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能占了上风。最主要的是,任谁都看得出来,张平和张萌之间,根本插不下第三个人。他满心嫉妒和痛苦地看着张平兄妹,今天的酒会,让他这样看到他们,对他是一种折磨,可他又忍不住不去看他们,他有点失了平日的理智。
张萌根本不知道远远地有人这样心灰意冷地看着她,她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因为太紧张。她不知道怎么向张平开口,但她今天必须开口,等他明天飞回C城,一切就又是无尽的等待。她随着张平不断地和陌生人打招呼,礼貌地微笑,别人说的什么根本没听进去。她的手有点凉,胃有点痛,但她装作若无其事,她在等待机会。
张平最后的决心在一点点流逝,如果之前还存着对张萌痴心的信心,相信只有爱情也能给他们带来幸福的生活。那么现在,面对周围学界的青年才俊对她表现出的钦慕,他看到自己的不堪,他有什么资格跟他们比?张萌的幸福生活唾手可得,只要他肯放了她。他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他要放了她,他该放了她,他害她误过花期,不能害她误了人生。
舞会开始了,有人过来邀请张萌,张萌礼貌地谢绝了,她想跟张平谈这件事,在响亮的音乐声中掩饰自己的紧张慌乱。
“哥,我们到那边坐一会儿吧。”张萌的语气中有了决定。张平本能地想拒绝这个时刻。
一个年轻的女人过来邀请,张平轻轻对张萌道:“等我一下。”便下了舞场。
张萌愣了一下,有人向她走来,她装作去拿饮料急急地避开,拿着饮料目光满场找张平的身影却不见。
“张萌!”是刘之珩站在她身边。
“刘厅长”张萌微笑道。
“怎么,找你哥哥?”
张萌摇头,她只是心慌。
“我带你去找他。”刘之珩朝她伸出了手,张萌略迟疑了一下,把手搭在刘之珩手上,刘之珩搂住她的腰。这是俩人第一次这样亲密接触,可惜,刘之珩心里叹息,也会是最后一次吧。
刘之珩的舞带得很好,张萌又是个中高手,动人的音乐,柔和的灯光,俩人配合默契,渐渐沉浸其中,引来周围的一片侧目。张平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他甚至能感受到这位年轻厅长眼中的温柔情愫。儒雅沉稳,良好的家世,无可限量的前程,郎才女貌的一对,他的心沉了下去,这样的男人才是配得起张萌的。他看到了自己的绝望,这一次毫无生机。
刘之珩送张萌回原来的位子,点头离去。他不敢再呆在张萌身边,他会舍不得放弃,他必须在自己尚有退路之时果断离去,这是他的作风。医院的书记院长走过来,“没想到刘厅长的舞跳得这么好!”
“见笑见笑,是小师妹,当师兄理该带她一曲。”他解释着,也解释给自己听。他舍不得张萌,他想留住她美丽的模样在自己的记忆里。
张平回到张萌身边,张萌是那种在人群中一站就放出光彩的女人,不张扬,但是却吸引着人们的目光。张平在心里对自己说:“放了她吧,放了她吧。”他伸手搂过张萌,“萌萌,陪哥跳这支舞。”便带着她滑向舞池。
他看着她毫无瑕疵的脸,泛着玉一样莹莹的光泽,温柔的眼睛让人沉溺,秀挺的鼻梁,花蕾一样的唇,趁她还在人生美丽的季节找到她的幸福吧。
“萌萌,记得以前我们在B大跳舞的日子吗?”
“当然记得,毕业了还老是冒充学生进去跳呢,哥,你不知迷倒了多少小姑娘呢!”
“哦,我怎么不知道啊!”
“过分!我那些同学有多迷你知道吗,占你的光,她们争风吃醋还让我很为难呢!”张萌调皮地笑道。
“是啊,哥牵累了你很多呢,萌萌,哥总是对不起你。”
“说什么呢哥!”张萌亲昵地把头在张平肩上蹭了一下,“为了哥萌萌什么都愿意。”
“萌萌”张平看着张萌的眼睛,“哥尽力想做好,可有些事哥做不到,哥只能做到哥哥的这一份,另外的只能让别人来做。”
张萌的心慢慢沉下去,“不行吗?哥。”
“就做我的好妹妹吧,哥很对不起你,耽误你这么多年。”张平越过张萌的肩头茫然看着前方,被人撞了一下也不自知。
张萌的胃剧烈地抽痛,眼泪涌了上来,可是在舞会上,这么多的人,她怎么能哭。“哥你决定了吗?”她听得出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怎么也控制不住。
两人又被旁边的人撞了一下。
“哥这次来,就为了说这句话。”张平觉得自己的声音那么空、那么浮,如冬日单薄的衣衫下,西北风灌了进来,如此冷入骨髓。
张萌微笑了一下,温柔地看向张平:“如果这是你的意愿,好吧,哥哥,从此后我会做你希望的好妹妹。”
张平脸色煞白,他煞费苦心要她说这句话,现在她说出来,他却难以承受。
“哥,你的舞技差了很多呢,我想回去了,明天不来送你上飞机了,跟爸妈说我一切都好,我会在这里好好呆下去。”张萌放开张平的手,穿过人群向外走去。舞曲还在继续,她应该陪张平跳完这一曲,这也许是他们的最后一曲,但她顾不了这么多,她怕自己痛得昏倒在这里,她听到自己的心碎裂的声音。
张平呆立在原地。
刘之珩一直看着这兄妹俩,他敷衍着周围的人。他看到张萌对着张平嫣然微笑,满目含情。他后悔自己跳了那支舞,那让他更加放不下她。他多么希望她也能那样亲昵地倚在自己怀里,看不到周围的一切。刘之珩觉得自己无法忍受下去,他转身向身边的人告辞,准备离开。就在这时,他看到张萌扔下张平退出舞会。他几乎想也没想就追了出去。
“张萌!”刘之珩在大厅追上步伐凌乱的张萌,张萌抬头,满脸是泪,刘之珩一把抓住她的手,手冰凉。
“你怎么了?”
