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罗扫视了一遍,发现能够扶着战马站起来的战士已不足两千人。剩下的都已经站不起来了。
摩罗脸上的泪痕暴露在寒风中,很快可结冰。他觉得脸上先是火辣辣的疼,然后就麻木了。摩罗赶紧抹掉泪痕结成的冰,对那些在寒风中扶着战马努力站着的战士喝道:“你们是草原最勇敢的战士!我相信以后我们一定会再踏上这块土地,用我们手中的弯刀为老俟斤和所有战死在这里的同胞报仇雪恨!现在,跟着我回家,家里的婆娘、孩子已经烧好了火塘,热好了马奶酒等着我们。”
“回家!回家!”战士们奋力大吼。只是他们太疲惫,而且寒风凛冽,他们的吼叫如云烟般被吹散。
就在摩罗刚刚离开不到半个时辰,驿军与虎贲军的一支联军追踪到这里,发现了那些伤残老弱的突厥人。
“怎么办?”虎贲军的带队校尉段达向身旁驿军的负责人询问道。
按说,从双方的人数来讲,每支联军中有虎贲军两千五百人,驿军只有一百人。在人数上虎贲军处于绝对优势,有话语权。而驿军更象是虎贲军的向导。但那只是另外六支队伍如此。在十支队伍里,虎贲军做不了主的占了四支。因为这四支队伍里驿军带队的是牛弼、马三奎、谢志成、秦彝等人。这些人无论军职、战功还是个人能力都比虎贲军的校尉高了不少,所以李潜为防止双方出现磨擦,在与上官良辅商议后,将这四支队伍的指挥权争取过来。
在这支队伍里,驿军带队的正是牛弼。三日来的追击战让虎贲军对这支驿军,特别是对牛弼肃然起敬。
第二〇八章 屈力颉的末路
对这支虎贲军战士们来说,牛弼,已经超出了勇将猛将的范畴,简直就是一具人型杀人机器!这三日来,他带着众人不知疲倦的追击。每发现突厥人,他都第一个冲上去,挥舞着铁矛,秋风扫落叶一般将突厥人杀的哭爹喊娘。三日来,他个人斩获,已超过两百。而虎贲军中最勇猛的战士,斩获不足三十。
听到虎贲军校尉段达的询问,牛弼毫不迟疑地道:“找两个神智清醒的问问,他们是哪个部族的,都有什么人,到哪里去了。剩下那些不省人事的,愿意充军功就杀了,不想杀就任他们自生自灭。抓紧点时间。”
段达立刻吩咐虎贲军战士执行牛弼的军令。牛弼望着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地突厥人,眼中没有丝毫怜悯。他一边仔细打量这些突厥人,看看能不能发现一条大鱼,一边从怀里摸出一块肉脯,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用力咀嚼了一会,再从怀里掏出酒囊喝一口,顺势将嚼碎的肉脯咽下去。
段达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连日追击让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停下来好好吃顿饭,只能在追击的间隙,从怀里掏出用体温暖着的肉脯和酒来,匆匆吃两口,治治饿病。
牛弼刚刚吃完一块拳头大的肉脯,喝了半斤烈酒,感觉身体暖和了许多。这时一名虎贲军战士匆匆跑来,回报道:“两位大人,发现了一条重要线索。”
“快说。”
“有个家伙开口了,说刚刚有两千多人向北方逃去了。为首的是个特勤。”
特勤?牛弼一愣,登时大喜,正待下令追击。那虎贲军战士又急忙道:“大人,那人还说,留下的这些人里有个俟斤。似乎是仆骨部的。”
俟斤?仆骨部的?牛弼大笑道:“干!小爷我跟仆骨部算是干上了。肃州城下,小爷一箭射死了个无比嚣张的家伙,事后才知那厮竟然是仆骨部的小俟斤,为此,仆骨部发了疯似的进攻肃州。现在仆骨的俟斤又落在小爷手里,看来,是老天要小爷来干掉这爷俩啊。”
段达亦笑道:“既然如此,不如斩了将首级送到肃州去,也好让肃州百姓解解恨。”
牛弼嘿嘿一笑,道:“首级能解多少恨?想解恨还是得送去个大活人。”
来回报的士卒立刻道:“恐怕不好送回去。那老头已经奄奄一息了。”
“嗯?”牛弼一愣,道:“给他喂点烧酒,再加几件衣服,能活过来就留着,不能活过来就斩了首级。”牛弼顿了顿,道:“留下五百人,等回来报个数。剩下的抓紧吃喝,然后去追逃跑的那帮突厥贼子。”
牛弼所讲的报个数是什么意思,段达自然心知肚明。他立刻安排一旅士卒留下清理奄奄一息的突厥伤残老弱。
士卒们很快就吃喝完了,牛弼带着他们快马加鞭追赶摩罗。摩罗等人逃跑时留下了很明显的马蹄痕迹,牛弼倒不虞追丢了。先前摩罗也想打算在马后扎上枯枝扫去雪痕,只是天寒地冻,积雪已变成雪粉,马蹄踩上却便是个大坑,加上人马众多,过去之后,积雪都变成了泥水,怎么可能遮掩住?再说他们现在就是要与追兵抢时间,顾不上隐藏踪迹。
牛弼带人追了十多里,就追到了弱水河畔。追到这里,痕迹就消失了。牛弼望着结冰的河水沉思不语。现在河水结的冰层很厚,在上骑马都没问题。摩罗的痕迹到这里就消失了,很明显是沿着河面逃了。只是牛弼吃不准他们是向上游逃了,还是向下游逃了。
段达也被同样的问题困扰。能在虎贲军中做到实职校尉,统领两千五百士卒肯定不是一般人。虽然他们各个都勇猛善战,但并不能据此而全认为他们都是有肌肉没大脑的莽夫。事实上,段达的家世不错,读了多年圣贤书,看的兵书也不少,更兼从军后被褚元欣赏,时时带在身边耳提面命,军事素养算的上出类拔萃。
牛弼外表粗豪,实际上心思极为细腻,而段达也有勇有谋,按说这两人追击失去斗志,亡命逃窜了三天的突厥人实在有些屈才,更不应该为这么简单的事发愁。只是,他们根本不了解这次要追击的摩罗,面对几率各占一半的选择,两人都不敢夸口一定能猜中。
“要不,咱们分兵去追?”段达提出了个颇为可行的建议。毕竟他们追击的对象是仓皇逃命的突厥人,没什么斗志,而且饥寒交迫,战斗力非常低。两人各带一千人虎贲军足以将他们杀个落花流水。
牛弼想了想,摇头道:“你见过垂死挣扎的野兽吗?”
