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冷风刮过,吹在众人身上,冰寒直袭心间,似吹散了华雪心中隐隐被提上来的怒火,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回首冲苏落雪笑道:“今日,谢谢你的提醒。”说罢,便翩然而去,独留下裙角带起的一阵清尘。
华修冷望苏落雪,许久后,终是将目光投递在荀夜的脸上:“你荀大少处处留情不碍事,但是不要伤到我的妹妹。”
“其实刚才……”苏落雪见荀夜没有说话,便欲开口想说说方才与华雪独处的事,却被华修厉声打断:“够了!”
第一次见到华修生这么大的气,苏落雪有些骇住,僵在原地看着华修瞪着自己的目光,这一刻,她仿佛明白了,华雪在华修心目中的地位有多么高。
顿时,她想到了当初华修与她坐在翠绿的草坪上说的话,他告诉她的一切,还有危险地提醒。
直到华修拂袖而去,荀夜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走至回廊前的石凳上坐下,探手拿起摆放在石凳上的那本书,随意地翻开:“你倒是有打发时间的一套,《诗经》你看的懂吗?”
苏落雪听到这声讽刺,顿时撇开心中的思虑,一把从他手中夺过书:“自然比你懂。”
荀夜含着淡淡地笑,往石椅靠去:“华雪和你说什么了?”
捏着手中的《诗经》,她笑了笑,只道:“不过闲聊几句,我以为,你该去追她。”
“她就这个性子,明日便会好的。”他似乎依旧习以为常。
苏落雪张了张口,却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荀夜瞧见,也没有继续追问,只道:“我让管家收拾了一下兰亭轩,明日就搬过去吧。”
“我觉得这儿住的挺好。”
“你是相国府的夫人,怎能委屈了你住如此简陋之地。”
“也委屈了这么多月了。”她低声嘟喃了一句。
“这些日子,我之所以把你安置在这儿,一来是因当时你的身份有争议,不便出入在府中引人闲话。二来是因你与苏扶柳同住,这个清净的地儿,更便于养病。”他草草地解释了一下。
“如今,我的身份已没有争议了吗?”
“你似乎总有一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荀夜不想再与她纠缠在这个话题上了,冷着脸道:“让你搬过去就搬过去。”
“我若不搬呢?”她似乎与他较上劲了。
“记住你的身份,相国夫人!”
·
翌日,苏落雪才吃过早饭,一群下人便在管家李百顺的带领下拥入园中,在李百顺一声令下,便开始搬着苏落雪房中的东西。
苏落雪无奈地站在李百顺身边,看着那群磕磕碰碰搬东西的人,心中叹息着:荀夜真是个说都便做到的人,真的命人来搬东西了。
忙活了一整天,终于将整个兰亭轩打扫完毕,将她本就不多的东西安置好,便恭敬地退下。
在兰亭轩,有四名婢女、四名下人以及四名侍卫分配在兰亭轩,她眼尖地看见了紫羽也在其中。可转念一想,甚觉奇怪,她可以说是荀夜的贴身婢女,跟随他十二年有余,当初被派至身边伺候是为了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可如今荀夜还是要监视她的举动吗?
“夫人,这是二少命人送过来的,说是从南昭侯府托人运过来的东西到了,这一个包袱里全是夫人的物品。”一名下人捧着一个大包裹进来,小心地放至桌案之上。
苏落雪点点头,便屏退了下人,打开那个包裹,里面有一些她曾在候府的衣物,还有曾经她用来夜夜迷晕紫羽的迷香,还有一个人皮面具。
她的脸上顿时涌上几分热气,这些东西,不会全都是荀洛帮她收的吧?若是他收的,她又该怎么解释这些东西呢。
指尖抚摸上那个人皮面具,恍然间又忆起了那个满脸刀疤,却一直守护在她身边的风影,她的喉头间顿时哽咽。
“风影,原谅我不能为你报仇,也无能为力……荀夜他,救了姐姐,救了我。而元翊,我真的下不了手……”
手,猛然捏紧那张人皮面具,微微颤抖着。
许久,她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找到一个小盒子,便将人皮面具与迷香放了进去,最后小心地放到床底下。
忽然,紧闭着的门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苏落雪一惊,立刻疾步走上前拉开门,可是门外却空空如也,唯有黑夜的苍穹中那一轮明月,还有那厉厉寒风吹得她衣襟微凌。
忽见屋檐上一个黑影飘过,她立刻飞身追了上去,灵活地身躯一直跟随着那个黑影,一路追随,用尽全力却也只能离那个黑影十米。
不知不觉,竟一路追出了府,奔入那深深小巷,空寂的四周回想着一重一轻的脚步声。
忽感那个黑影步子慢了几拍,她抓准了这个机会,提气丹田,全力冲上前,掌风便朝他背后逼了过去,只见那人一个回身,别躲去了她那一掌。
侧身的那一瞬间,他的左手掐上了她的颈项。
这一幕,仿佛让她想到了初次夜探南昭侯的书房,与黑衣人纠缠的场景,只不过换了个地点,换了个时间。
苏落雪看清了眼前的人,有那么一瞬间的诧异,脱口道:“荀洛?”
