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也不知道谁做东。是老孙让我叫你的。老孙,你知道请客的是傅校尉吗?”
“我也不清楚,是韩司马让我叫你们的。”
李清转头望了一圈,却没见到韩司马。正纳闷间,门帘再次挑开,走进来一人。李清看到来人吓了一跳,立刻站起来,垂手躬身而立。其他人见到来人,也赶紧快步跳下炕来,与李清一样垂手躬身而立。一瞬间,整个房间鸦雀无声。
李清等人调整了呼吸,正待开口要叫,就听傅元鼎道:“噤声,不得说话。”
李清立刻生生将到了喉咙的声音压下去,四周同时响起一片咕咚声,似乎所有人都同时咽下了口唾沫。
来人几步走到主位上坐下,傅元鼎与韩司马在他左右坐下。
来人向傅元鼎使了个眼色。傅元鼎道:“都坐吧。”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却不敢入座。
来人笑了笑,道:“大家不必拘束。今日没有公子,只有李队正。日后在下要与你们一道去一线,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来人正是李渊。虽然他年纪尚幼,但此时的一言一行却彬彬有礼落落大方,丝毫没有纨绔子弟的脂粉气和蛮横做派。而且对于房间中的臭味,也流露出厌恶的表情。
李清听了李渊的话,立刻懵了。公子竟然要与他们一起去一线?而且还以李队正这个假身份去,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傅元鼎见他们不敢坐,大声道:“没听到李队正的话吗?赶紧入座,否则军法伺侯!”
一提到军法,众人立刻迅速入座,各个坐的笔直。
傅元鼎道:“你们很幸运。不过,你们要记住,以后这里没有公子,只有李队正。一会我将宣布行正、伙正、伍正的名单,日后若是遇到熟人问起,就说犯了错,降级使用,明白吗?”
众人齐刷刷地答道:“诺!”
紧接着傅元鼎宣布了任命,他与韩司马均降为行正,李清降为伙正。其他人的职务均下降了两级。而那些原本担任伙正、伍正的都成了大头兵。不过,他们没有因此感觉到沮丧,而是更加兴奋,因为他们的队正是李渊,武威公李腾的儿子!
李渊等傅元鼎宣布完,笑道:“今日请大家来吃酒,一是在下马上要和大家一起到一线,而且还要共同生活很长一段时间。在下年幼无知,以后很多地方得依赖大家的鼎力相助,还请大家多多关照。二是提前通个气,免得露了馅。嗯,另外,今日没有官阶上下之分,没有尊卑之分,大家要开怀畅饮,不醉无归。我敬大家一碗。”
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众人见他如此豪爽,也立刻端起酒碗喝干了。
很快,各式下酒菜陆续上来。
李渊接连又敬了两碗酒。一连三碗下肚,这气氛顿时热烈起来。虎贲军自创立之初就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上下级之间除了在正规场合或执行军务时有严格的等级观念,除此之外,上下级之间关系很随意也很融洽。士卒可以与长官同席而坐,称兄道弟,甚至勾肩搭背,而长官决不会将此视为不尊不敬。所以,在见到最初李渊的拘谨随着三碗酒下肚而烟消云散后,众人都放开了。很快房间里就响起了热烈的说笑声,划拳声,气氛无比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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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三日,八万突厥大军抵达金山关。
金山关将军府的正厅主位上据坐者一个年约四旬,穿着皮袍,身材壮硕,鹰鼻狮口,满脸大胡子,额头上勒了道镶嵌着一颗鸽蛋大明珠的抹额,耳朵上坠着两个赤金大耳环的中年男子。他两道鹰隼般的目光盯着堂下跪着的那个浑身瑟瑟发抖的家伙,用突厥语厉声道:“仆骨加德死了?怎么死的,快说!”
跪在堂下的那人被吓了一个机灵,哆哆嗦嗦地道:“那晚……小人等人按照大王子……您的命令,驱赶着金山关的溃兵……赶到肃州城下……谁知,肃州并未打开城门……溃兵朝西北逃窜,小俟斤上前命令肃州献城……谁知,突然一箭从城上射下来,将小俟斤射死。小人等人还没反应过来,城上又向摩罗特勤射下第二支箭……,若非特勤的马惊了,特勤也会和小俟斤一样……”
被称谓大王子的中年男子怒冲冲地一拳砸到几案上,“砰”一声将这整块楠木雕成几案砸成两半。跪在堂下的那人被吓的直接瘫坐在地上,惶恐地望着大王子。
此人正是仆骨拖洛。而那大王子,自然是屈力颉了。
两旁站立的十多名突厥人也被这声巨响震的颤了一下。
“废物!”屈力颉怒吼道:“一群废物!仆骨加德不懂,难道你们也不懂?为什么不提醒他不要靠近?”
仆骨拖洛咽下口唾沫,辩解道:“大王子,小俟斤当时是在肃州弓箭手的射程之外。”
“什么?在射程之外怎么会被射死?难道仆骨加德没有穿上铁甲吗?”
“小俟斤当时已经穿上了。不过……”
屈力颉喝道:“不过什么?快说!”
