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不得。”
“信不信我杀了你!”
“你冷静些!”赵铭月低喝道“如今这山谷之中是何情形你我皆不清楚,若是再像先前那样起一阵奇怪的浓雾,咱们二人绑在一起也好相互照应。”
尉迟焘冷哼一声,“何必说如此好听,不过就是怕我跑了!”
走了半晌仍不见出路,被困于此,赵铭月也心有烦躁,再听他这么阴阳怪气的一句话,也火了,“我怕你跑?你有什么还能是我怕的?内力被压制了不说还断了条胳膊,你就是跑了我也能不费吹之力把你抓回来!你这条命你不想要了我还要,我告诉你尉迟焘,咱俩要是能从这出去了便罢,要是出不去,那咱们多耽搁一天,你我二人外头的大军就多一分的变数。主帅齐齐失踪,我的人怀疑是你们搞鬼,你们的人认为是我作祟。再有那沉不住气的一挑事,只怕到时候我大瑞的八十万大军开到,你柔然人个个死无全尸!”
“鱼死网破又如何?我柔然个个是勇士,岂有贪生怕死之徒!”
“那我倒要好好看看,这鱼死了网破不破得了!”
“姓赵的!”
“姓尉迟的!”
“恶婆娘!”
“臭鞑子!”
二人正斗得不可开交,忽然听得一声长啸,齐齐扭头望去。只见阴雨仍旧缭绕的前方竟出现了两条岔道,一左一右将路隔断。赵铭月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定睛细看,有些不可思议地轻声道:“你可曾留意前头的路何时出现的?”
尉迟焘也百思不得其解,摇了摇头,“不知道。”二人忘了争吵,一同走上前去。两条岔道,一个坎坷不平,坑坑洼洼,崎岖难行,另一个虽较之平坦,却让人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心。
“依你之见,走哪边?”赵铭月问道。
尉迟焘左右观之,“你我二人分开而行,一人一条,谁先搬得救兵便回来找另一人。”
她嘲讽地笑笑,用下巴朝崎岖的道路一点,“走这边!”拔脚刚行出半步,忽然,又是几声长啸外加熟悉的马蹄声,赵铭月喜出望外,朝传来声音的另一条望去,“你听见了吗?战马的声音。”
尉迟焘不作回答,却已直接改道踏上了另一条,赵铭月急忙跟上,不禁大感庆幸。
可事实却并非让他们如意,两人朝前快步走去,眼看天色越来越黑,却依旧没见任何人烟踪迹,阴雨虽停,可衣裳却是早就湿了,此时寒风袭来,冷得二人不住牙关打颤。
又强撑着走了一会,渐渐显现出山林模样,赵铭月心想该是走出来了,放心不少,于是对尉迟焘道:“不能再走了,前方路线不明,咱们找个能遮蔽的地方待到明日再做打算。”
现在也唯有这个办法,尉迟焘点头答应,两人又行了一会,终于在林中一棵巨大的参天古树下停了下来,盘根错节的大树枝繁叶茂,其下鲜少有雨水渗下。尉迟焘此时已明显体力不支,赵铭月找了块干燥的地方扶他坐下,自己则借着两人间那条牛筋的长度以他为中心在树下寻来不少未湿的树枝燃起篝火以供取暖。身上的火折子也湿了些,费了好大力气才将火堆燃起,弄好一切之后再回到尉迟焘身旁,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赵铭月一愣,凑近了细细听闻,当那轻轻的鼻息喷在侧脸时,她才放心的坐了回来,掏出身上粮袋中仅有的那一点东西,用削好的树枝串起来放置于火前慢慢烤着。
“我见过赵劲。”就在树枝烧的噼叭作响阵阵面饼香气飘来时,一直假寐的尉迟焘冷不丁出言,打破沉静。赵铭月一怔,盯着手中食物的眼神透出一丝温柔,浅浅一笑,只用一声“嗯”来作答。
“能让我尉迟焘佩服的,不多,除了我父王,他是第一个。四年前,最后那一仗,他杀了我族出征的主帅我叔叔於束王,那一场仗,我至今记得,他单枪匹马杀入重围,将我叔叔一刀毙命。”尉迟焘说起这些,语气平平,明明是两个敌对之人,可却不知何种缘由,二人均是难得的平心静气,倒似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赵沛明是你哥哥?”
“三哥。”她简略地道,手中的面饼已烤至焦黄,她扯了下来扔给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炙热的温度瞬间驱走掌中的凉意,尉迟焘调整了身子靠在大树上,咬下一大口后继续道:“赵沛明和我打过,他也不错,我俩不分胜负。”
心不在焉咬着面饼的人听到这,接了句:“论带兵打仗行军从武,我三哥是几个哥哥中最厉害,长辈些都说唯有他将来能与我爹相比。”
忽然他话锋一转,“赵铭月,瑞朝灭了你全族,你为何还要死心塌地为他们出征?”
