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人,无论是谁,均需有所师承。否则便逐出帮去。像老哥哥我,实在是找不到愿以我为徒者,就只好找了个养老堂的十一袋长老为师。”
武才扬吃惊道:“咱们还有十一袋长老?”
杜恶嘿嘿一笑,“岂止十一袋,十三袋都有。只不过十袋以上,反不诣武功,都是些自幼便在丐帮,一辈子也无甚出路的丐帮子弟,帮主念在他们劳苦功高,就封他们为十一袋、十二袋、十三袋长老,其实也不过是暗含讽刺,意思是说他们终老一生,最多也只拾到了三只麻袋而已。”话题一转,说道:“咱们不说这些琐碎事情。”顿了一顿,道:
“破格升袋,乃是指寻常身份的人而言,才需功劳、禀报、推荐、保举、较技数关。对七袋以上长老的正传弟子,只需大功劳一件,在较技大会上夺得名次即可。也所以老哥哥才要你暂时称我为师傅。三个月后,就是较技大会,可以破格升袋。至于功劳,你自身便有一件。”
武才扬道:“哪件?”
杜恶道:“当今江湖上,‘天龙庄’被灭一惨案,早已是众所周知,人人皆说是丐帮所为,加上本帮老帮主托病不起,不知是否健在,少帮主传言已被官府捉拿砍头,帮里的十袋长老、长老堂的内务总管‘老不死’贾掌柜、养生堂堂主如玉彭祖、扶护堂五大护法之首‘迷糊虫’、结缘堂堂主‘天才婆婆’、‘化子堂’总堂主‘老化子’这五位丐帮的中坚力量,八袋或九袋长老皆生死不明,北丐事实上已是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那绿林‘七十二股烟尘’、域外的‘六合八荒群星’都打着替天行道的招牌,对本帮大肆围捕,白道的代表七大门派不是坐视不问,便是助纣为虐,我北丐已百口莫辩,甚至距覆亡之日也不远矣。”
“你既是亲历‘天龙庄’命案现场,听闻消息,又持有所谓的‘四龙玉炔’,就可以扭转局势,挽救本帮于危难。这块玉牌不管是否有用,既然只有在那个洞里才能显出功效,咱们只须不把洞址说出,自然可以保存秘密。即使失去了它,也无伤大雅。何况,北丐虽然势力大减,仍然不可小瞧,‘四龙玉炔’也是我北丐欲得之物,我帮定会派遣高手护持——或许,你只凭这块真假莫辩的‘四龙玉炔’,就能被一致推为五袋长老也说不得。”
江湖局势,像武才扬这种身份的人选,当然不会深知。但他一听杜恶所言,也知丐帮命运难卜,自己若能救丐帮于危难中,莫说区区一块“四龙玉炔”,便是粉身碎骨,又有何妨?当下一挺胸膛,豪迈万分地说道:“咱们说清楚事实真相,联络上江湖好汉,杀上‘黑风寨’,把它杀个片甲不留!”
杜恶连连摇头,道:“莫说咱们无法联络到江湖好汉,共御‘黑风寨’,就是能够,也不能做。”武才扬深感奇怪,心想“黑风寨”既然凶狠残忍,丐帮又侠名远播,为何不行侠仗义,灭了“黑风寨”?杜恶当然知道武才扬心中疑惑,长叹一声,问道:“你是否听过‘扑黄尘’?”武才扬道:“……我,”一时之间,总觉得这个名词甚为熟悉,却怎么也记不得在哪里听过。他虽是把在天龙庄悬河口的遭遇一一告诉了杜恶,但任何人叙述一件事情时也不能完全叙述清楚,何况他早已忘记了当初在天龙庄秘洞出口处钱三念过的那首词,否则以杜恶的精明,造就知道其时的事情异常诡异,尽而会想办法查找原因、思索究竟。杜恶解释道:“扑黄尘的意思,是指有人造反。”
武才扬道:“哦,原来是这样的啊。”
杜恶道:“鞑子占了咱们的江山,对汉人视若猪狗不如,大肆屠杀。这些年来,‘扑黄尘’者此起彼伏,从未消停过,声势也越发惊人。鞑子被驱逐出我中华地境的日子,大约也为时不远了。然而,鞑子毕竟兵多将广,‘扑黄尘’者虽多,却未受正规训练。小打小闹、暗袭、谋刺他几个鞑子军官虽易,大规模的攻城掠地,还我河山却依然为时过早。那‘黑风寨’近来扯出旗号后,由于‘绿林其十二道烟尘’都放出风声,尊‘黑风寨’为主,加上‘绿林’多年来与鞑子军交战已有经验,是故各名门正派、侠义中人,但凡有心扑黄尘者,均看好‘黑风寨’,因而不计前嫌,全力助之。咱丐帮在江湖上,多年来侠名远播,仔细论较起来,其实也只是为黎民百姓做了些小事而已。距离真正的大侠大义,尚且远隔千里。所谓‘功高不计小过’,那‘黑风寨’既然是以驱逐鞑子、还我河山为目的,咱们在此时与他们做对,无异于后院放火,兄弟相残。你想,有识之士,岂会自毁长城?”
武才扬目瞪口呆,心想跟随师傅钱三行走江湖以来,听到的都是正邪之争,正道以各名门正派以及丐帮、天龙庄为代表。邪派以“六合八荒群星”、“绿林七十二股烟尘”、“大九州邪魔外道”为主,若以危害而论,当朝权势自然令人恨之入骨,但“绿林七十二股烟尘”一股股的烧杀抢劫,无恶不作,也比鞑子强不到哪里去。怎么到了今天,小魔头反起了大魔头,小恶贼倒成了大善人?
