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媪微微一笑,目光顿时变得平和,道:“适才我因察觉谷内草木有异,方确定有人来临,默察之下,只发觉一人,那便是昼日侄儿。对于你的存在,我的心灵竟未生丝毫感应,地球之上,年轻如你而又有如此卓越成就者,廖廖无几,你能与昼日同来,神情间又如此亲近,非和平之王莫属!贵客驾临,老身慢待之处,尚请恕罪。”
我没想到一个避身世外的老人有着如此敏锐的观察力、准确的判断力,语言婉转通达,更非我想象中那种自负清高、不通人情世故之人,忙说道:“浮阿姨太客气了,我和昼日同来,正是想请您帮忙……”
浮世媪挥手制止我的话,道:“我也是隐身族人,惩奸除恶乃份内之事,谈不上什么帮忙。昼日侄儿,你说是吗?”
昼日正欲回答,倏觉手腕一紧,已被浮世媪扣住,顿觉全身剧痛,一点劲力也运不出来。
他原非泛泛之辈,浮世媪的武功虽远比他高强,但绝不能一招间便落于敌手,偏他太过信任对方,心里又毫无防备,这才遭了道儿。
昼日固是惊怒交集,我也是脑中剧震,急退数步,厉声道:”浮老姨,祢这是何意?“浮世媪脸上慈蔼的笑容不见了,阴森森地道:“我刚才已经说过,惩奸除恶乃份内之事。和平之王,我劝你休得妄动,不然,昼日性命难保。”
我怒声道:“奸恶之人乃智长老、勇长老,不是昼日,浮阿姨,你找错人了!”浮世媪道:“我没有找错人。”
转过脸来,扫视着昼日,道:“此人为篡夺酋长之位,竟不惜弑父,这种人这不算奸恶之辈?”
对于七色酋长之死,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道:“七色酋长乃死于马飞、贾财之手,那是我亲眼所见,昼日弑父又从何说起?浮阿姨,你弄错了。”
昼日痛得汗如雨落,衣衫尽湿,咬着牙道:“浮阿姨,如果你已投靠智长老,我死于你手那是咎由自取。若你是听信人手,请听我一辩。”
浮世媪道:“和平之王,你如何亲眼所见七色酋长之死?速速给我道来!”我情知浮世媪未释手之前,昼日便得遭受难以忍受的痛楚,赶紧把七色酋长身受重伤,仍潜入岳府偷酒,并且与他结识的经过说了。
浮世媪道:“酋长既把日月令牌交付你,你又如何把它弄丢的?”
我又把在解家庄之事简要说了。
浮世媪恨恨地道:“原来那令牌夺自你手!”
随即松开扣住昼日的手指,歉然道:“为了搞清真相,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请二位万勿怪罪。”
昼日长吁了口气,抖动几下已经酸麻的手腕,道:“浮阿姨,祢几要把我吓死!”听了浮世媪的讲述,我们才明白个中原因。
原来智长老得到象征酋长身份的日月令牌,编造弥天大谎,说七色酋长早看出昼日、夜月兄妹非继承酋长之位的人才,为了隐身族的长远利益,经过与四大长老、三大祭司的多番计议,因仁长老年事已高,精力不够,便决定把酋长之位传于智长老。
未等七色酋长找个适合的机会宣布,机密为义长老泄露,事先方知,义长老早为昼日所收买。
于是,发生了惨绝人寰的一幕:昼日谋杀了远在异乡的七色酋长,企图夺得酋长之位,并嫁祸于仁、智、勇三个长老。谁知他父亲身上并未搜到日月令牌,弑父阴谋又败露,便伙同其妹,移赃于智长老。
昼日为什么没有找到令牌?因为七色酋长为防意外,早秘密将之交与智长老。仁长老以为智长老没有令牌,受不了权力的诱惑,意欲进行另一个阴谋,幸得为智长老识破,但智长老仁慈宽厚,又欲留下他作为重要的证人,所以才未杀他。据智长老说,他本欲把昼日、夜月一举擒获,再拿出日月令牌,与族人共同商议酋长人选,眼见大多族人对他误会愈来愈深,不得已取出令牌,暂摄酋长职。
浮世媪虽隐居绝尘谷,但也听说了此事,第一个感觉便是此事太过荒唐,昼日乃笃实谨信的孩子,断不会作此禽兽之行,可仍有点怀疑。
有道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难保昼日以前的所作所为不是作伪,这才突然制住昼日。听了我的述说,再印证智长老的言行,浮世媪方确定昼日为清白无辜之人。
浮世媪最后叹道:“内乱期间,仁长老遭囚,义长老英勇战死,勇长老变节屈降,三大祭司一人为捍卫真理而死,一人早暗中投降了智长老,另一个雨祭司眼见大势已去,她若不降,势必死无葬身之地,遂也竖了白旗,屈膝而降。自从智长老现出日月令牌,原本支持昼日之人也纷纷转向,相信了智长老的鬼话。”
昼日气得连连跳走,咒骂不已。
浮世媪道:“此事须得从长计议,请入屋叙话。”
到了屋内,但见与人类布设几乎没有分别,桌椅器皿均一尘不染,可见浮世媪对洁净的要求有多么高。
浮世媪倒上茶来,我喝了一口,清香之气直入脾腑,舌底生津,一问之下,方知此乃取绝尘谷草尖上的晨露,浮世媪又加入其它奇珍异物,经数十日之功,才酿制而成。
我武功虽高,头脑却不怎么聪明,对于昼日如何复仇救人,自拿不出什么主意,唯有动手时竭尽全力,虽听浮世媪、昼日说了很多,几乎不插一言。
昼日的主张是先救得夜月,方可和智长老等人真刀实枪地干一场,但尽量让族人明白真相,且不伤害无辜。
浮世媪道:“假如夜月落入敌手,事情便复杂得多了,有道是投鼠忌器……”我忽地一拍大腿,道:“只要夜月果真囚禁隐身族,我便可以元神查出她的准确所在。”
元神躬身道:“你现下才想起我来!哼,我正待你急得火烧屁股时提醒你呢。”浮世媪听了关于我元神的种种传奇事迹,欣然道:“如此我便放心了。”沉吟片刻,又道:“依老身之见,咱们还得把仁长老从桎梏中解脱出来。”昼日道:“为什么?”
