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三奶奶跟钟家妹妹可还有书信往来?她现在还好吧?!”聂锦瑟突然提起她的手帕之交来。
钟家离京前,在妙如院子里两人曾见过一面。聂锦瑟知道对方娘家也是淮安的,跟钟家关系亲密,就顺道打探起她回乡的近况。
“上个月还收到她的来信,听说还不错,跟着素安居士开了间画室,教人作画……”以前,傅红绡听妙如提过。对方跟她在绘画上多有交流,以为指的是这方面。
“我是说,退亲后她没想不开吧?!被人……”聂锦瑟言词闪烁,欲语还休,好似钟家退亲,是被逼的一般,颇有几分为妙如打抱不平的意味。
她当时心中就有些存疑,碍于有东宫女官在侧守着,她也不敢造次多问。直到上元灯节过后,宫中颁下指婚谕旨。她这才明白过来。插进这对璧人中间的,竟然是南安王府的小郡主。
“两年没见,绡姐姐一进来,就瞅着我猛瞧,难不成妹妹多长出只鼻子不成。”妙如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傅红绡一惊,回过神来。见对方还有心思说笑,原先的担心放了下一半。接口打趣道:“你这丫头,一点儿都没变,就喜欢跟姐姐耍嘴皮子。”
“唉呀!山上无聊嘛,好不容易有人送上门来。机不可失呀!”妙如把人拉进里屋。
朝屋里扫了一圈,陈设甚为简陋,傅红绡关切地问道:“你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怎么不习惯?同窗甚是友爱,女先生也很和善。”妙如双臂一张,作鱼鸟畅游飞翔状,“比家里自在多了!妙儿十分遗憾,没早些回到南边来呢!”
“看你这模样,想是乐不思蜀了?!”傅红绡语气里略微有些羡慕之意。
“何处是洛阳。哪里是蜀地?心安之处即吾乡。姐姐在京城里,生活过得安乐了,错把他乡当故乡了吧?!”妙如嘴角含着浅笑。
“哎呀呀!你这丫头,人家说一句,你能扯上十句。说不过你了!”傅红绡故意皱起眉头,作头疼状摇了摇螓首。“对了,听说你找到亲哥哥了?”
听她提起这个,妙如肃整面容,起身郑重地朝对方福了一礼,感激道:“这事还多亏了傅伯伯和姐姐家的三公子,不然,还没那么快相认的。”
接着,妙如把整件事从头至尾说与了她听。
“活该咱们两家有缘!”傅红绡感叹道。“你看,令兄被认回去了,怕没伙伴陪着念书,绎儿一着急上火,就发奋起来。这不。在你兄长的帮忙下,今年年初也过了童试,跟他又成同窗了。家父提及此事,颇为自得。说是当初若没找令兄一起读书,三弟还不知何时才能考上秀才呢……”
“傅伯伯这是自谦,施恩不图报!多亏他资助愚兄上学,不然咱们一家,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碰见呢!”妙如颔首微笑,眸子中尽是感激。
“咱们不要在这谢来谢去了!”傅红绡站起身来,“这次上山来,是上灵慈寺敬香的,顺道来探望你。相公和孩子们在山下的客舍里,还等着我呢!还有,家母想邀请你们兄妹,过两天到我家来做客。这次竑儿、竩儿我都带来了,若想见他们呢,就上咱们家。还有你哥哥——相公早就想见见,家父念叨的神童小子,到底长成什么模样!”
“行啊,后天就是书院休沐日,到时一定和家兄前去拜访。”妙如应承下来。
女儿嫁去京城七八载,如今才寻得间隙携夫挈子,回娘家归宁。傅家婆媳这几日,兴致颇好,邀了些亲朋好友、同族妯娌们,在园子里特意开了几席,权作迎接女儿归宁。
明俨被傅志绎派来的小厮,拉到前院后,妙如带着丫鬟,跟着指引带路的婆子,进了傅家后院的上房。刚到院门口,就看见傅红绡站在堂厅前的抱厦那里,朝着她微笑。
接着,妙如就跟她进了里屋,拜见了老太君和傅太太。
陪坐了一会儿,傅红绡拉着她拐进了自己的院子,献宝似地让乳母抱出竩姐儿。
“哎呀!真可爱,像年画上的胖娃娃一样……”摸着傅红绡刚满周岁女儿的胖脸,妙如爱得不行了,“太可爱了,我要把她画下来……”
接着,妙如就给小娃娃戴上了一串手工制作的挂链当作见面礼。
“妙如,你又有新作品了?就知道你捣弄一些新奇小玩意。这是你自己亲手做的?”
“嗯,外面打的首饰,估计你们见得比我还多。闲着无聊,自己设计了几个。给咱们的竩姐儿当见面礼。这可是独一无二,外面都买不着的。”
“啧啧,就知道你的鬼点子多。做布制玩偶还不如设计首饰呢!你没事了也画画图稿吧!我早把京里的珍玉斋盘过来了,也可以自己设计首饰的。”
“绡姐姐是不是吃穿用戴的产业都齐全了?我可没那么多时间设计这些玩意。”妙如凑近乳母。逗弄着小婴儿柔嫩的小指头,一扭头,朝屋子里找了一圈,“噫?!竑哥儿呢!怎么不见他的踪影?”
