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景基害俞氏全族被抄斩,而他的外孙一个二个,至今过得比谁都逍遥快活。不久后,大的那个,还迎娶一位才貌双全的如花美眷。
再看看自己,如今却落得个无父无母,无兄无妹,被毁容破相的下场。
想起这些,心底的怨气就不打一处来。若有可能,他定要让对方的后代,也尝尝失去最宝贵东西的滋味……
可如今他也是没办法。光明正大找任何一边杨氏母子的麻烦。
长公主毕竟是表哥的曾姑祖,是圣祖爷最疼爱的妹妹。就是皇帝陛下,都不敢随意收回掇芳园,怕被人指责对圣祖爷不孝,对长辈不敬。而钟家那边,天高皇帝远,钟杨氏虽早已失宠,她相公毕竟不肯休她。
没让杨家的后人,经历过他小时候的痛楚,俞彰心里面说什么都会不甘。到底意难平。
他沉默半晌,跟旁侧的薛斌商量:“要不,跟殿下说说,咱们派人继续盯着汪家,他大女儿那边。说不定会有线索……”
“那样也行!”后者点了点头,嘱咐道:“不过先说好是潜伏,莫要打草惊蛇!殿下提醒,在长公主那边,咱们不可再多生事端了,毕竟她老人家还在。”
“知道了!”虽然神情上有些不以为然。俞彰还是应下了,迅速转移话题,“子华,你接下毓庆宫的侍卫统领工作,干得不错嘛!比我那几个月做得要好。”
“你还说!若不是你丢下个烂摊子,薛某用得着整日不归家,都快到毓庆宫侧殿里打地铺常驻了。”一提起此事,薛斌恨不得把对方拎起来暴揍一顿。
“是舍不得家里的媳妇吧?!这也没啥!俗话说得好。小别胜新婚,你成亲都快一年了,再次回府又成新婚了!”俞彰嬉皮笑脸地打趣道。
“去去……跟你这光棍没啥好谈的。听殿下说,这回帮你相中了忠义伯府的四小姐,可有此事?!”薛斌发扬兄友弟恭的精神,来而不往非礼也!
“你还说。都怪菁丫头!丁四小姐为了从她口中,套出本公子的模样,对她可是下了血本。结果……又是装病又是闹出家的……说说看,你们兄妹该怎么补偿哥哥我?”言毕,他就抓住对方的衣襟,作势不依。
一面掰开他拎自己衣服的手指,薛斌一面解释道:“你不能怪菁儿!这样一来也好,此等浅薄之人。幸好没进你俞家的大门!不然,以后有得闹,你看钟探花的后院。不想下半辈子,府里闹得鸡飞狗跳,成一对怨侣。我妹妹此举。着实是真心为你好,助你找到真正的知心人呢!”
“说得恁是好听!”俞彰手指渐渐松开,“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让我送几个青楼女子,去考验考验弟妹对你的感情?”
薛斌整了整被扯乱的衣襟,瞄了船舱里面的一眼,心有余悸,求饶道:“别……怕了你还不成嘛!”
此话只换来对方鼻子里冷哼一声。
“说实话,这次选秀出来的,有几个还是不错的。殿下昨日要我转告你,若有看对眼的,私底下要加把劲。你想想,把人家姑娘的芳心都俘虏了,台面上的事,到时还不好办啊?都水到渠成了……兄弟教你几招,诸如英雄救美,落难公子被善心女子救起,日久生情什么的……”声音越来越低,只因他瞧见对方脸上已是“山雨欲来”之势。
俞彰咬牙切齿,恨恨出声:“这些主意怎地听着这么馊,一股子娘们的女气!是弟妹教的,还是菁丫头出的?”
“唉!我这也是为你好,省得你没事了,老拉兄弟下水,咱们可是有家有室的人了!”
“去去,到一边去!有家有室什么了不起,值得这样显摆吗?!”俞彰压下脸上的戾色,叹了一口气,“若是凌霄在就好了!总算还有个难兄难弟互相安慰!对了,他在边关情形还好吧?!”
“听说征集粮草,这次还是挺顺利的。丁将军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罗兄弟若能戒骄戒躁,定能立功回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 扑朔
目录:
草木葱
快到晚膳的时候,前院的堂哥钟明信,派人来找妙如。让她安排几个丫鬟媳妇,到前面帮忙招待坐席的宾客。
随即,妙如带着莲蕊,来到宋氏的住处,跟她商量派人的这差事。最终决定她们俩的屋里,各出一位有经验的老妈妈,领着五六个丫鬟媳妇,由秦妈妈带着,到前边院子去帮忙。
来祝贺鹿鸣学馆的皆为男宾,钟家五房的女眷,还没在本地开始走动,此次倒勿需接待。钟澄特意在淮安城最负盛名的会宾楼,订了几桌酒席。
秦妈妈离开没多久,前院就传来,觥筹交错间的劝酒声。
妙如则留在后院,和往常一样,跟家人围在花厅里用餐。当院子各处屋檐下的灯笼,依次被点上时,前院宴席上的喧阗声,总算停止了,想是散席了。
没过一会儿,秦妈妈领着一众丫鬟媳妇,鱼贯而入回到了内院。
见到她们疲惫的样子,妙如忙吩咐莲蕊。到厨房那头,跟管事的卫妈妈说一声,让人赶紧把灶上热着晚饭端出来,安排她们用晚餐。莲蕊得令而去。
见屋里没其他人了,秦妈妈拉着妙如,在她耳边轻声讲起,在前院今日发生的怪事来。
“姑娘,您可知道,先前宴席上发生了什么事?”她犹犹豫豫地开了口,语调中带了一丝的古怪。
“出什么事?”妙如心头一惊,望着她,“是席面整治得不好,还是丫鬟们笨手笨脚,惹出了乱子?”