浮世媪道:“智长老之所以迟迟不敢杀仁长老,盖因他德高望重,除了已故的七色酋长,族人之中,无一可及。倘若能救出仁长老,将对智长老造成致命的打击,但如何进入戒备森严的隐身族实令人大大头痛。”
说着,皱起眉头,踱来踱去,藤杖轻轻点地,发出“铎铎铎”的声响。
过了良久,浮世媪眼睛一亮,道:“我倒想起一个办法,但此事太过冒险。”昼日道:“阿姨请说。”
浮世媪道:“我这隐居之处其实还有一人知晓,那便是雨祭司。”
昼日霍然而起,大声道:“此人已投靠智长老,浮阿姨怎可如此大意?万一她心生歹意……”
浮世媪道:“雨祭司其人,你应该了解,她对隐身族忠心耿耿,是那种‘事业型’的人物,只要能醉于自己的一片小天地,谁做上司,拿多少薪金,并不重要。”
昼日愤然道:“可她不该投降智长老!”
浮世媪叹道:“如果不降,即便她的武功能有义长老那样,仍难免落败身死。你若换作她的角度,立场或许就不一样了。”
顿了顿,又道:“有好多次,我外出,发现雨祭司孜孜不倦采摘奇草异药,希望能研制成使得隐身速度更快、性能更好药水。
“可有时候,她便会停下手来,呆呆地出神;有时,她更会伏地痛哭,说‘酋长,我贪生怕死,有负您的教诲!’诸如此类的话。“由此可见,她虽屈膝降智长老,乃迫不得己,良心并未泯心干净,所以试着和她接触。
“通过数次交谈,对祭司更有一个清晰的了解,只要有人肯去推翻智长老,她便会不遗余力地帮助,即使牺牲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昼日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浮世媪道:“自智长老掌执隐身族以来,雨祭司才真正认识到本族四分五裂,人人自危,倘任由这样发展下去,很可能招致全族覆灭,因此,她才后悔当日没有尽一切力量帮助你对抗智长老。”
昼日道:“照阿姨这么说,雨祭司必会帮助咱们了?”
浮世媪道:“这正是我犹疑之处,倘若雨祭司的真实想法并不如所说的那样,得知你我将有所异动,泄密于智长老,事势危矣。”
我道:“假如雨祭司确欲改过自新,而我们却让她失去这样一次机会,且我们也要为营救夜月与仁长老大费周章,岂不有点……有点那个。”
昼日犹豫再三,断然道:“说不得,咱们只有把命赌上了!”
浮世媪道:“老身也正是此意!和平之王,不知你有什么高见?”
我道:“一切都听你们的。”
浮世媪道:“依往日的经验,这两日雨祭司便会来绝尘谷,那时我们便与她摊牌。”当晚,我便在屋里住了下来。
月儿时而隐藏在云层里,时而大胆地露出娇俏迷人的面目,它就这样不停而单调地变化着。
进入夜晚的绝尘谷,风儿歇息了,鸟儿栖宿了,只有虫儿唧唧鸣唱,反愈增更幽静。昼日本该和我同榻而眠,可她和浮世媪初遇,千言万语,哪里收得住话匣子,两人仍在隔壁叙叨个没完没了。
这几天来我马不停蹄地全力奔驰,虽说拥着至高无上的圣经,但因没有融会贯通,运用自如,功力消耗极大,休息一天之后,却没有如往日那样精神抖擞,心里也不以为异,胡乱想了一会,合眼睡去。
模模糊糊中,昼日挤入了被窝,那时我正和伊涩儿梦里相逢,说不出的你亲我爱,缠缠绵绵,恰待行云雨之事,美梦遭昼日扰散,颇有点恼怒。
昼日翻来覆去了一阵,鼻息微沉,已然睡去。
而我却再无睡意。
这都怪昼日,他惊破了我和伊妹的好事,弄得我情火如焚,偏又无处发泄,胯下那物已硬得金刚杵一般。
忽然,我发觉身子动了起来。
不!
是房子在动!
它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