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闲话道:“嫣然,你之前绣的那只香囊好了没啊?”
乔嫣然微微动一动腿,温声答道:“好啦。”
盛怀泽已斜坐起身,柔声问道:“可是腿酸了?来,表哥给你捏一捏……那怎么还没送给表哥?”
乔嫣然轻声道:“在家里搁着呢。”看盛怀泽微垂着眼眸,神色认真的十指掠动,又道:“表哥,你明日还要早朝,还是早些歇着吧。”
盛怀泽抬起眼睛,将脸凑到与乔嫣然近在咫尺之处,似有蛊惑的轻语要求道:“那你要帮我……”
乔嫣然有点崩溃的无语,硬着发麻的头皮劝道:“表哥,总那样……不好的……”
盛怀泽圈环了乔嫣然的腰,下颌压到她的肩头,语中带着点杏仁的甘和苦,低声呢喃道:“那你说怎么办,表哥不想一直委屈自己,却也舍不得逼你……”
乔嫣然静默良久,终于伸手搂住盛怀泽,闭眼轻声道:“表哥,随你罢。”
盛怀泽也静默良久,最后只道:“歇着吧。”
一夜静拥而眠,窗外,落雪无声,唯有寒风朔朔,盛怀泽在心中叹息,嫣然,朕还是想要你的心甘情愿。
乔嫣然睡醒之时,天色已明明的雪亮,床榻上已没了盛怀泽的踪影,床头却多了一方熟悉的雕花锦盒,伸手打开,这次没有花笺在内,只躺着一枚如意同心结,编织精美,环环连扣,乔嫣然微有些烦躁的合上盖子,继续埋头大睡。
一连数十日,皆是雪雨纷纷的天气,雪路难行,乔嫣然便一直留在甘泉行宫,未能如常归家。
一室烛火明亮,乔嫣然独自垂眸缝衫,不留一人侍奉殿内,长夜漫漫,而冬夜尤甚,总要做些什么来打发时光,眼睛已有些犯困,时辰也不太早,乔嫣然便收手准备歇息,这时,“吱呀”一声殿门开了,乔嫣然起身下榻的功夫,盛怀泽已跨入室内,折了道弯,揭了一道道锦幔珠帘进来。
乔嫣然愣愣的看着盛怀泽,直到他近在身前。
华贵的黑裘上,挂满密密白白的雪粒,盛怀泽狠狠一把抱住乔嫣然,声音犹带喘意:“嫣然,你不在,表哥总也睡不着……”
乔嫣然被拥的几乎无法呼吸,心中却难受的几欲落泪,勉强道:“表哥,雪下得这么大,你又偷偷跑回来,姑姑真的该骂你了。”
盛怀泽只若无其事的低笑,声音却有明显的疲倦之意,道:“骂就骂了,能抱你一夜也值得。”
乔嫣然埋首在他怀里,闷声道:“你别再这样了,很容易生病的,你也那么怕喝苦药。”
盛怀泽紧紧得抱着乔嫣然,却只轻轻地笑:“表哥爱躲懒,又怕喝苦药,只有你知道,别人都不知道……嫣然,表哥很困。”
所有的烛火均被熄灭,只余明珠柔和淡淡的光亮,照在盛怀泽沉睡的脸上,乔嫣然凝视了许久,最后默默闭上眼,进入梦中。
雪后久霁,已近腊月。
被盛怀泽霸占数十日的乔嫣然,终于得以归家,乔嫣然刚踏着踩凳下了马车,便看到对面行来一对黑白无常,白衣黑马,正是单骑独行的乔庭然,这次不待乔嫣然先招呼,乔庭然已提缰催马先行至跟前,英姿飒爽得翻身下了马,含笑道:“好妹妹,你可回来啦。”
兄妹二人许久未见,乔庭然正要上前揉妹妹的脸玩,却见马车中又钻出一人,依旧眉目清俊,嘴角含笑,正是当今皇上盛怀泽,不怕死得脱口便道:“你怎么又来我家?”
乔嫣然瞪了瞪眼,周管事白了白脸。
盛怀泽施施然走下马车,抬起胳膊,照着乔庭然的后脑勺,很利落地呼了一巴掌,却神色柔和的笑问:“怎么,你不欢迎么,上次才夸你懂事,这么快就又不懂事啦。”
乔庭然心内泪奔,好想揍这个混球啊,又打老子。
乔嫣然正要开口说话,这时,门内忽然传来一把裁冰碎玉似的女音,欢欣得由远及近,道:“哎哟喂,嫣然,你可回来啦。”边说边朝乔嫣然轻捷得扑来。
常青、许阳和另外两名侍卫,几步上前一字排开,阻拦住方锦珍,唰唰唰唰得拔刀出鞘,面色凶狠得齐声喝道:“站住!”
方锦珍虽骄纵嚣张,却也很识时务,这四人一看就是正宗的练家子,当下也不敢强冲,只得摆手招呼道:“嫣然,是我啊。”
盛怀泽看一眼方锦珍,再侧脸问乔嫣然,略微皱了一双刀裁似的剑眉,温声道:“她是你认识的人?”