段达点点头。
“那你应该知道,垂死的野兽更加凶悍。突厥人已濒临绝境,为了求生,他们肯定会拼死一搏。而且,”牛弼指着弱水河道:“沿着这条河他们就能逃回草原,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办?”
答案很简单,肯定用最快速度逃回去。
段达愣了一下,道:“可万一他们故意向下游走,避开我们,等我们追到边境没发现他们,以为他们逃走便撤退了他们再从容出境呢?”
牛弼笑道,“谁说我们要撤?若是追不上,我们就在哪里等着,给他们个惊喜。”
段达听了点点头,笑道:“没错。反正他们的目的是回草原,只要把住了出口,任他们耍什么花招都没用。”
牛弼道:“派人通知留守的那些人,抓紧处理干净首尾,先回去,顺便把消息带回去。”说着,牛弼率先策马沿着河面向北去。
段达猜测的没错。摩罗率部来到弱水河后,的确做出了先到下游暂避,然后再到上游的决定。为此,几位思归心切的将领还表示了强烈的反对,幸好仆骨托德威望很高,将反对意见强行压下。等摩罗带他们到下游休息了一会,斥候回报说,追兵已经沿着河面向上游追过去。众人听了消息,才对摩罗刮目相看。
又休息了一会,杀了两匹马,因为怕烟招来追兵,顾每人只能分了点生肉吃。恢复了些力气后,摩罗才率兵沿着河面向上游走。由于他们的战马早已疲惫,速度不是很快。走了二十多里后,摩罗接到后队斥候的回报,说在他们身后二十里外发现至少五千骑兵。摩罗立刻大吃一惊。现在他们疲惫不堪,若真被后面的骑兵追上,难逃一死!
为了求生,摩罗顾不得让斥候侦察后面的骑兵是什么旗号,立刻下令强行驱赶马匹加快速度逃窜。
事后,摩罗非常后悔替别人当了一回替死鬼。而这个别人正是屈力颉。
话说,屈力颉败退到甘州,收拢残兵后发现只剩下不到四万人。而据斥候回报,追到甘州城外的凉州、兰州两军有近六万人。虽然双方兵力对比并不悬殊,甘州城墙也很坚固,完全可以凭之一战。但屈力颉却不打算死守甘州到开春。因为他非常明白一旦他被困甘州的消息传扬出去,与他约好的鲜卑、吐蕃根本不会如约出兵。深陷敌国的他此时若再不逃,绝对是死路一条。
本来屈力颉还有机会率兵直接逃走,因为那时金山关还在突厥人手上。但后来,屈力颉正在部属从金山关逃回草原时,接到鹞鹰了传来的消息,得知虎贲军已攻占了金山关。屈力颉当即怒不可遏,指天画地跳脚大骂仆骨乞扎和摩罗。
只是,他固然痛骂的再恶毒,却已于事无补,只能心有不甘的放弃了从金山关撤退的计划。因为他知道现在若想率兵通过金山关逃走,只有重新打下金山关。以现在士气低落又缺少攻城器械的突厥军队如何在城外数万大军没反应过来之前打下金山关?更何况一旦他们出了甘州,长于野战的虎贲军岂能放过他们?
屈力颉食不甘味、夜不能寐,累死了无数脑细胞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金蝉脱壳!1
他先着手整编残兵。借口各部族士卒互不熟悉,混编在一起兵不识将,将不知兵,容易降低战斗力,不利于与敌决一死战,然后将士卒重新按部族整编。而目的则是趁机把自己的亲信全都集中起来。然后他开始整顿城防。为表示死守甘州的决心,他将城防划片,由各部族分别守卫,严令谁负责的区域失陷,他就斩了谁的头。其实,他的根本目的是将西门交给亲信把守,好方便他悄悄逃跑。
布置完这一切,又过了几天,他召集各部族的首领喝酒。酒宴上他信誓旦旦的一再保证,只要能坚守到开春,鲜卑、吐蕃定会出兵进攻楚国,到那时楚国定会慌了手脚。他们便能趁机与楚国谈判,勒索些财帛,风光无限地回到草原。屈力颉还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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