秦妈妈摇了摇头,敛眉答道:“跟宴席上的招待没干系,却是跟姑娘的身世有关!”
怔怔地望着她。妙如心里暗叫糟糕。难道是,在京中爹爹被御史弹劾不认亲女的事,又被人翻出来了不成?!若说出事,只能应在这上面了。
不过,她随即又否定了此种想法。
照说不会啊!
离京启程之际,爹爹早放出来了已有月余。加上她自己那番陈情,更是被人早传得沸沸扬扬了。
况且,事情发生时恰好是年初开春。来京述职的,离京就任的各地官员,想来都是略有耳闻的。即便是内院女眷不知情。官场上混的大老爷们,应该都听说过钟杨两家恩怨的。
更何况,大半年都过去了,要翻出来早被人传开了。难道是林大舅听到自己被继母虐待的事,发飚了?
她心里是这般想的,口里也随之问出了声:“是不是舅舅听说了什么,跟爹爹闹起来了?”
秦妈妈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是跟舅老爷有些干系,不过,不是他跟老爷在闹。是一件更为离奇的事。”
妙如惯不会玩这种你猜我猜的游戏,求饶道:“妈妈,您就别卖关子了,快点告诉妙儿吧!”
接着,秦妈妈开始讲述,在前院张罗时,宴席上发生的怪事。
原来,席开到一半。钟澄作为主人,带着堂侄明信和小舅子林恒育,到各桌上轮着去敬酒。
轮到某桌时,旁边另一席上服侍的丫鬟,就是宋氏屋里派来帮忙的缠枝,正帮着那桌上的傅老爷斟酒。
因以前从没见过林恒育。又看到他跟在老爷身边,她心中难免有些好奇,朝邻桌那边望了过去。一不留神,把酒水洒在了傅君则旁边的一位少年身上。
缠枝一时慌了神,连声道歉,手忙脚乱地替他擦拭。那少年只得站起身来,好让对方清理桌面。
他这一站起来不打紧,恰好钟澄郎舅俩。也被这边动静吸引,走了过来。三人就这样,凑巧站成了一排。
这本来没什么的!可巧旁边的傅志绎,是个爱玩闹猎奇的性子,见了此等情形。登时有了新发现。口中啧啧称奇,不觉得喊了出来:“龚杉,你身旁的长辈,是你家亲戚吧?!怎地长得这般相像?!”
其实他这句话声音也不算太大,只就近的几人听见了。不过经他这么一提,旁边的几人纷纷把目光,挪到了三人的脸上。
不提还好,他这么一说,大家真觉得,那叫龚杉的小哥儿跟身边的两位,确实有些相像。
他跟林恒育的脸形、额头等轮廓部位,长得有五六分相似。再看眉眼,众人发现,跟旁边钟探花的神态,也有四五分相像。两位成人跟他站在一起,旁人皆会以为,他们之间本是一家人,起码是亲戚关系。
作为龚杉的密友,傅志绎自是知道,他无父无母,只有位奶奶相依为命。故将此疑惑,脱口问了出来。
钟澄先是猛然一惊,神色有些复杂地望向,眼前那位年纪不大的少年。
第一眼见到他时,就觉对方有些眼熟,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后来他一想,这些年在京中,也跟不少江南人士打过交道。可能是谁家的小辈也不稀奇。怎么也没想到,跟这位小哥儿相像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小舅子林恒育。
钟澄心里的疑窦顿起,他从未听说,发妻家中还曾有过其他兄弟姐妹。更不知道小舅子,何时生过这么大的儿子。
另一边的林恒育,见到眼前这孩子,有着跟姐夫相似的眉眼,心里也是暗暗吃惊。
听说钟家五房是三代单传,难不成是他当年跟小妾生的?怕杨氏容不下,养在外面。如今杨家倒了台,又想着法子接回家来养的?
不过,看这少年的年纪……
林恒育弯下身子,盯着对方的眸子,问道:“小兄弟,你今年多大了,是哪年哪月生的?”
本来龚杉听好友说,自己跟旁边的人长得相像。也不知志绎说的是谁,正四处寻找目标,想比对一番。直到听见旁边那位夫子模样的文士,问起他的生辰年庚来,心里难免有些困惑。
随后,他又看见桌上的宾客,都朝他们这边望过来。都是副兴趣盎然的样子。尤其是钟探花,望向他的目光里,那种情愫委实难懂。
遂小声嗫嚅道:“听先母提过,好像是戊午年卯月……”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知情的几个人的脑海中,顿时炸开偌大水花。
看到钟林两人的神色,都有些不对劲,席上的宾客窃窃私语议论开了。
“这是哪一出,认亲吗?是谁的儿子?”
“不知道,好像是傅家老爷带来的!”
“绎儿。你不是去过龚家吗?确信他家真没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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