乔嫣然略一颔首,也温声道:“表哥,她是方大将军的女儿,祖母过寿那天认识的。”
盛怀泽再看一眼方锦珍,皱眉评价道:“说话大呼小叫,举止粗蛮无礼……方振山领兵打仗有方,教女之道可真不怎么样。”而后将另一手中的暖手炉,递给乔嫣然,再不看方锦珍一眼,只温声道:“我们进去吧。”
乔庭然心内再度泪奔,好想再揍这个混球啊,竟敢这样侮辱我喜欢的妹纸,她哪里大呼小叫,明明是活泼的银铃声好不好,她哪里粗蛮无礼,明明很不拘小节有没有。
乔嫣然对方锦珍抱歉的笑笑,只简单道:“我今日有事,改日再邀你过来一叙。”说罢,再不多言,随盛怀泽拾阶而上,进入府内,至于乔庭然,梦中情人就在眼前,他现在才没空搭理她咧。
方锦珍抽着下巴颌儿,望着盛怀泽和乔嫣然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想了一想,表哥?说话大呼小叫?举止粗蛮无礼?也就是说,这个可能是皇上的男人,压根就瞧不上她,次咧,那眼神跟看不存在的灰尘有啥两样,次咧咧的,也就是说,姑奶奶以后还可以继续在岳阳城逍遥喽~~
想通这一关节,方锦珍顿时茅塞顿开,笑靥流彩,看到最近时常有事没事就光临自家的乔庭然近在眼前,确认道:“姓乔的,我问你,和嫣然一起回来的那个男人,是不是皇上?”
……姓乔的,乔庭然心内继续泪奔,好想也揍这个小丫头啊,叫我一声乔三哥难道会长一百斤肉么,却硬是耐住暴躁的脾气答道:“方妹妹,如果我告诉了你,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赏花?”
方锦珍白了一眼乔庭然,不屑道:“爱说不说,我问我爹不就成了,至于赏花……做你的春秋白日大梦去吧。”说罢,扭头便走,走了几步后又回眸,凶巴巴得威胁道:“姓乔的,你敢再来我家,小心我抽你一脸红喇叭花!”
第64章 ——第64章 ——
见罢乔爹与乔娘;刘全禄在外将门紧紧合拢;将手抄入袖子,独自守在庭院之中;自个默默观赏薄淡的阳光下,冰雪渐渐消融。
室内只余盛怀泽与乔嫣然二人,乔嫣然将那只“两只蝴蝶;飞于花间”的香囊拿给盛怀泽;盛怀泽握在掌心看了看;彩蝶翩飞;花容绮丽;笑道:“栩栩如生;绣得很好,表哥十分喜欢,回头就收些花瓣进去。”说罢,径自收入怀中。
揽了乔嫣然依偎在怀中,盛怀泽悠然而笑,道:“嫣然,我们来猜字好不好?”
乔嫣然盈盈浅笑,问道:“怎么个猜法?”
盛怀泽望着乔嫣然细腻生光的脸颊,心有所动间,已沉吟道:“表哥在你手心写字,你若猜出是何字,朕亲你一下为赏,你若是猜不出,你便亲朕一下为罚。”
乔嫣然默默地无语了:“……”请问,赏和罚有区别么。
盛怀泽握住乔嫣然一只手,不容置疑得笑道:“我们现在开始,不许偷看。”说着,指尖已划动在乔嫣然掌心,一撇一捺,不多不少,正好两笔画,然后意态闲闲道:“好啦,猜吧。”
乔嫣然顿时囧了个囧,盛怀泽故作惊讶地问道:“你不会连这个也猜不出吧。”
“不是人,便是入吧。”乔嫣然只得模棱两可道。
盛怀泽点一点自己的左脸颊,笑道:“表哥写的是一个字,可没两个答案之说,认罚吧,亲这里。”
乔嫣然默默叹气,盛怀泽当真幼稚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了,之后写下的数个字,各个笔画精简到潦倒,穷困到刚识字的孩童也一猜便知,又拿她当小孩子哄是吧……
美好的时光总是匆匆如流水,已到盛怀泽需要离去的时辰,刘全禄在外头又轻轻催了一声,盛怀泽拥着乔嫣然,静静的,紧紧的,舍不得放开,他只要一想到陈文敬的那句实非长寿之相,于他便是剜心剔骨的痛,她已深植于他的心,又怎能忍受失去她,于是不厌其烦的又絮絮叨叨嘱咐道:“表哥该走啦,嫣然,你要乖乖的,好好用膳,按时作息,别劳费心神,表哥要你天天高高兴兴的,知不知道……”
乔嫣然低低“嗯”了一声。
只有将她紧紧拥在怀中,盛怀泽才有平慰妥帖的心安,轻轻抚摸她肩背垂散的黑发,柔柔的,软软的,一下又一下,无限留恋的不忍放手,最后在乔嫣然晶莹如玉的耳垂上,轻轻柔柔得辗转了好几口,终是说道:“表哥走啦。”
临出门前,盛怀泽再回首一望,看到乔嫣然捂着被他咬过的耳朵,恼怒得微微撅着嘴,她发间簪了一根紫玲珑玉簪,簪头垂下三缕细细的流苏,末尾悬了三颗剔透的紫宝石,正在她脸颊边一荡一荡,衬得她愈发光彩照人,那是他清晨亲自为她簪入发端,他什么都会给她最好的,吃最精美的食物,穿最华丽的衣衫,戴最漂亮的首饰,给她最尊贵的身份,包括他心头能给的所有温柔爱护,即使她的心还未曾真正属于他。
已进入腊月,正是天寒地冻的季节,这日,乔嫣然正陪乔娘窝在一起,核查今年府内各项账目,乔大嫂院里的人火急火燎得奔来禀告,大少夫人要生了!
即将再度为祖母的乔娘,当即推开账本起身下地,乔嫣然放下即将送到口边的茶盏,也敛衣着地,陪了乔娘同去,乔娘本不让她去的,被乔嫣然一句,我就在别的屋子等着,我也想早点知道,是个小侄女还是个小侄子啊,说得没了话,乔嫣然不忘差人赶忙将乔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