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事给忘了。”
“知道了,不会忘的……”
罗逸萱主仆回到镇国公府时,已是掌灯的时分。
二门处,两人刚下了马车,就碰到了四堂哥罗擎云,他好似刚练完剑才回来。
“三妹手里拿的一卷是什么画?”接过身后小厮递过的汗巾,边擦额头上的汗,他边问道。
见他提起,罗逸萱眼中一亮,跑到他跟前:“四哥,你肯定想不到!来,跟妹妹到霞醺阁。肯定会让你大吃一惊。”
“哦?哥哥到是要看看,怎么个吃惊法!”罗擎云唇边的浅笑慢慢漾开。
镇国公府东北角醉音湖边,月光如水,倾泄而来,铺洒在整个湖面上,也漏进旁边的亭阁里。
望着堂妹手里展来的画卷,少年呆立当场:“真是她画的?真像……若是……若是……”
罗逸萱绽开得意的笑容,指着画像:“四哥你看,呆住了吧!像不像妹妹?到时定会给爹娘一个惊喜的。”
“怎么求来的?不是说最近都封笔了吗?”那双一向深邃的眸子里,跳动着热切的火焰,他急于想知道这个。
“钟妹妹真可怜,她爹爹被押进狱里了,她都不知从何处着手营救。听说她写了封辩解的奏折,就是找不到门路递上去,整天都不知怎么办才好。这才拒了别人的求画……本来还想请她到外祖母的寿宴上。替老人家作画的。”罗三小姐面容戚戚地哀声道。
原来,她想这样救钟探花的!倒是个不错的法子。由当事人陈情,总比由那帮不相干的人,落井下石的好。
盯着案上的画像,罗擎云沉默不语,面色凝重,好似在思索着什么。
他突然想起,薛斌醉酒时曾经跟他说起过,那丫头好像替太子作过一幅画,是他母亲生前的模样。不过。是照着贞元皇后妹妹的样子画的。听说呈给圣上后,龙心大悦。
想到这里,罗擎云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个主意。
“这有何难?你帮她救出爹爹,不就得了!到时她投桃报李,一定会替你完成心愿的。”他轻轻地抛出这样一句话。
罗逸萱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神色,随之又黯淡下去:“四哥就知道打趣妹妹,我哪有那样的本事?!”
“你能办到的,且只有妹妹能办到。还是个一举两得的法子……”他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像是早已成竹在胸。
此时一阵夜风吹过,吹得亭阁中的灯烛摇曳,人影晃动。也扬起罗擎云束起的乌发,发丝在月光下飞舞。洒进来的月光,衬着那双明亮的黑色眸子,越发熠熠生辉。好似万事都难不倒他似的。
满脸狐惑地望着哥哥,罗逸萱等着对方的下文。
“三妹妹不是没想好。送何种礼物祝贺姐姐的千秋吗?不若送个画师进宫,让她给姐姐和六皇子作幅画。或许到时呈到圣上面前,龙颜大悦,让她父亲脱了罪也不稀奇。”他缓缓道出计策。
“真的耶!我怎么就没想到?若是奇珍异宝,皇后娘娘在宫中一二十年,什么没见过?就是奇人异士。怕是也见过不少。钟家妹妹自小养在深闺,没听她说过进宫……四哥,这主意真不错!要不,好人做到底,你帮帮妹妹筹划筹划,看该怎么行动……”罗逸萱兴奋地跳了起来,拉着堂兄的衣袖,缠着他帮忙出主意。
少年唇角边笑意一闪而过……
当罗逸萱再次登门时。给妙如带来的惊喜,着实不小。
原来,对方是想带她入宫,替皇后娘娘作画。
“若是运气好,遇到陛下。或者被圣上见到你的作品。说不定到时,会给你机会作证,为你父辩解的。”
听闻此言,妙如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握着罗逸萱的手,一个劲儿地感谢她。
“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要求。”
“你说,莫说是一个,就是十个,只有妙儿能办到,定能答应你!”
“事成之后,你得在我外祖母寿宴上,替她老人家作幅画像!”
妙如抿嘴一笑:“我还以为是大不了的呢!原来是这个!当然没问题,就是替你们全家人,每人画一幅都成……”
“这可是你应下的,一言为定!”罗逸萱赶紧确认道。
“一定会的!总之,大恩不言谢。若是姐姐今后还有什么,妙儿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言毕,她屈膝福了一礼。
罗逸萱扶起她,笑道:“我算是捡了个便宜!其实,这主意是别人出的。逸萱拿着妹妹画的像,被他看见了,帮着出的主意。倒替咱们两个都解决了难题。那人想必你也认识,就是我那四堂哥。”
妙如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其实她心里早就猜到了。
哪会那么巧?莲蕊刚碰到他。第二日,他的堂妹就上门求画来了,这人到是恩怨分明,磊落得紧。
心头石块落了地,妙如胸中觉得暖暖的。
看来佛理中说的对,平常行善积德,自有福报。果然是至理佛法,充满了人生智慧。此事了结后,得多去上上香才行。
罗逸萱临走时,妙如突然起个重要问题。
“有个担心,想请教一下。”她忙问出了口,“妙儿现是罪臣之女的身份,能进宫吗?不会给皇后娘娘惹什么麻烦吧?!”