仆骨拖洛咽了口唾沫,道:“不过铁甲也被射穿了。而且那箭比短矛还要长,箭杆足有一寸粗。”
“胡扯!这么粗这么长的箭得有多重?而且射的还那么远,什么弓才能射出这样的箭?什么样的人才能拉开这样的弓?”
仆骨拖洛连忙以额触地,道:“小人并非故意冒犯大王子而置疑您的睿智。只是这一切都是小人亲眼所见,而且那两支箭小人还一直留着。”
“快点去拿过来。”
仆骨拖洛赶紧领命而去,不一会便双手举着两根足有四尺长的箭进来。众人看到那箭立刻倒吸一口冷气。这种箭普通弓根本没办法用,而且想射出这种箭,所需臂力也非常骇人。
侍从自仆骨拖洛手上接过箭敬献给屈力颉。
屈力颉难以置信看了半天,然后抓过箭掂了掂,望着仆骨拖洛道:“你看到是什么人射的没有?”
仆骨拖洛摇头,道:“箭是从城楼上的暗处射下来的。根本看不清有没有人。”
屈力颉如释重负,点点头道:“这种箭怎么可能是人能用的?必然是守城弩。”
守城弩?众人恍然大悟,随后脸上露出一丝恐惧。在突厥人的记忆里其实对守城弩并不陌生。二十多年以前,在突厥人与大楚激烈争夺西域控制权的时候,就曾见识过守城弩的威力。只是,自从血月兵败,突厥人二十多年来从未兵临大楚国的城下,自然淡忘了有关守城弩的记忆。现在经屈力颉点醒,他们立刻明白过来,日后攻城还有这样一件可怕的武器需要面对,心中难免有些恐惧。在守城弩的射程内,任何防御都是苍白无力的,即便是身穿铁甲也一样会被射个透心凉!
屈力颉看到手下将领的脸色,冷哼一声,道:“怕什么?守城弩虽然威力大,但缺点也同样大。它的块头大目标明显,而且操作复杂,发射间隔时间长,移动不便。只要多加小心就没事。”
屈力颉顿了顿,对仆骨拖洛道:“老俟斤会随着下一批援兵过来,在此之前,你先想好如何面对老俟斤的怒火吧!”
仆骨拖洛跪地,绝然道:“请大王子给小人五万兵马,小人这就去攻打肃州,不拿下肃州,小人就奉上头颅!”
屈力颉闻言,冷笑一声,道:“五万兵马?你的胃口倒真不小。本王兵力原本就不太充足,再给你五万兵马,这甘州还要不要打?再说如何为小俟斤报仇是你和你们仆骨部的事,本王总不能强迫其他部族的勇士流血牺牲去为你们仆骨部报仇啊。这样吧,这次各部族带兵的头领都在这,你问问他们,谁愿意借给你兵马?若你能借到兵马,本王不会阻拦你为小俟斤报仇。”
仆骨拖洛一听,左右望了望,根本没有与仆骨部关系好的部族。他立刻以额磕地,直磕的砰砰作响,额头上一片血肉模糊。他一边磕,一边泣道:“大王子,求您开恩,哪怕给三万……不,两万兵马也行,小人及所部一万人,愿意给大王终生当奴隶。”
听到所部一万人,屈力颉突然想起了什么,道:“你的人呢?”
仆骨拖洛道:“摩罗特勤说肃州已有所戒备,硬打不是办法。为实现您的计划,抢占甘州,特勤便将大部带走,只给小人留了千人,让小人死死盯住肃州。”
屈力颉的心没由来的咯噔一跳。摩罗竟然掌兵了!自从摩罗回到草原,屈力颉的智囊就对他说过,摩罗出身正统,而且在突厥人最危难的时候又在长安为质近二十年,使得大楚没有趁机对突厥人赶尽杀绝,为突厥人立下了大功。很多忠于前大汗的部族依然念着他的好。虽然现在他们归顺了您,但如果摩罗有了一定的势力,只怕他振臂一呼,那些部族就会纷纷投向他。到时,只怕您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听到智囊如此分析,当初屈力颉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偷偷干掉摩罗算了。但智囊制止了他,说这样做只会让那些已经归顺的部族起二心。弄不好会适得其反,酿成大乱。不如先好生招待他,反正至少现在各部族都已经表面上认可了突浮颉的大汗地位,而摩罗又是个光杆司令,一时半会翻不起什么浪来。只要您先稳固了自己的地位,慢慢再散布谣言,说摩罗相貌不似突厥人,是不是前大汗的儿子还不一定呢,让大家质疑他的血统。等您登上大汗之位,他就无计可施了。屈力颉觉得这计策不错,便依计行事。表面上他对摩罗招呼的无微不至,但却始终不让他领兵。但他没想到千算万算,在这节骨眼上,仆骨加德竟然死了,那一万四千仆骨部的精锐竟然落到了摩罗手里!
屈力颉心思急转,可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只得道:“你先退下吧。等本王思量思量再作决定。”
听屈力颉如此说,仆骨拖洛认为报仇的事有门,便磕了个响头,道:“请大王务必开恩。”
屈力颉不耐烦地挥挥手,仆骨拖洛只得退下。屈力颉望着众将道:“这一路你们也都累了,回去好好歇息,养足精神,明日继续赶路,三日内务必赶到甘州。”
众将退去之后。侧门挑帘进来一人。此人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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