张萌用手轻轻擦了一下脸,“我胃疼,疼死了。”她的眼泪疯狂地往下掉,脸色惨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刘之珩心痛道:“我送你回去。”拉了她的手往外走。
张平追出来,正好看到刘之珩扶张萌上车离去。
“对不起,萌萌。”他在心里默默地说。
从此,他只是哥哥。
刘之珩迅速开车离开宾馆。经过一家鲜奶屋,他停下车道:“我去给你买杯热牛奶。”他把张萌独自留在车上,让她痛痛快快地哭。她当然不是胃疼,否则张平早就急着拉她出场了,哪会呆立在那儿不知所措。但他不会去点破,他站在鲜奶屋边上抽烟,等着她把悲伤慢慢释放。
刘之珩把热牛奶递给张萌,张萌已经平静下来,慢慢地喝着。
“好点了吗?”
张萌点点头。
刘之珩让车子随着车流慢慢移动,他想着不能让张萌一个人呆在家里,他怕她做出什么傻事。他也舍不得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在那里伤心。他在心里对自己苦笑,一个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的女人,他还是忍不住要去关心她,明明知道她在为别的男人伤心,自己还是舍不得她受委屈,这不是他的风格,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他开着车穿过D城的大街小巷,就这样带着她徜徉在城市中。年少时,有了心事便会随意跳上一辆公交车,在城市里周而复始地晃,晃着晃着就会想明白一些事。他不知道张萌能不能想明白,想明白了或许会再回到那个男人身边吧?
“我有个病人,开始以为是眼睛不好,后来才发现是脑里长了瘤压迫视神经,手术后很可能会双目失明,才14岁。非常懂事,我们常常为他流泪。”张萌轻轻地说,“他父亲告诉我,孩子很喜欢看电视,但因为有作业父母总是说别看电视,既影响学习又影响视力,他很乖,真的几乎就不看电视,有时候实在忍不住,就悄悄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客厅里在播的电视,父母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得很低,所以他听得很累,但还是喜欢这样过瘾。”
张萌轻轻擦了一下眼泪,“后来他父亲跟我说,这辈子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让他儿子能高高兴兴痛痛快快地看一回电视,总是说以后吧以后吧,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谁知道满心的希望等来的是绝望呢。”
刘之珩暗暗心惊,他明白刚才看到张萌时为什么觉得那么心痛了,绝望,是的,他在她脸上看到的是绝望。她和张平之间一定发生了不可挽回之事。
“事情也许还有转机,也许手术会成功,孩子的眼睛能保下来。”他安慰道。
张萌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车窗外面,闪烁的霓虹灯,华丽的橱窗,喧哗的人群。她想着自己就是穿行在繁华中的生命,两岸风光无限都与自己无关,自己只是冰冷地与这些繁华擦肩而过。远方的那个人,就在这繁华之中,终不能与自己有任何的交集。她的眼睛有点发酸,无法遏止的伤感向她袭来,她从C城逃到美国,从美国逃到D城,她疯狂地学习,拼命地工作,在异国他乡结识一个又一个的人,从陌生到熟悉,相交相知,为什么心底的身影还是盖不住抹不去?她爱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爱她,长大后终于明白,这个世界终有她得不到的爱。她觉得自己万劫不复。
“送我回家吧,有些事情想通了也就这样,好也罢坏也罢,命运不可改变。”张萌轻舒一口气,朝刘之珩笑一笑,“好象逛遍了整个城市,胃也不疼了,原来汽油也是可以治胃病的。谢谢刘厅长。”
刘之珩看看车里的时间显示,2点,他带着她在街上转了5个小时。
救灾
刘之珩沉着脸看着手上的报告,这是组建医疗救援队赴汶川的名单,16个名字中赫然有“Z大附属一院眼科张萌”,16人中只有两名是女医生。
“救援队里怎么还有女医生?”他冷声问站在一边等他签字的办公室主任。
高主任呐呐道:“刘厅,是这样,四川省卫生厅请求我们派出的救援队中最好有眼科和妇科医生,附属二院派了妇科是女医生,我想只一个女的到时会很不方便,就让一院选眼科时要了个女的,都是从自愿报名中挑选的。”高主任犹豫地问:“要不我打电话给一院二院,让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