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眯起眼睛,感叹道:“受过苦的孩子,到底是不同的。若钟探花元配的事情,早点真相大白,这孩子也不至于吃这么多苦。”
这话让皇后心里一动。
弟弟在她寿辰上献的画,舅母进宫向母后时请安时,对这姑娘亲事的试探。还有婶婶上回进宫,交给她的家书。
爹爹瞧不上对方,可人家也未必看得上罗家,有曹氏在后院,糟心事铁定少不了。还有弟弟,他那么高调拜钟谢氏为师,是向家人表明决心,还是有其它意图?
或是用亡母的遗愿,来旁敲侧击地暗示自己,不要阻了他姻缘?!
配合太子计划,上回已经让他受委屈了。没料到后来引发了那么大的风波,一离家就是两三年。若此次还不如他的意,将又会是怎样的后果呢?!
此生,她只有一个同胞兄弟。
第二百三十七章恍惚
本章节
原来宫中的七夕活动,跟民间的斗巧,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小少女、半大的少女,快及笄的少女聚在一起,分项目比试才艺。因是在御前比试,有太后和皇后等宫中贵妇评判,又有各家命妇在场,这倒是闺中少女们,成名立万的好机会。再之彩头丰厚,对手强劲,难怪闺秀们趋之若鹜。
更重要的是,这一般是皇族勋贵之家,挑儿媳,为女儿找婆家的好机会。
妙如不禁暗自猜想,当年聂锦瑟姐妹才女之名,汪峦映的针黹荷包,应该全都是此类宫宴上挣来的。自己年龄合适之际,没资格入宫参加;如今有幸出席了,已过了豆蔻花季的年纪。想到这里,不觉有些颓然。
一边观察众位少女脸上表情,她一边手腕不辍地在画布上落笔。
妙如在这里屏声静气画着,她所在位置旁侧树影那边,突然传来几位少女的窃窃私语。
“汐妹妹,你知道今日为何这么多人来参加?去年都没这么多人的。”
“你不知道吧!今日宴会,其实是为五皇子挑选王妃。哦,听说还有皇后的亲弟弟,凌霄公子也要从中挑媳妇。”
“罗世子还没着落吗?我记得他过了弱冠年纪。”另一位少女诧异地问道。
“曹家退亲后,不是一直在挑吗?不过,听说黄掉不少。”
“那都是老皇历了,上次千秋宴后,现在不知有多少闺中少女迷他……”有个脆亮的声音插了进来。
“迷他,为何?”先前那位女子惊奇万分。
“你想啊,身手矫健的少年将军,成能名就。还能作一手好画。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此等侠骨柔肠、文武双全的世家公子。哪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酸秀才。或是军营里只知喝酒吃肉的大老粗们能比的。”说到最后,少女的声音有些飘渺。
“可他为何还说不上媳妇?”
“上个月镇国公府的夏宴上,听我婶婶说,罗府那位南边来的表姑娘。就是国公爷相中的准媳妇,两家只是还没过明路而已,是他姑母婆家的亲侄女。”
“陆姑娘?刚才在那边斗诗时,有位姓陆的姑娘夺了魁。皇后娘娘亲自让人给她云鬓上簪了花,长得挺漂亮的。”
“就不就是她了,都确定婆家了,还来参加七夕宴干嘛?!没得占人名额。”
“可能她进宫。是为了给皇后娘娘过目的吧!亲弟媳又是未来的世子夫人,哪些不提前把把关的?!”
“嘘……有人朝这边走过来了。天啊,头上簪着一朵花。不会就是她吧?!”
“没事,不是朝咱们这边来的……”
“咱们还是躲开吧!”
不一会儿,那帮少女一哄而散。
妙如心有所动,抬头向前边望去,原来她弟子瑶儿,正牵着一位妙龄女子,两人姗姗走了过来。
久别重逢见到妙如,小姑娘姬思瑶很是兴奋。随即就扔了那女子的手。几步蹿到妙如跟前,向她行了一礼,激动地问道:“先生,什么时候回的?弟子还以为您不回来了!”
妙如不觉失笑,放下画笔,定定望着她,道:“才三个月而已,哪有这样夸张的?是怕我检查功课。不希望我回了吧?!”
小姑娘瘪了瘪嘴,跺了跺脚,辩白道:“先生就知道打趣瑶儿,现在依照您的嘱咐,每天照着家里的花瓶练,所有摆设都画腻了。祖母把库房的古董。都拿出来给我参照了。”
见她肯吃苦,妙如顿觉欣慰至极,笑道:“这不算什么,以前在本番邦书上看到的,有位绘画大师启蒙时,光同一只鸡蛋,都画了许多天。”
姬思瑶歪着脑袋望着先生,眼睛扑闪扑闪的。好奇地问道:“鸡蛋不就是一个圆吗?连色都不用上,还能画多久?”
妙如摇了摇头,告诉她:“从不同角度看,就有不同的光影。下回上课带你对着鸡蛋画,看你能作多少种出来。到时可别叫苦哦!”
后面跟来的女子。扑噗一声笑出声,姬思瑶这才记起,刚才她还带了同伴过来的。
只见小姑娘拉起那位少女的手,跟妙如介绍道:“钟先生,这位是罗舅舅家的表姨,也是从南边来的。”
被正式介绍了,那少女上前一步,盈盈下拜:“陆烟萝见过郡主!”
