倒了段棠华,后者又扑向了妙如的后背。
妙如总算明白,为何在水榭中,任晔频频朝她身旁的段棠华望了又望。杨氏在滔滔不绝时,她又拿副同情的眼光望着自己了。
“那映表姐知不知道?”妙如接着问道。
其实想知道,汪家母女在此事上的态度。
“应该不知道吧!”任晔答道:“她跟丫鬟配合时,我朝四周望了一圈,大家都是看沈小姐写完的诗句。”
见到只是沈家姐妹们的小伎俩,妙如放下心来,郑重地谢过了任晔。
“你不怪我当时没替你出来澄清?!”任晔有些诧异。
“这怪你作什么!要是我处在你位置上,也不会当场揭发出来的。毕竟第一次认识她们,而且她父亲势大。”妙如安慰她,“你能说出来,已经是把我当知心朋友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两人就告别了。
坐回马车,妙如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小伎俩太幼稚了,也就中小学生的水平,伤不到半分。
其实把几次的事件联系起来分析,就不难明白沈嫣然这么做的动机了。
此时,在沈家的马车上,始作蛹者,正在被母亲逼问。
“说吧!你们多带一套衣裙作甚?”在前行的马车上,沈夫人板起脸来,严厉地望着女儿和侄女。
“娘,现下还在外头,要问等回到府里再说!”沈嫣然娇嗔道。
沈夫人一想,也是有道理,暂时就停了此话题。
马车把表小姐送回段府后,沈家母女回了椿树胡同的尚书府。
一回到家,沈嫣然拉着丫鬟,就要向母亲告辞,声称自己实在太困了,要回去休息。
沈夫人岂是好糊弄的,当即吩咐身边的婆子,把女儿的贴身丫鬟坠儿给拿下。沈二小姐连连告饶,替她婢女求情。
“那你要老老实实地,一五一十地告诉母亲,阎妈妈,把门口守着,今晚我不见任何人。”沈夫人吩咐下去。
一旁的仆妇领命而去。
“说吧!为何娘在马车里发现,你带了另一套衣裙?”沈夫人脸上含着风雨欲来的怒气,“是不是你跟表妹联手设计的圈套,让钟家小姑娘钻的?”
没想到,就是多带的那套衣裳,出卖了她。
见瞒不过去,沈嫣然只好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最后还不以为然地补充道:“她一个小丫头,都没长开,凭什么长公主这般看重她?还让我当后备,捡她挑剩的。”
“教习嬷嬷平日是如何教你的?这些事岂是个未出阁姑娘家该操心的?”沈夫人气急败坏,训斥道,“人家得她的青眼,自然有她的道理,别跟着你表妹学得小鼻小眼的。”
“娘,女儿知道错了,再也不冒冒失失了,饶过我这一回吧!我太累了,头都晕了……”沈嫣然采用哀兵政策。
“你认识到错了,跟娘说说,错在哪儿了?”沈夫人并不为之所动,逼女儿检讨举止上的得失。
沈嫣然嗫嚅着唇角,说不出一句话。
“说不出来吧!就知道你是在敷衍为娘。”沈夫人脸上闪过一丝无奈,苦口婆心地训诫道,“心浮气躁,自以为是,以为天下就你一个聪明人。焉知你一举一动,没被人察觉?”
“怎么可能,那里是水榭,三面环水,没人藏得了身。”沈嫣然反驳道。
“那在一旁的人都是瞎子?!对你们的小动作统统视而不见?”沈夫人敲着女儿的额头。
沈嫣然摸着被敲红的前额,怯生生地答道:“……那几个都是我的好友,而且是乘她们看诗句时……看不见吧!”
“娘教过多少次了,你怎地做不到‘慎独’呢?!太冒失了!若是有汪家下人恰好在后面看见,报告给汪家的长辈,你今后该当如何自处?”沈夫人摇了摇头,“又何必多此一举,她坏了名头,于你有何好处?”
