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谢氏睃了侄女一眼,暗暗叹了口气。
这种情景,不禁让她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时,她何尝不是纠结此事,直到夫君突然过世,一点血脉都没给她留下,让她抱憾了大半生。
如今妙儿……她越在意,将来会伤得越重……
两人相对无言,沉默了半晌。突然,莲蕊在门外禀道:“郡主,厨房里的肖妈妈来报,说织云出门时交待,要等她回来做淮扬菜的。现在已快申末了,还没回来。霍师傅问,是不是今天不等她了。”
抬头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妙如答道,“嗯,让他们先下厨吧!白家的绣铺,离这儿有些远,恐怕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也未可知,不用等她了。先开火吧!”
莲蕊应喏而去。
此时,她们提及的人,坐着车驾正路过顺天府大街。前面在醉风楼门口,围上了一群人,把路口堵得死死的。马车怎么也走不过去。
等了差不多快半炷香的功夫,人群还是没有离开的迹象。
织云着急了,跳下马车,想下来查看是怎么一回事。她拨开人群,挤了进去,没想到看到一个血腥的场面。
满脑肥肠的中年男人,正在死命地抽一位衣裳褴褛的女丐儿。他边抽嘴里还念叨着:“我让你监守自盗,偷吃偷拿店里的东西……”
旁边的人围在那儿,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也没谁肯上去劝说,那女子脸上满脸血迹,身上的衣服已被抽破,险些露出里面的中衣。还是梗着脖子立在那儿。
第二百六十六章婉拒
醉风楼位于顺天府大街最繁华的地段。
掌柜经营有道,此酒楼已隐有挤垮对面老字号蓬莱仙楼的趋势。能成为京城知名的酒楼,得益于背景过硬。再加上这里离达官贵人聚居的地方不远,经常有五陵子弟来此处呼朋唤友,更有豪门巨富来这里招待贵宾。
每到夜幕降临,这里更是人声鼎沸,楼前街面上的人群摩肩接踵,叫卖声,吆喝声,呼伴声,议论声,哭闹声,嘈嘈切切不绝于耳。还有初来乍到的外地人,特意来此地闲逛看热闹的。
四周围观的闲人越聚越多,大家纷纷议起来。有人就问起这里到底是何事。
“这姑娘本在醉风楼帮着大师傅切菜的,后来不是得罪了谁,被赶了出来。”
“怎么是旁边珠宝铺的人在打她?”
“贺掌柜见她做事还算勤快利索,后来就把人招过了去。今儿不知怎么了?”
“听说这姑娘拿了铺里的金饰,偷偷去给她在醉风楼的小姐妹,被人给发现了。”
仿佛听到周围的人议论的话,女子猛地扬起头来,说道:“不是偷的,是我自个买的,给老板娘钱了。”
“姐姐一支金簪子放在桌面,怎地也不见了?翠儿也证明是你偷拿的。”壮汉停下鞭子,跟她对质,“还说看见你不止一次,到后头厨房偷吃东西……”
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女子朝四周人群磕头,声泪俱下哭泣道:“各位街坊邻居评评理,小女子初来贵地,到他们的铺子里帮工。谁知竟诬偷他家东西,把我打成这样……”
旁边有人笑道:“不是怕你偷东西。是怕偷人吧?!小娘子长得年轻貌美,不知道他家有只母老虎呀……”
“年轻女子做什么不好,非要去帮佣做工,翠红楼那儿好吃好喝……”
“这姑娘不是以前在醉风楼的吗?怎么跑去珠宝铺了?”
“就是,以前也在醉风楼遇到她……”
打人的壮汉出来说道:“是啊,醉风楼容不下,我姐姐好心收留了她。还手脚不干净!这种人打死算数……”
女子艰难地站起身,站立在人群中间,摇摇欲坠。对着男子说道:“顺天府离这儿不远,要不咱们到衙门评评理,你看看如何?”
此言一出,周边的人群。有人拍手叫好。有人起哄。
“姑娘,不要跟他较劲了,珠宝铺的后台老板。你知道是谁吗?”
“这女子一看就是新来的,估计又是贺掌柜风流债,被那口子容不下了。”
“唉,这姑娘也是可怜,怎会想到他家去……”旁边一人摇了摇头,走开了。
打人的壮汉对女子身边唾了一口。骂道:“滚!以后不要让我,在这条街看到。见你一次打一次。”说着,把一个破旧包袱,扔了出来。
一听又是贺掌柜风流惹出的祸,周围人没多大兴趣了,都散开了。
被打的那个女子,用襟袖抹了抹面上的血污,露出洁白的脸庞,口中喃喃道:“天子脚下,难道没王法了吗?”
在旁边看热闹的织云,一见到路口已经通了,正打算转身离开。那女子一眼瞧见了她,突然出声唤道:“是南边来的李家嫂子吗?我是红玉啊!”
呆呆地转过身去,织云望着对方,好似大梦方醒。
那女子快步上前,一把扯住织云的衣襟,就向她跪下,边磕头边哭求道:“李家嫂子,行行好,收留下红玉吧!在京里我无家可归了。”
织云这才认出,那女子是与她共过几年事的殷红玉。
只见她怔怔地嗫嚅道:“怎么是你,为何跑到这里来了?”
