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有人偷听!”狄蝇说完便也跟了出去。
风无吟咬咬唇刚要追上去,却被十堰拦住,见他朝着自己摇摇头,知是需为引蛊保护好自己的身体,便也隐下心中的不安。只是眼神幽暗,散落铅华不自知。
沙沙沙……
暗夜中静谧的杂草被人的脚步踏得窸窸窣窣,一片漆黑,一黄一白,一前一后显得格外晃眼。
两人咬得极紧,距离逐渐缩小。看着前面奋力运功欲脱身的黄色背影,娇小单薄,应是个女子没错,叶轻尘不仅蹙紧了眉。
五十步,十步,三步……叶轻尘一跃挡住了她的去路,把她逼回。
那人后退了几步,竟是蒙着面纱的!愣愣地看着他,却也只是思索片刻便弯了弯眼睛,直直地越过他走去,竟是当他不存在!
躺在地上的小石块被突然挑起,径直朝着黄衣飞了过去。
“唔……”石子打在肩上,黄衣女子一声闷哼,回过头来幽怨地看着他,“你!”一气之下便拔出手边的利剑朝他刺去。
叶轻尘嘴角瞬间涌出一条血红,白衣立刻被滴出梅花一片,脸上万年不变的沉静在此刻却显得异常诡异。
利剑猛地在他胸前止住,“叶轻尘!你……你怎么了?我的剑可还没碰到你呢。”女子的声音竟是有些异样。
察觉到身后有一丝异动,应是有人跟来了,黄衣女子有些着急了,看看身后,又看看叶轻尘,终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咬咬牙离去。
“叶少侠,你怎会在此?”狄蝇有些微喘,虽说轻功了得,可是毕竟不再年轻,如此长距离的跋涉还是让他有些吃力。“那人在哪里?”
叶轻尘朝着女子离开的方向看了看,狄蝇会意,刚要追过去……
“前辈!”
却被叶轻尘给叫住,狄蝇这才发现他嘴角的血迹,不禁有些诧异地等着他说话。
“前辈可自信能追得上夜莺?”
“夜莺?”狄蝇瞳孔微张,“那人就是江湖上百步遁形的夜莺?”
叶轻尘微微点头。
“那你的伤?”
“每逢盛夏,三日寒毒期至。”
……
屋外,大雨倾袭,屋内,暖炉四升。
炉内的旺火把干柴烧得哔啵作响,本来就闷热的盛夏空气显得更加热烫,若是寻常人定是受不住的。然而坐在火炉中间的男子光着上身,结实的肌肤被炉火映得发红,却是没有一丝汗水。
咚!咚!
两声微响,似是有一阵风吹过,窗户开了又立刻合上。
叶轻尘闻声费力地睁开眼睛,立马拿起身旁的衣服盖住自己,眼中闪过一丝警惕,身体却有些虚晃,有些力不从心。
“唔,外面的雨很大,借你的地方避避雨。”
黄衣随声音而至,定定地站在他面前。
叶轻尘眸光沉了下来。
“呵,我昨日还猜测开着,原来这三天真是你的毒发期,这样好的机会,我怎能错过!”女子竟是有些得意。
叶轻尘重又缓缓闭上眼睛,并不搭理。
女子对他的表情有些挫败,“你就不怕我再重新上演一次一年前的戏码?今天风亦酒可还躺下床上生死不明呢,没人能……”
“闭嘴!”淡淡的两个字却似要压下一切。
“果然呵……”女子笑着,眼里的神情却是格外凄凉,“你的心果然被她一人占满。”
“四叶青黛,多谢!”
“多谢?”她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个被青国太子派来杀你的刺客,一个潜伏在你和风亦酒身边半年之久的侍女,一个为了你背弃主人的无义之徒,再加上找了你整整三个月的单情女子夜莺,你觉得一句多谢就够了吗?”
叶轻尘只是不语,并无多余神色,仿佛又听见下雨打雷般平常。
夜莺一时过于诧异,瞪大了双眼,“你……你早就知道?”
可惜无论她的神色如何阴晴转换,对象始终岿然不动,不置一言,无人之境一般。
终是失去耐性,夜莺背过身去,沉声道:“好,沉默地好。叶轻尘,我告诉你,我也不是一个软弱的女子,敢爱便敢恨。白天十堰的话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这里离越宫不远,你知道以我的脚程消息随时可以传到越国皇帝的耳中,到时候风亦酒的生死便无人可知了。”说罢便朝着窗口走去。
沉静清冷的眉眼咻地睁开,“等等!”
夜莺缓缓回过头来,眼里顿时暗了几分,咬着唇深吸一口气,“叶轻尘,第一次让你向我妥协,竟用的是这种方式。”
“条件!”
