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怪。镇国公当年怎会娶进曹氏为镇房的?!跟宓姐相差得也太远了吧!难怪自她去世后,谢家跟罗家都断了往来。
妙儿嫁过去后,两家之间的女眷,也不知会不会恢复交往。嗯,心儿跟妙儿关系好,到时肯定会的。反正。小一辈人中应当如此。想到这里,钟谢氏心里稍稍安定。在夫家侄女她也不会完全孤立无援的。
“郡主的婚期可是定下了?”见谢先生正在恍惚中,艾氏忍不住出声打断。
钟谢氏整肃精神,答道:“听太后娘娘的意思,好像初步要定到九月,到时俨儿他们考完了。正好全家人来京里送亲,九弟怕是也会跟来。正好辅导他们的会试、殿试。”
听到这意外的惊喜,艾氏心中难免心花怒放:幸亏当时相公英明,把行儿送到钟家的学馆。这一道上,跟廷儿、俨哥儿同进同出,又有钟探花陪同近身指导。比跟国子监那帮纨绔在一起,不强上数倍?!
她们在这儿谈论送亲的安排,却不曾想到,当事人之一的罗擎云,也正在为此事烦恼。
“浣纱阁”位于镇国公府的醉音湖东边,是间三面临水的花厅。
其实这原本是座用来欣赏湖景山色的水榭。只是这里不仅风景好,还位于府院的中央,离各房都不远,后来慢慢辟出来用作家庭聚会的所在。
“为何要定在九月?不能赶在上半年吗?小定、下聘、请期不能一次完成?”
罗府的家宴餐桌上,罗擎云一听到此个消息,马上跳了起来,不时地用眼睛睃着曹氏。
后者暗地里捏了捏拳头,按压下满心的不快,没事人似地坐在那一言不发。
难得她没像往常一样,眼眶里涌上泪水,朝国公爷投出求助、为难的一瞥。
自打从别庄回来后,曹氏领悟到一个事实:再怎么装委屈撒娇,在家族利益面前,罗燧都会毫不犹豫地舍弃她。没想到,就因为一个谣言,把她急匆匆送往别庄,一呆就是大半年,期间一次也没来看过她。
当初,哥哥之所以能鼓动他订下茜儿,原来是拿了交换条件来游说过他的。
让朝臣支持六殿下作储君?!
简直是痴情妄想!陛下本就废长立幼受害者,能打自己的脸吗?
原以为,他是怕百年后,她母子受元配之子虐待。
想到这里,曹氏心里不由得激起一团怒火:为他生儿育女,操劳十多年,竟然到如今都代替不了那女人的位置。
她有什么好的?!过身的时候已经人老珠黄了,听说,那时的姿容,连前头老死的范姨娘都不如。不就是一个出身好嘛!
想到这里,她也懒得装了。更加认定一个道理:男人靠不住,只能伺机而动了。
儿子的反弹,早在镇国公意料之中。他默不做声,怔怔地望着罗擎云,像看稚童无理取闹一般,快速睃了对方一眼。
罗三爷偷偷地朝自己妻子使了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忙出声劝解。
龚氏解释道:“云哥儿不要着急,这只是初定。人家的孪生兄弟要考乡试,钟探花也有一摊弟子丢不开。秋闱过后,太后承诺一起接来,人一到就行礼。你也不希望,为了嫁妹,耽误人家的前程吧?!再说,你廷表弟不也在江南,准备参加这次的乡试。”
罗擎云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他故意表现得反应强烈,其实是做给父亲和继母看的。省得他们以子嗣为由,逼他先纳了通房。等媳妇一进门,就催子的名义,让通房上位。
这类例子也不是没有。汪家就是这样干的,泠泉郡主当初强行插入,让汪家舍掉快娶进门的钟家姑娘。婚后泠泉怎么也抬不起腰杆做人,处处受人挟制。没过多久,庶长子就出生了。
罗府的情况何尝不是这样?
自己强行散布救她落水的传言,逼父亲改弦更张,舍了跟陆家的亲事改聘妙儿。若父亲逼他纳通房先怀上,只等新媳妇一进门。就给个下马威,那就得不偿失了。
还有一点,他担心陛下的身体状况。上回去温泉行宫布防时,曾听裴太医偷偷提起,说圣上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一旦陛下驾崩,他岂不是又要多等一年。到时,国丧一过,爹爹说什么也要逼着他,召通房伺候的,毕竟他念叨抱孙子已经许多年了。
见气氛沉闷下来,怕二哥又责罚侄儿,罗炯又朝自己的大儿子——罗擎天使了个眼色。
作为嫡系晚辈中最大的,罗擎天自是要帮堂弟一把。只见他眼珠转了转,计上心来。
“四弟,你该不会是在害怕吧?!”他走到堂弟身边,拍了拍对方的肩头。
罗擎云微惊,扬起头来,故作不解地掩饰道:“我能害怕什么?!”
“到时迎亲,新媳妇娘家父兄故意出题刁难啊!”罗擎天嘴角噙着笑意,打趣道。
听他指的原来是这个,罗擎云心底微松,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道:“这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我一人娶媳妇才这样,二哥你当年娶嫂嫂,难道害怕过?”