“不会的!你爹爹只是关押,又没定罪!况且你又没罪,你祖父还是圣上亲封的忠肃公呢!”
送走罗逸萱后,妙如派人给长公主府送信。询问汪家长辈,这样进宫,可有什么不妥?
下午的时候,汪家派人过来,是何嬷嬷,说是替长公主带话来的。
“公主说了,表姑娘尽管去,不用担心。还特意派老奴前来,跟您讲讲宫里的规矩。”
这日,罗逸萱遣了镇国公府的马车,来接妙如。
皇后娘娘下懿旨,准堂妹进宫觐见。作为跟从的画师,妙如在随行的人员中。
为了怕进宫搜查时,被截下奏章,她还特意将内容抄了份在绢帕上。贴身藏着,以备不时之需。
众人在宫门前下了车,遇到了例行搜查。主要是看有没带违禁的利器。
妙如她们最后都顺利过了关。由宫人引路,一路向北。走在红墙金瓦,金碧辉煌的高墙窄巷中,妙如感觉如同行走在历史里。肃穆庄严的建筑,面无表情的大内侍卫,让人感到甚为压抑。
妙如低着脑袋,规规矩矩地跟在罗逸萱身后。她的年龄尚小,身量不足,在一群人中并不显眼。
众人都没作声,一路沉默不语地跟着前面引路的宫人。七弯八拐地转了好半天,才终于到了地方。
都停下来后,妙如不敢随便张望,端庄地低着头。耳朵全神贯注地听着四周的动静。
先是罗逸萱召进去晋见。等妙如的腿脚,都快要站麻时,才听到一个中人尖声的传唤:“宣钟画师晋见。”
接着有个女官模样的宫人,把妙如引进了殿内。
按照之前长公主身边何嬷嬷的教导,妙如依规矩向前方坐着人影,跪拜叩首。
直到有个清亮温润的声音响起:“平身吧!”她才敢站起身,理好裙摆,退到一旁。
青铜熏炉徐徐飘出几缕淡淡的轻烟,是清甜甘郁的芬芳,弥漫在屋内,异香扑鼻。
“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正在走神,妙如就听到上座那位尊贵的女子命令道。
她随之缓缓抬起脸来。落入妙如眼帘的,并不是什么珠冠凤裳,宝相庄严高高在上的皇后。而是笑容温和,气质典雅的贵妇。眉眼间的气势也随着那个凝视,表露得淋漓尽致。
她的长相,跟罗擎云只有三分相似,端庄秀丽的面容,更具女性的柔美。
看到妙如朝着她呆望,皇后娘娘莞尔一笑:“其实本宫,早就见过那幅给贞元皇后作的画像了。只是没想到,世上有如此技艺的,竟是个小姑娘,能把脸部画得如此逼真的……”
妙如忙俯首恭声道:“皇后娘娘过奖了,传统的画法臣女实在资质有限,只好另辟蹊径。让娘娘见笑了!”
“赐座!”皇后娘娘朝殿内的女官吩咐道。
妙如随后就跟罗逸萱一左一右坐在了下首。
“萱儿,看了钟姑娘给你画的像,确实不错。不过,本宫倒不想给自己画,”皇后转过脸来朝妙如,“想让你给六殿下先画画,不知钟姑娘可有把握完成?”
妙如忙站起身,矮身行礼:“能为六殿下作画,实乃臣女的荣幸。”
第一百四十九章救父
从宫中回到家里的路上,妙如的心脏还在一直扑嗵扑嗵地乱跳。
想起那个关系全家命运的关键时刻,她至今还有芒刺在背的感觉。就算前世经历再多,难免也会冷汗浸衫。
不过,这次运气还算不错。皇帝果然被那幅作品吸引了,还问她,那幅贞元皇后的画像,是否也出自她之手?
妙如老老实实把当初被大皇子,请到薛家别庄作画的事,全倒了出来。
“翌儿是个有心的孩子!也算你作画有功,说吧!让朕赏赐些什么给你为好?!”玄德帝身着紫檀色龙袍,面容清癯,神态安祥,四十岁左右的样子。
妙如鼓起勇气,恭敬地答道:“臣女不求任何赐赏,只希望有个机会,替父亲脱罪!”说着,她一揖到底,连连磕头求拜,最后伏在地上不再起来。
“替父脱罪?他与乱党为伍,自甘堕落。朕不忍忠肃公一世清名,毁于他手,才给他一个反省的机会。”皇帝平缓的语气中,隐隐带着一丝怒气。
妙如忙拿出随身带着的奏折,呈给了圣上。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玄德帝慢慢抬起头望着她:“这奏章何人所作?”
“臣女不才,在亲友的帮忙下,草拟了此封奏章。个中情由,全系亲历,句句属实。恳请陛下给臣女一个尽孝的机会,为父亲作证辩解一二。”言毕,妙如又拜了下去。
“朕原打算,关一段时间,给个教训就放他回去。你们家人其实不必如此担心。”说完,皇帝喟叹了一声。
妙如低声泣道:“求陛下原谅!此事皆因臣女而起,‘攀附权贵’这类恶名,为了亲人。父亲已经背负许多年了。虽说他不在乎,好似已然习惯。可臣女不忍心,更多莫须有的指责加在他身上。”
“罢了,罢了!”皇帝摆了摆手,“朕应了你就是!能不能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