在他心目中,绿林强盗,倒比鞑子还要可恨。皆因他出身奴籍,既是家无田地,就谈不上与鞑子有甚直接纠葛。倒是行走江湖时,一不留神,就会碰到山贼强盗、路贼劫匪,是以听到杜恶的这些说法,怎么也难以理解。说道:“强盗怎么可能会变成大侠?强盗就是夺了天下,百姓也只会受到更大的苦……”
杜恶冷哼一声,怒视武才扬,厉声道:“小羊,你年纪还小,事理不通,这种话若是换了别人,我定然一掌毖了他!那鞑子将天下分为四等,恨不得杀尽杀绝的,便是吾等南人!”武才扬道:“师傅是南人?咱们不都是汉人?”杜恶一怔,惊讶道:“你是汉人?!”武才扬点了点头,又道:“原来师傅是南人,怪不得呢。”心想原来自己没爹没娘孤苦贫寒的,身份居然还比鼎鼎大名的杜十一要高上一等,居然忍不住生出淡淡欣喜来。
原来元朝时当朝统治者将天下人分为四等,即蒙古人、色目人、汉人、南人。汉人中包括契丹人、女真人、高丽人,南人则泛指南宋遗民,故此虽同为汉族,所受的待遇也未必相同,到得元朝末年,等级划分已经不太严格,然而寻常人氏,仍对自家身份知之甚详,对当朝统治者的仇恨心理,也不尽同。按说武才扬本是奴隶之籍,身份之低已无可再低,但无论如何,也仍要算做汉人,元朝初年时汉人的奴隶也比南人的富豪更受当朝优待。
他的欣喜,原不过是小孩儿心性,杜恶却叹了口气,不再多说,只道:“小羊,天已不早了。咱们养足精神,睡醒之后,就离开这里。”当下两人各自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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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午时正,杜恶翻身坐起,武才扬被他惊醒。杜恶说道,“咱们离开这里后,就预备去参加‘化子大会’,较技升袋。日后,你须做到另外两个条件。一是守身正义,不得误入邪道,滥交匪类。二是时刻留心、处处小心,不该说的话不说,不该做的事情不做。”把包袱递给武才扬。
武才扬满口的应承,心想这两件事情就是不说也得照做,师傅还慎重地提了出来,太也小瞧我武才扬。一想到就要随师傅去闯荡江湖,以及不久后的升袋,心里的喜悦兴奋,就难以抑制,却并未留意杜恶的冷淡神情。
两人把剩余的饭菜吃完,杜恶伸了个懒腰,长啸一声,只听得回音阵阵。武才扬十分佩服,心想师傅的功力真深厚,比师傅还要好。这前一个师傅指的是杜恶,后一个指的却是钱三。杜恶虽然命他称自己为“老哥哥”,但在他心里,那是万万不能的。他听到杜恶长啸,也跃跃欲试,长啸一声。杜恶看他一眼,走出庙去,武才扬大感没趣,背着包裹,也走出庙去。
天气晴朗,阳光刺目,向下走去,只见一路上绿草片片,繁花簇簇,景色实在是赏心悦目之极。武才扬一路上蹦蹦跳跳,不时问杜恶一些话,但杜恶总是“恩”了一声,便算答复。若是旁人,定会察觉杜恶情绪不佳,但武才扬年龄既幼,阅历又浅,竟然没有瞧出。
~第八章鞑子军卒~
眼见又到了昨日经过的凉棚处,杜恶轻咦一声,放慢脚步。武才扬向凉棚看去,只见棚子下面坐了有十几个人。棚外栓了一匹白马。那凉棚既小,这十几个人在棚子下一挤,就显得异常拥挤。然而那十几人一动不动,不发一言,也不见凉棚的主人出来招呼,情景便显得十分古怪。
两人又走了十几步,到了五丈以外。武才扬悄声问道:“师傅,他们怎么都不动?”忽然白马长啸一声,摆了摆头,似欲挣脱缰绳。白马一动,就带的栓马桩动了一动。那拴马桩乃是凉棚横出的一根圆木,圆木一动,就带的凉棚一晃。凉棚下一名紧挨着棚柱的汉子上身动了一动,忽然喝醉了酒一样把头垂下,伏到了棚下小桌上。这汉子一动,就听得砰砰通通咯咯吱吱的声音传出,刹那间棚下的十几个人一个个东倒西歪,有几人甚至倒在了地上。
杜恶猝然停步,紧盯凉棚。武才扬吃了一惊,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这十几人一动之后,便再也不动,武才扬不禁颤声道:“他们、他们……全死了!”
“快走!”
杜恶急叫一声,一冲而出,眨眼到了白马身前,掌起绳断,飞身上马。他拨转马头,探手便抓过接着赶到的武才扬,把武才扬向马上一按,“驾!”,一夹马腹,那白马登时利箭似的冲了出去。只听得身后一阵响声,武才扬回头一看,那凉棚已经倒塌下来,把十几人埋在棚下。
“师傅……那些人……呃,怎么,全……死了?”武才扬还是首次骑马,被颠的十分难受。他断断续续地发问,杜恶一言不发,只拽紧马缰绳,奋力催马。转眼到了市镇,但一日不见,市镇上竟寂静无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