罗擎天瞟了堂弟一眼,脸上的表情好似在说:看你鸭子死了嘴巴硬的。
“钟家可不同,那是一群饱学之士,随便出个题目,就能考倒普通的秀才。到时回答不上来,耽误了拜天地的吉时,可有你好瞧的!”说着,他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在旁边的镇国公嘴角抽了抽,神色复杂地望了儿子一眼。
桌上除了几个年幼的没听懂,其余稍大的,全都哄笑起来。
经罗擎天这样一插科打诨,刚才剑拨驽张的氛围,立刻消失殆尽。
十四岁的罗擎风,在旁边作讨好状:“四哥,你不用担心。到时弟弟帮你。昨天夫子都夸过我了。”
罗擎云斜睨了他一眼:“就你?!论语读懂没有?”
最受镇国公宠爱的五小姐,曹氏所生女儿,十一岁的罗逸芷,跟着四哥也开始反驳自个亲哥哥:“就是!人家爹爹是探花,堂兄是进士,亲哥哥打小是神童。你那两把刷子都不够人家瞧的。”
罗燧有些吃惊,更是欣喜,俯下身来低声询问小女儿:“你这是打哪儿知道的?”
“上次三姐姐回娘家,芷儿问起过她。后来三姐姐回到婆家,还派人拿了幅画儿给我瞧。跟传说的那样,和真人像是从同个模子里拓出来的。”罗逸芷的语气里,充满了倾慕和欣赏。
第二百六十一章机缘
镇国公有些怔忡,问道:“你为何会问起她呀?”
罗逸芷紧抿嘴唇,望了曹氏一眼后,就低头不语,眸子里满是晦涩。
她的几个闺中好友,都进了皇家开的撷玉书院。由于母亲出府养病,堂堂皇亲国戚家的嫡小姐,至今都没人愿意替她张罗。
上次四哥失踪以后,舅舅派人上门退了亲。爹爹被迫让人扶到朝堂上,请旨要改立世子。自那以后,皇后娘娘对母亲颇有看法。即便是年节召见外命妇,面上都是淡淡的。以前还会关心自己几句。
后来,听有人背着她说,舅舅联合沈阁老想把四哥拉下世子位,差点害得大姐被废。自那以后,三婶进宫请安,都是单独前往的。她年纪小,不懂里面的恩怨纠葛。但是还是觉察到了,大姐召她进宫的机会,渐渐少了下来。
半年前,母亲到别庄养病后,昔日一起玩耍的姐妹们,见到她时的眼神都怪怪的。
随后,就都不怎么乐意跟她来往了。过年的时候,府里请春酒,她终逮到一个以前要好的。追问之下才知道,一来是外面盛传她母亲唆使茜表姐,谋害沈阁老府中的子嗣。长辈们不想她们跟自己走得太近。二来许多人都到撷玉书院上学去了,没工夫来找她玩。
请春酒时,三婶娘家的娴姐儿,跟她悄悄咬耳朵:“你怎么不去啊?你大姐不是皇后娘娘吗?”
罗逸芷愕然,然后苦笑着老实承认:“我也想去啊,可母亲……我有许久都没见过大姐了。”
龚娴贞心下了然,想起之前的传闻,安慰她道:“不过。不用担心。你未来嫂嫂,是撷玉书院的司画博士。院长还是她伯母呢!以后,让她想办法帮你弄进去呗!”
罗逸芷猛然抬头,吃惊地问道:“是兰蕙郡主吗?”
“嗯哪!她不是和你四哥订亲了吗?不过,她现在的课都少了许多,十天才来上一次。”龚娴贞的语气颇为遗憾。
之前听父母提过这位嫂嫂,罗逸芷忍不住又问道:“你也见过她吗?她教过你?”
龚娴贞摇了摇头:“我去迟了。见是见过,只是没机会在她底下学画。”
“这又是为何?”罗逸芷一脸狐惑。
“她的绘画课名额有限,我挤不进去。听说东宫的小郡主,还有宁王府的县主都跟着她在学。她如今十天才去一趟。更不可能收太多弟子了。”小姑娘叹了一声,“我要是前年入学就好了。”
罗逸芷眼中有些失落,喃喃道:“也不知她为人怎样,脾气好不好?!你也知道。四哥跟我母亲。几乎是水火不容。”
“没听传她脾气秉性不好啊!好多大户人家都请过她作画,老夫人们都挺喜欢她的。我祖母就有幅她画的像,就是表姐前几年。特意请她上门亲自作的。听说两人之间挺熟的。你可以去问问她。”龚娴贞随后建议道。
罗逸芷眼睛一亮:“你说的是三堂姐,萱姐姐吗?”
不知她何故如此兴奋,龚娴贞点了点头。
到傍晚家宴过后,罗逸芷特意拐到堂姐未出阁时住的院子里。
此时,罗逸萱正在跟她丫鬟蔓萝商量,要派人到前院去提醒相公。不可多饮酒。
突然,守在院子门口的小丫鬟禀报。说五小姐有事前来拜访。
罗逸萱倏地一惊,暗自猜测,这丫头找她来作什么?!
这堂妹跟在她母亲曹氏身边教养,一直跟舅家走得近。五年前自己出嫁时,她还是个垂髫小童,两人之间并没过多的交往。
二伯这位续娶的夫人,自打上次跟大伯母联手,算计过她们三房后,母亲跟她就不怎么对付了。四哥从边关回来后,曹氏就被剥夺了管家大权,由母亲开始主持中馈,替她打理家务。
两房女眷之间的关系,几乎是形如陌路。几年前,在半道上她被曹瑜茜截住叙话,触犯了她的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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