☆、荒村
为何?吃着手中的面饼;她味同嚼蜡,“我赵家当年遭奸臣所害,如今君侧已清,报了家仇;三代忠良;理应为国效忠。”
“奸臣所害?”他嘲弄道:“如此奸臣有一个便会有无数个;你赵家还留有几条命让他们来害?我若是你;我便举兵反了这墨姓的皇权;反正这江山不也始终是你赵家人在保吗;何不索性保个名正言顺!”眼见她无任何反应;尉迟焘懒懒地往后一靠;“呵;不过也是,你一个女人还是没那么大的本事,只好任人宰割了。”
“尉迟焘,你这激将法对我没用!”赵铭月将手中小半块扔进口中,拍了拍手上残屑,“我敬你是个人物,不计较你三番四次侮辱,但若再挑拨我赵家对君王的忠心,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说完,她转了个身,将双手抱在身前,蜷缩起身子闭眼作入睡状。
过了一会,尉迟焘的动静也停了下来,却又幽幽道了句:“别替他人妄做了嫁衣,你不是糊涂人,我说的是对是错,你自行斟酌斟酌!”
火堆的劈啪声让浓浓的夜色不至于全然寂静,背对着他的赵铭月再次睁开了双眼。再被害吗?她没想过,她觉得从来不用想,因为今时今日的九五之尊不是别人而是墨鸾啊!难道他能看着别人将黑手伸到她的面前而不顾么?又或者直接假他人之手……不会的!任是谁会这么对她,墨鸾都不会,所以她心甘情愿为他保住这山河。
可——若是真有那么一日。她只怕也不用去防了,届时心如死灰又何惧生死。
一觉醒来,天已蒙蒙亮,燃尽的树枝刚熄不久,袅袅青烟如丝缭绕。赵铭月叫了尉迟焘两声都无动于衷,走过去推了推,却觉掌下他□的肌肤火般灼烫,凑近了一看,他眉目微锁,似是难受极了。
“尉迟焘?”又唤了两声他仍旧无知无觉,赵铭月有些慌了,想是昨日断臂之伤未得到药物处理加之淋雨后湿气入侵致他染了风寒。她以手背轻轻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高的有些骇人,刚退开毫厘,对方火热的手掌忽然按住再次贴了过来,险些让她重心不稳扑到他身上。
尉迟焘睡得模糊,只觉得犹如葬身火海般难耐,拼命奔逃无果,就在他几欲喘不过气之时,微凉的触碰忽然贴至额前瞬间让他有所缓解,可才少许功夫竟就要再度失去,他也顾不得这是何物,迷乱间慌忙捉住。
“尉迟焘,尉迟……尉迟焘!”被他按住的手已经不再单单停留在额前,而被他带着开始四处游移,额头、脸颊、脖子。她好不尴尬,一咬牙用力挣脱出来。动作太大,对方总算睁了眼睛,可那一脸的迷茫加之方才触手的灼烫,让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责怪的话,只得叹息道:“你发烧了,咱们尽快赶路,出去以后也才能给你医治。还有力气走吗?”
尉迟焘消化了片刻,点点头,可刚坐起来就觉得一阵头晕,赵铭月连忙撑住,以防他再度倒下。她啧了一声,却也无他法,便将他胳膊朝自己肩上一搭,搂着他的腰,道:“我搀你走,再难受也只有出去了才有法子。”她用了一撑,无奈尉迟焘太过高大,猛然站立所有重量竟全部放在了她身上,压得她往后退了两步才奋力站稳。
“好了,我没事,能自己走!”清醒了不少的尉迟焘如是说。
赵铭月却不答应,“你别犟了,走!”搀扶之下他步态间的轻摇仍可感觉出来,若是让他独自走,就算不摔,恐怕也是艰难缓慢。
寒冷的冬末阴风刮来阵阵刺骨,挨着尉迟焘的半边身子却被烤的滚烫,走了一会,赵铭月自囊袋中掏出个东西,单手粗略剥去那外皮递到他嘴边。尉迟焘一手受伤抬不起来,另一手搭在她肩头支撑力量,有东西送来嘴边他昏昏沉沉下意识就张了嘴。
当水分略干的酸甜滋味沁入口中时,尉迟焘有些惊诧的舔了舔皴裂的唇,退开一些看着她。见他不吃了,赵铭月啧了一声又塞了他一口,道:“吃吧,没毒,我还不敢让你死。这地方奇怪得紧,我连雨水都不敢接,只能暂时拿这个将就将就。”
“你哪来的?”寒冬的果子可不叫将就。
“出征前我兄弟给的。”看着他吃下最后一口,她微微怆然,“我都舍不得吃啊!就冲着这个桔子,你是不是都得同意休战退兵?”
尉迟焘沉默了一会,就在她以为他真将她的打趣当回事之时,他却道出了一句让她目瞪口呆的话:“赵铭月,我要小解。”
呆了半晌,赵铭月将他身子一推,嫌恶地道:“要去你就去啊,跟我说什么?”
“你我拴在一起,不告诉你我怎么去。”他冤屈。
大树前,赵铭月阴郁着脸,此刻的好耳力将身后不远处那潺潺的水声无限放大,令她羞愤无比只想遁地而逃。
“好了没有?快点!”她大声道。
不一会,对方才自树后走了出来,手还往身上拍了拍,赵铭月一看不自主往后退了半步,“走了!”
尉迟焘精神好了不少,见她面上潮红,当即起了揶揄之心,故意靠近了,道:“你不用解决一下?”
“谁跟你似的,懒驴上磨!”
“诶,你们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