沈嫣然腹诽道:就是看不惯都赞她是才女,什么识大体,长公主竟然先考虑她。还有“他”,好似也喜欢这个表妹。就是要找方法,把她打回原形……
第一百二十八章事发
本章节
妙如一家人坐着马车,好不容易回到柳明胡同钟府。
车还没停稳,在家里留守的徐管家,见主人回来了。急忙跑上前来,扑嗵一声向钟澄跪倒:“老爷、太太,大事不好!学士府的管事派人来报,说那边府里的杨老太爷,在内阁值班时,被大内侍卫带走。报讯的人说,是关进了刑部大狱……”
杨氏只觉天旋地转,差点支撑不住。钟澄忙扶起她,叫来跟在车边的崔妈妈:“把太太扶进屋里去。”
随后,对妙如姐妹嘱咐道:“你们赶紧回到自己屋里,让丫鬟婆子服侍早点歇息,也累一天了……”
说着,他扶着妻子跳下了马车,把她递给旁边侍立的仆妇,把徐管家叫到春晖斋,开始询问详情。
“怎么回事?细细说来!”钟澄下巴紧绷,脸色阴沉。
“听送信的人说……说是江南的什么……巡抚赵大人……下了狱,把老太爷攀咬出来了。”徐管事哆哆嗦嗦道出原委。
杨家女眷都到掇芳园贺寿去了,小舅子杨俊贤也在荟萃堂那里,跟众位宾客把酒言欢。倒真没见到岳父到场,钟澄先前还觉得有些纳闷,以为他有什么事耽搁了。
看来,汪家那边应该也有人去报过信了,只是恰逢掇芳园宾客盈门,没人敢去触长公主寿辰的霉头而已。
虽然杨家的变故,早在钟澄预料之中。但他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准备,大女儿的婆家还没着落。就提前到来了,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当年皇上赏来宋氏给他为妾时,钟澄就有种感觉,当今天子并非是无能,泛泛之辈,而是隐而不发。谋定而后动的高手。
大皇子年纪轻轻,更是多谋善断,杀伐果断之人。若是岳父能看破权势,早早地致仕退下来,说不定还能保全一家子,自己也不用,这些年来,活在恐惧和担忧中了。
“是何人送的信?”钟澄追问道。
“是老太爷身边褚统领派的人。”徐管家答道。
钟澄又是一惊,在他印象中,岳父身边的褚统领。几乎从来不离开主人的身边。若是这位派的人,看来十有是真的了。
钟澄回到华雍堂时,杨氏已在崔妈妈的服侍下,转醒过来。她呆呆在坐在妆镜前,目光涣散。
其实对于父亲的下狱,她是早有预感的。
前几次,她回娘家时,父亲总把她叫到书房里,跟她讲一些现下杨家面临的困局和形势。就像上次,爹爹要她阻止相公答应谢家的提亲一事。
父亲告诉她。现在投靠杨家的大臣中,有些开始朝秦暮楚,三心二意起来,相当部分有找退路的想法。若女婿公然跟杨家政敌联姻,那些个墙头草们,肯定会一个个改弦更张,另投门户。控制不了这势头,二十年的基业。将毁于一旦。
见到丈夫进来了,杨氏的目光开始找回焦距,有气无力地问道:“怎么样?爹爹那边来的人,是如何说的?”
“是褚统领派人报的信,杨家现在不知是何种情况。若想回娘家看看,我陪你去一趟。”钟澄踱了进来。对着坐在阴影中的妻子说道。
杨氏死灰般的眸子,仿佛活过来一般,猛地爬起身,接声道:“马上就走!娘亲在家里还不知被吓成什么样了。”
钟氏夫妇赶回力旋胡同时,先前在掇芳园刚见过面的汪家两口子,也早已赶到了杨家。跟来的还有汪峭旭。
“姨父二姨也来了?”向钟澄行过礼后,汪峭旭主动报告,“母亲到后堂安慰外祖母去了。父亲在书房里。跟小舅舅正商议着。”
钟澄夫妻俩分头行动,一个进了外书房,一个进了禧荣堂。
众人离开力旋胡同大学士府时,已是天快破晓。
钟澄也没回屋休息,洗漱一番。待女儿们请安后,就上翰林院了。
他出门后,钟府并没有平静下来。杨氏歇了两个时辰后,布置了一通,又回杨家安慰母亲去了。
妙如带着妹妹们,照常到韶华斋去上课。
下午课间时,妤如拉着姐姐的袖子问道:“大姐,外祖父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的事!他是首辅,除了皇上,就属他最大了,怎么会出事?”妙如安慰道。
嘴上虽这样说,她心里也是惴惴不安,不知此次钟家躲不躲得过去。
首辅下狱,一般人没那么大的权力,除非是……看来京城的天要变了。
杨家经营许多年,不说党羽众多。就是前两年投靠三皇子那边的大臣,听说也有不少。这场政治搏弈,最后还不知鹿死谁手。只希望能保全钟府一家人的安危。
杨首辅下狱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官宦显贵之家,一石激起千层浪。
新帝登基那阵子的情形,好似就在眼前。
皇上亲封太师,前些年对他多有倚仗。一时权势滔天,无人能及,甚至当年支持靖王的陈首辅,都没杨景基后来的势力庞大。
当年靖王的岳父定北侯身亡后,众人皆以为杨家也要跟着倒霉,没想到他不仅熬过来了,还撑了这许多年。
杨景基下狱,最着急的,当属他的同盟者兼亲家,承恩侯石敬了。
他对皇上有拥立之功,又是三皇子的亲舅舅,照说杨景基即便是倒台,他也只是少个臂膀而已。岂料,自从听说杨首辅下狱的事之后,他就像乱头苍蝇一样,惶惶不可终日。
没过多久,石敬就收到了他亲家杨景基,在狱中给他带来的口信。由对方那个贴身护卫给他捎来的。
“老爷需要您明日早朝时,带头出来递折子,替他求情。不用担心,会有其他大臣在后面附议的。联络的任务,老爷临走前已交给了在下了。”褚统领最后道出了来意。
同来的,还有他的女儿,嫁到杨家的石氏,由丈夫杨俊贤的陪同,今日一大清早,就回到娘家来,请求父亲石敬,帮着把公公营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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