她生得袅娜纤巧,容貌娇美。一双水眸波光盈盈,樱唇小巧而秀气,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整个人的气质,跟她名字样,给人一种的柔弱静美的印象。
妙如怔忡片刻,颔首当即就回了礼,沉吟道:“姑娘是……”
“民女是国丈府四姑奶奶的婆家侄女,来京里省亲的。”她的声音娇软甜腻,说不出的温柔婉转。配上她的外貌,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想到刚才听来的传言,妙如只觉心里涩涩的,口中满是苦意。
不过,她没有表露出来,而是扬起嘴角,问道:“听姑娘口音,好似是淮扬一带的人?”
“回郡主的话,民女是扬州江都人氏。您也到过扬州?”见对方态度温婉,没一般身份高贵者端着的架子,陆烟萝心里拘谨,放下了一半,有意跟她攀谈起来。
妙如摇了摇头:“没去过,有个相熟的姐妹,是扬州人,口音有点相似。”
“郡主说的,可是谢阁老家的新进门的大奶奶?”陆烟萝当即就想到了许怡心。
妙如一怔,忙问道:“你也认识她?”
“罗家三夫人带着烟萝到谢家拜访时,还听她提起过郡主。烟萝这才得知,京城竟有位传奇女子,靠画技搏得满堂喝彩,成为大楚朝第一位司画的女博士。”少女声音里充满了崇拜。
虽然在是夸人,可她气调却是低吟轻缓的,带着几分我见犹怜。让人无法忽略娇柔。
跟曹瑜茜完全是两个类型,跟曹氏倒有几分形似。
妙如心里暗想,罗家长辈还真是煞费苦心,找来位比曹氏还娇弱的美人当媳妇。敢情罗家父子天生都好这一口,容易对弱女子情有独钟?
这都带出去见亲友了,那人难怪没脸再出现在她面前了。
正在怔忡间,就听到有稚嫩的女声在叫她:“先生,先生!”
妙如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朝两位抱歉地一笑,解释道:“刚才陆姑娘的神情。让我想起了在江南的同窗,失态了!”
姬思瑶这时补充道:“这位陆姨也作得一手好画。上回在罗府夏宴上,她艳压群芳还夺了魁首。罗舅舅后来跑去学画,就是受她的影响。”
陆烟萝的嫩脸,顿时羞得通红,吭吭哧哧地娇嗔道:“瞎……说,分明……是受他生母前国公夫人的影响……”
喀嚓一声,妙如只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坍塌了。
她脸上的笑意险些要僵住,应道:“可惜咱们的画风不同,不然。倒是可以互相切磋切磋。哎呀,时辰不早了,要赶紧了。不然,天黑了都画不完。”
姬思瑶闻言跑过来,朝她未完成的画作上扫了几眼,恳求道:“先生,你把陆姨作重点画下来吧!她不久后就要回江南了,顺便留作念想也是好的。”
妙如垂下头。专心涂画,随口应道:“可以,不过,我得把其他人物画完了先!”
两位见到她专门致志,也不好再作打扰,说了几句闲话。两人就告辞离开了。
到夜幕降临时,宴乐图总算完成了。作品交到皇后手里,妙如已经累得不行了,转到长宁宫跟太后请辞后,她带着婢女赶紧离开了。
她所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凤仪宫寝卧间,罗逸茗拿着作品。跟她贴身的女官,正在那儿仔细端详。
“画得真像,尤其是陆姑娘!”卫姑姑在旁边感叹道。
“哦,你说说看,瑶瑶把陆姑娘拉过去后。都发生了些什么?”
“宜城县主把陆姑娘带去,刚开始她们聊得挺融洽的。后来不说谁说了句什么,陆姑娘害起臊来,郡主闪了一会儿神。还是县主推醒她,才醒过神来继续作画的。”
“还发生了什么?”
“后来就不曾有别的了。”
罗逸茗点了点头,沉吟不语,开始琢磨起妙如的事来。
陆家妹妹害羞,应该是提到了云弟,若她对云弟没意思,那她闪神作什么呢?!
若说她对云弟有意思,可对着陆姑娘的样子,她没有半分丑化,更没去简单敷衍,避重就轻。反而像要烘托她似的,画了特别出彩,还是正面的样子。
她以前画过多少秀女,一定不是惊艳的原因,况且对方也没到那等姿色。
难道她心中没有忌妒?
从头到尾都是云弟在自作多情?
不对,上回试探她,看那番防备的样子,若不是有什么,何需如此戒备。
若是他们之间彼此有情,这姑娘的态度就耐人寻味了。要么是极端大度,要么是打算斩断情丝。
不过,无论怎么说,当罗府宗妇她还是绰绰有余的。
起码能镇住曹家人,让皇后娘家不至于后院起火。陆姑娘其他方面,都还算可以,就是太稚嫩了。没这丫头镇得住场子,得寻找机会劝劝爹爹。
坐在马车一路上,妙如突然觉得心里好像空了一块。回到府里,跟二伯母问了安,梳洗完倒头就睡了。
钟谢氏忙问随身伺候的芳汀,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郡主从午后一直画到黄昏,晚上还做了修改,想来是累了。”
听到是累的,钟谢氏也没再管侄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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