“他爹爹带着在前院见客,晚些时候才过来。别管他们了,咱们姐妹们好久没见过面了,好好聊聊。”接着,她把让乳母把女儿抱了下去,又遣退伺候的人。
“退亲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的。说是你家提出的?”傅红绡一脸同情地望着她。
知道此次一定会被她问到,妙如早作了准备,也不掩饰,讪然地笑了笑:“没错,爹爹怀疑当年杨家救祖母的事有蹊跷,怕将来我痛苦,在他家下聘之时退了亲。”
不知对方知不知其中的隐情,傅红绡只稍微地问了句:“我们起程的时候,汪公子已经被赐婚了,你知道吗?”
妙如心上像被什么蜇了一口。强作镇定地摇了摇头:“还没得到消息,不过想来也应该了,他有二十一了吧!”
见她情绪尚好,也不试探她了,傅红绡叹息道:“是啊,这两年京中好多喜结连理的。前年你走后,内务府就在六品以上官员,和公卿世家的待嫁女中搞了次选秀。我婆家二叔的女儿,就是去年年初抬进东宫的。”
听她提起选秀,妙如忙问起庄青梅:“对了,庄姐姐怎么样了,好像听说她配给四皇子了。”
傅红绡眉头展开,开始跟她聊起这两年京中发生的事:“听相公讲。前年杨家倒台后,朝堂上大换血。庄翰林升成正三品的掌院学士。你那好朋友选秀时,被陛下指给了四皇子。现在应该出阁吧!”
“唉,真遗憾,她出嫁都不能去送送她!”
“你跟她还有书信往来?”
“去年七夕左右,她来过一封信,后来就不知道如何了。想来在忙着绣嫁妆吧!”
“可能是在学规矩。听说不管是嫁进皇族当正室,还是作侧妃的。都要在家里被宫里派出的嬷嬷教规矩。我那小姑子就是这样,被调教得苦不堪言。幸好出嫁之前,没出什么岔子,一家子跟着战战兢兢的。”傅红绡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
听得妙如有些咋舌,遂随声附和道:“先苦后甜。丁姐姐兴许以后会享福的。”
“享什么福啊!当初为了大殿下稳定储位,圣上才选她入东宫的,谁知也生了个郡主。听说内务府有计划到民间采选,再进秀女。你要小心哦!”
“姐姐你说什么呢!我才不担心呢!退过亲的人,还闹得那般大,肯定不会找上我的。不怕有人说君夺臣妻什么的。”妙如一脸老神自在,不相信以翌公子的精明,会留人话柄。毕竟让钟家退亲,是东宫暗中指示安排的。
“也对哦!是姐姐想岔了!哪有像你这般不愿跟皇族扯上关系的?有些人失去了选秀资格,肠子都快悔青了,整日在家埋怨她爹帮她订早了亲。退亲后如今又没着落了。”
“谁啊?!”
傅红绡压低声音贴近她的耳朵:“还有谁,相公他二姨曹家的表妹呗!”
“她也退亲了?这是为何?”
“还不是朝中一帮大臣,说人家罗府世子失踪快两年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攻击他呗!说什么的都有,有些人说他准是当了逃兵;还有人说定是叛了朝廷,被鞑靼什么汗敬为座上宾,才不敢回来的;这样的国舅爷实在是朝廷的耻辱。后来国公爷没办法,只得宣布他儿子阵亡了。”
“啊?!是谁?怎么这般缺德的?”妙如蹙起眉头,为罗家父子打抱不平。
“还有谁?不外乎是有心瞄准皇后娘娘中宫位置的。幸亏还有他亲舅舅撑着。谢阁老为人正直,又是程太傅的女婿,在文臣中颇有威望,太子殿下甚是信任他。这把火才没烧到皇后娘娘身上。相公听说后,很为他朋友不平,说那些人除了内斗,对朝廷一点贡献都没有。”
“所以曹家就退亲了?”
“可不是!朝臣攻击罗家的第二天,就退了,生怕背了个望门寡的名声。气得镇国公卧病在床好几日。后来稍好了一点,撑着孱弱的身子就上朝了。说是长子阵亡,想请封嫡次子为世子。”
“啊?还能这样?”
“罗世伯也没法子,要么承认儿子当了逃兵、叛徒,要么宣布儿子死亡。”
“那皇后娘娘岂不是很伤心?”
“是啊,听说当下就病倒了。后来,还是太子殿下力排众议,说人家罗世子说不定被人救了,行动不便才没及时赶回来,哪能这么快就放弃他?若是匆匆改立世子,岂不是让战场上流血牺牲的将士寒心?才把这股势头强压了下去。”
“太污浊了!幸亏爹爹及时辞官了,不然岂不是也要被逼着站队?!”
“可不是!相公看不上京城那里的乌烟瘴气。这不,乘着小囡囡过完周岁,他陪着我们母子三人,到江南探望他们外公外婆来了。”
“姐姐在淮安多呆些时日呗!反正你在丁家,又不用主持中馈的。”妙如想挽留她。
“相公也是这样讲的。可母亲说,公公在边关不能回来,我婆婆肯定不希望子孙离得太远。是以过完端午,就得往回赶着返程了,省得她老人家操心。”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家长里短。妙如喜欢听她聊婆家娘家的事,总觉得这样才有生活气息。是自己一直向往的,正常家庭最平实的幸福。
妙如跟明俨一道回府时,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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