冷冷的两个字瞬间把她打入谷底,拳头握得太紧,指甲陷进肉里,手心的疼痛使得她猛地回过神来。
夜莺眸光渐冷,闪过一丝隐忍,终是放开紧咬的下唇,“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片刻,他轻启牙关,“说。”
“早在云轻山庄你就应该知晓我的身份不一般,”见叶轻尘并无否认,她鼓起勇气走近他,“为何不处置我,而是将我带走留在风亦酒身边?”
“她说要带你走。”
“只是这样?”
无可厚非地,他点点头。
“你!”夜莺一时难以自持,瞬间踢倒一座暖炉,“你难道都没有想过把我这样的危险因素留在身边自己随时有可能毙命?”
叶轻尘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如没记错,你只说回答一个问题。”
一室燥热,竟也能容纳一室萧瑟。
夜莺的额上有些细密的汗珠,脸色却有些发冷。
她走近,微微有些迟疑终是坐在他身边。如此近的距离,夜莺就这样侧着头定定地看着他的侧脸,拳头张了又握,握了又缩,原本准备好的话此时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叶轻尘。”
沉沉的一声,似是呢喃。
夜莺想要伸手拉上他的袖角,指尖方一碰到布料,眸中突然一暗,又缩了回去。
突然触到叶轻尘射过来的探究眼神,竟还透着一丝讨厌的不耐,她嘴角牵了牵,似是下定决心般直视他的眼睛。
“吻我!”
夜莺看到这张处变不惊的容颜在听到她的两个字之后有些微变,一时心里竟有些切齿的雀跃,“要么吻我,要么失去风亦酒,叶轻尘,不要说我疯狂,我的疯狂都是被你逼出来的,你的每一次出现……你……你干什么?”
看着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她的整个人都是一震,那张脸已经恢复了平静,却是渐渐放大,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被汗水微微浸湿的睫毛发出的荧光,带着一股淡淡的气息迎面扑来,夜莺气息有些不稳,似被定住般脑袋一片空白。
“唔。”
后颈被指尖重击,待夜莺反应过来,穴道已是一阵发麻,顿时只得睁大眼睛瞪着他,脸上的红晕顿时褪去,一片怒气瞬间散开。
片刻,敲门声至。
“主上?”
“进来。”
一阵凉风顿时侵入屋内,带来一丝残忍,亦带走一份眷恋,只是悲戚愤怒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那个风轻云淡的存在。
“等等。”
西决一顿,停下脚步,“主上还有何吩咐?”
而肩上被扛着的女子因为这两个字眼里更是翻江倒海。顿时屏住呼吸。
“三日之后,放她离开。”
房门渐合,视线顿阻。看着那一抹逐渐消失的白,夜莺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滴答!”
那掉下的终究是一滴泪。
可惜屋内热烫流转,风干情泪几许有何难……
都道痴情无罪,然若无心造就一番波澜,情再痴亦不堪对方侧身为之一望。
“苏神医!苏神医!”门被急切地拍着,言语中透着一股踉跄。
天色还没大亮,十堰忙穿戴好迎了出来,甫一开门便见重为过于焦虑的眉眼,不平的脸上布满了害怕神色,他发白的眉头蹙了起来,“怎么?有变故?”
“苏大夫,你快过去看看!小姐她……”嘶哑和哽咽中的泪语,无不彰显一个忠仆的悲哀。
“如何?”十堰脚下亦有些蹒跚。
“并不像您昨日所说只是昏睡,怕是谷粱祁又动手了。”
听及此,十堰咻地停下脚步,“什么!上次的女子不是擒住了吗,谁透露的消息?”
重为只是缓缓摇头,却甩不掉脸上的凄哀。
这是一块被命运抛弃多年的檀木,恍若隔世却依然浮沉不定。
有没有一个时候,明明很想睁开眼睛,看看这个温暖的世界,听听那些温暖的声音,却被扼住咽喉,被禁锢般难以动弹。
“娘……”灵动的双眼仍是不能睁开,嘴唇苍白轻启,含糊不清的声音甚至还带着一丝抽痛。
风无吟轻柔地替她擦去额上的汗珠,脸上的神色已带着一股不自然的平静。似是经历过暴风骤雨一般。
“不,不行,谷粱祁他是个疯子,夫人你不能冒这个险。”听完十堰的话,重为紧张地看着风无吟。
她却淡淡地止住他的话语,向十堰道:“苏老,果真只有这一条路?”
十堰顿了顿点头,“你当仔细斟酌。”说罢便有些不忍,待要返身离去,却在看到门口的身影时停住了脚步。
“狄蝇你……”
负手而立,目光直视旱地,却心若狂云。
若顺水推舟,他愿!
然,若逆水倾船,她要将他置于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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