见对方认出自己了,殷红玉忙爬了起来,喜极而泣,答道:“丁家三奶奶的铺子,后来没了新品,就改回卖布料的了。我一看自己在那儿没啥用处,就请辞出来了。后来想到,你们都在京城,我一个孤身女子,哪里都可以呆,就想起来投奔你们了。”
陪同织云一起过来看路况的车夫,忙在旁催促道:“李家嫂子,郡主还在府里等着你呢!咱们走吧!”
织云一拍脑袋,作恍然大悟状:“瞧我的记性,一被事情耽误,就把正事给忘了。我跟厨房说好,今儿要做几样好菜给郡主尝尝的。”
说着,她转身就要离开,被红玉一把给拉住了,跪在她面前。
织云吓了一跳,忙扶起她,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殷红玉不肯站起身,非要织云答应,才肯起来。
想起上回她刚回京,郡主打算盘两间铺子过来,她曾向主子提议过,让此人过来帮忙打理。
郡主好像当场就否决了,说是不想挖人家的墙脚。还说,若是知道感恩的,就安安分分在南边的铺子里做事,以报答丁家三奶奶。
想到这里,她有些犹豫了。
好似主子不大乐意,跟眼前的人扯上关系。织云从随身带的荷包里,拿了几锭银子出来,塞给殷红玉,说道:“我只有这些了,你找大夫看看身上的伤,再找处地方住下。等安顿好了,找间铺子做工吧!反正你断文识字的,以前也做得挺不错。”
看到手中打发她的银子,殷红玉很失望,怔怔地起了身,说道:“郡主她……”
“郡主快嫁人了,现在府里忙着呢!再说,你是平民,跟咱们当奴婢的不一样,不能一起去当陪房不是?!本来郡主说要盘两间铺子过来的,可亲事一定下来,她就没这精力了。现在府里头,是太后娘娘派出的袁嬷嬷在管事,恐怕我也帮不上你。”
“可是……”
“别可是了,我要赶着回去了,郡主她们还等着我呢!”说着,她转过身去,招呼了车夫一声,登上马车就离开了。
留住殷红玉一人留在原地发呆。
旁边的蓬莱仙楼的小二,上回正月十五那日,接待过妙如她们。见到她跟郡主身边的贴身媳妇,聊得甚是投契,状似亲密,不禁好奇地问道:“姑娘,你认识兰蕙郡府里的人?”
殷红玉讪然地垂着头,喃喃道:“在南边时,郡主曾救过我,还帮她们打理过铺子。”
一听这话,酒楼里的伙计来了精神,忙向她打探:“姑娘以前在铺子上做过?”
“嗯,丁三奶奶在江南的产业童趣坊。”
“那你为何不去找丁三奶奶,她旗下的铺子众多,何必到对面那珠宝铺去受那份气儿。”
殷红玉目光闪烁,没有吱声。
丁三奶奶可是从来没见过她,自己这样贸然找上门去,反而被人看轻了。她从江南出来,是主动辞工出来的,当初张掌柜还挽留过。
如今她攒够银子,当然可以自己来京,不会再留在南边了。
只是这样一来,她更没脸面上门去找对方了。若不是候在达官贵人出没的这个地方,她也不会等到……
这时,蓬莱仙楼的掌柜出来了。看见自己的伙计,跟对面刚才被打的女人正纠缠不清,脸上当即就沉了下来。
伙计见了,忙把手中的巾布往身上一搭,讪讪地走了进去。
这幕被二楼靠窗边,一位客人看到了眼里,心念一起,有了个主意,派跟在旁伺候的小厮,把那位姑娘叫了上来。
时光飞逝,三月底,在妙如的帮助下,罗家的五小姐顺利通过了撷玉书院的筛选。成了这所人人向往的女子书院中的一员。同时,她进去的曲折过程,也被京中社交圈的夫人太太们津津乐道。
“想不到皇后的亲妹子都这么难进。”
“是啊,原来不是咱们一家被挡在外面。”
“看来陛下是动真格的了,国子监也要有这样严格就好了。”
“听说罗五小姐发挥得还不错,真让想象不到,变化真大……”
“兰蕙郡主可真是……哪有姑娘家在备嫁的日子里,还操心未来小姑学业的?!”
“我说啊,国公爷是故意的吧?!毕竟罗世子打小就跟他继母不对付,后来又出了退亲改立世子的事,老将军这是想拉拢未来媳妇儿?”
“不管怎么说,以后罗府的后院,肯定会热闹。你们听说没有,沈家那二媳妇,被放回来后,整日闹得家宅不宁,还闹着要和离呢……”
“她还闹腾什么?当初又不是罗府先提出退亲的……”
“也难怪,一边是嫁给庶子处处受打压,一边是风光无限,高调宣扬的天赐良缘。只因当年一念之差。有传言说,罗世子失踪的事怕是不简单,有人说是想逃婚来着。”
“逃婚?能把身家性命、百年家业都押上了去逃?”
这些话,郡主府的人自是没听到,日子马上到了九月初。听说江南赶来送亲的队伍,已经到进入了山东,镇国公府特意从沧州的马场,挑了几匹上等好马,提前送江南,让亲家能尽快赶来。
这件事在京中一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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