荀洛目光中闪过几分笑意,掐着她颈项的手收了力。
“大晚上的,你竟然装神弄鬼。”苏落雪瞪着他,拍了拍胸口。
“今个是上元节。”此时的荀洛不再是一身白,而是一袭暗灰的袍子。
“上元节。”苏落雪重复了一遍,随后恍然一笑,原来今夜是上元节,难怪兰亭轩的下人们帮她收完屋子后就没了踪影。
“你在相国府上也好些日子没出去了吧,你这好玩的性子能忍得住吗?”荀洛一边说着便一边迈步朝小巷外走去。
“这么说我还要感激你,今夜引我出来过上元节了。”她跟在他身后一边笑着一边说:“没想到,爹娘离开后的第一个上元节竟然是和你在一起过的。”
听到她的语气隐隐有着悲伤,荀洛只是勾了勾嘴角,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往外走,带着她,走入大街上那热闹的人群中。
街道上有许多孩子正放着烟火,满脸笑意地围着四射地烟火转着,口中还念着童谣。
苏落雪看着那孩子们纯真地笑容,自己的脸上也不由地流露出笑容。
荀洛却是侧首,看着苏落雪的笑脸,亦注意到她发髻上那支彼岸花朱钗,在烟火与灯笼地光辉下显得熠熠生光。
他的手,抚摸上她的发髻,指尖触及那冰凉地珠钗,目光里蕴含着一抹不忍。
她感觉到他的异样,侧过头,看着他的目光,心间仿佛被钝器击打过,痛的有些喘不过气。
“荀洛……”
“答应我,永远都戴着它。”
她避开他炙热地目光,低声道:“我一直当你是我很好的朋友。”
“我知道。”他恍然间一笑,笑的那么俊美,仿佛天地万物都失了颜色。
她敛目,沉寂了片刻,只觉气氛凝重,她扯出一抹笑,指着前方:“你看,那里有卖鬼面具。”然后便借机奔了过去。
他看着她欢快而去的背影,沉默了片刻,这才追了上去。
她站在一个卖鬼面具的小摊前,一手拿着一个样式的鬼面具,左试试,右试试,然后问他:“哪个更好看?”
“都是鬼面具,只有哪个更丑。”他无奈地回答。
她想想也对,便又试了一下,问道:“那哪个更丑?”没等他回答,她便将右手的鬼面具往他脸上戴:“你也来试试。”
他站在原地,任她将鬼面具戴在脸上。
“像你这么美的男子,戴上这个,会不会……”突然,她的声音哑然而止,神色呆滞地看着已经戴上鬼面具的荀洛,眼中有着迷惘、惊愕、挣扎。
她有些颤抖地探出手,缓缓地抚摸上荀洛脸上那个冰冷的鬼面具,此时,她只觉手中的鬼面具如千斤重,她需要很用力很用地一点一点将它摘下。
当完全摘下那张鬼面具,荀洛的一张绝美的脸呈现在她的面前,她才将几乎要吊到嗓子眼的心放了回去,不愿再继续往下面想。
眼中无数的情绪终于还是归于黯然,还有那浅浅地自嘲。
“怎么了。”荀洛的眼中没有疑惑,只是问的格外严肃。
“没……”苏落雪摇摇头,将双手的鬼面具放回小摊:“只是你戴着鬼面具的时候,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刚才,我几乎要错把你认作他了……”
“落雪。”荀洛的目光愈发深沉,那无声无息的一声叹逸出唇,正想说话,苏落雪却不再看他,转身奔入人群,口中还嘟嚷着:“你看那边有舞狮……”
荀洛站在原地,目光一直追随着苏落雪那娇小地身影正往人潮处奔去,她的背影看似很欢快,却蕴含着无比地寂寥与沉重。
也许,她发现了。
荀洛的手,不由地握紧成拳。
当他回神,苏落雪的身影却早已离开了他的视线,消逝在那茫茫地人潮中。
·
上元节,府上热闹非凡,张灯结彩,正堂中早就摆好了满满一桌酒席,而荀夜却仿佛瞧不见正堂那丰盛地晚餐,径步出了正堂,走过重重皑皑枝木,不知不觉走入了兰亭轩。
兰亭院轩内丝毫没有上元节的喜气氛围,唯有小径隐寒香,寂寥风袭人。
走至屋外,却发觉她的屋内没有亮灯,漆黑一片。
他缓步走至门外,发觉门半敞着。
荀夜的目光蓦然一黯,脸色生冷。
才搬来兰亭轩的第一日便玩失踪?上元节,不待在府中,难道贪玩出去了?
“相爷……”管家李百顺手中捏着一封刚收到的飞鸽传书,疾步奔来:“相爷您可让奴才好找。”
“何事慌张。”
“您让奴才派人去查的事有眉目了。”李百顺恭敬地将信件递给荀夜。
荀夜接过信件,借着屋外地几盏灯笼的光芒快速阅读完信件,当即将其全数拢成团,握在拳中。
目光,冰冷地吓人。
李百顺被他这样的光芒骇住,也不敢大声,小心翼翼地问:“爷……”
“荀洛不在府上?”荀夜的声音冷入寒冰,透骨骇人。
“似乎不在。”李百顺的话音方落,只见荀夜便飞奔出去,冰冷地脸上闪过一抹惊色。
李百顺看着他片刻便消逝不见的身影,心中暗暗惊疑,头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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