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姚悲。”井原西鹤说。
“好。你既然是御封‘刀帝’令狐西笑两大弟子之一的‘天外飞月’姚悲,我便以‘快刀’小杨的身份与你约定一战!”
“这一战若是你败,给我退回你的日本国去。若是在下败,在下再不使刀,并从此不过问江湖之事!”
小杨说到这儿,淡淡地一笑:
“其实,我不会败的,对于一个刀术高手来讲,在对决中,败者只有一死!刀若流星,招赛闪电,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能拿捏得好,只是点到为止!”
“因此,败,就是死。”
“好。我答应!”姚悲神情肃然,“我虽是日本武士,但我敬佩你是个真正的刀客!”
“我也将以死力战!”
“你与‘无影刀’薛泪一战,曾被断肠。此时胜你,胜之不武。”小杨说,“九月,日子由你择,等你刀伤愈后,我们决战!”
七
白云观。
乌衣道人与一个戴斗笠的人相见。
“‘快刀’小杨与‘天外飞月’姚悲将在下月决战。”
“‘天外飞月’姚悲的神秘身份已查明,他是日本第一刀客井原西鹤。”
“井原西鹤投在‘刀帝’令狐西笑门下,是了学‘刀帝’天下第一的刀术,以期一旦技成,横行天下。”
“现在姚悲的刀法到哪一种境地?”
“据‘刀帝’令狐西笑说,姚悲不应败在薛泪的‘断肠’刀下,他的刀法已堪与令狐西笑自己并辔齐进了!”
“那么,如此说来,‘快刀’小杨将非姚悲之敌?”
“以小杨的刀法,在六十招内必伤,九十招内必败,一百二十招内必死!”
八
这是一个停在小胡同里的馄饨摊。
一对老夫妇在做馄饨生意,男的脸皮红润,在捅炉子,冲开水,捞馄饨,并笑着把一碗碗馄钝给客人。女的则麻利地擀皮子,做馄饨,然后往一只只碗里撂盐、葱花、猪油,下馄饨。
老夫妇头上都已见了白发。
但即使白发萧疏,还出来劳作,因为在他们看来,一日不出来,这一日是闲过了,一日闲过,有愧一日的衣食。
伊豆豆与“快刀”小杨坐在馄饨摊上等着吃馄饨。
两人刚逛完隆福寺的庙会。伊豆豆还买了一把“金象张”的梳头篦子,一双竹皮编的青色蚱蜢。
这时,一个瘦削的乞丐从两人身边经过。
这乞丐经过伊豆豆身旁时,忽手一闪,抢过了伊豆豆手里一只竹皮蚱蜢,拔腿就走。
“我的蚱蜢!”
伊豆豆叫了一声,“快刀”小杨在她叫喊声中已身形飘起,越过数人,向那抢蚱蜢的乞丐追去。
那乞丐竟身法甚为灵活,在人丛中三闪两闪,闪进了一条旁通的胡同。
小杨正犹豫是否追去,伊豆豆的身影已一闪而过,向前掠去:“死丐儿,看你拿了我的蚱蜢,往哪儿逃?”
小杨见状,摇了下头,随即提气跟上。
小杨赶上伊豆豆,见伊豆豆正站在一座黑漆大门、门旁蹲着一对威武的石狮子的豪门宅第门前,回头瞅自己。
“乞丐呢?”小杨看着两手空空的伊豆豆,问。
“进去了。”
“你是说乞丐他竟进了这座宅院?”
“不进这座宅院,我还守在这里干什么?”
“这乞丐有些毛病。”小杨看着深深的宅第,沉吟道。
“什么东西不好偷、不好抢?偏抢我的蚱蜢,既不能当吃,又不能当穿,值也只值几文钱。这人不是有毛病,才怪呢!”伊豆豆道。
“不,我是说他不向其他地方逃。逃到这座宅院里,这事才怪。”小杨道。
“是呀,我也觉得怪。看他走进宅院大门的样子,像回到自己家里一样。一个人如有这么气派的宅第,还去当什么乞丐,定是毛病不轻。”
“京师是卧龙藏虎之地,风尘异人,到处都有。”“快刀”小杨望向伊豆豆,“我们回去吧,犯不着为了几文钱的一只竹蚱蜢,费那么大的神。要不,我再给你买一只?”
“不,我就要被他抢去的那一只。”伊豆豆不依,“这是我看了六七个卖竹蚱蜢的草把儿,才挑出的一对蚱蜢,是所有竹蚱蜢中最漂亮的。那卖竹蚱蜢的大爷说,这是一对儿,不能拆开的。再说,我还许了……”
伊豆豆说到这里,忽白了小杨一眼,恼道:“你到底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见小杨不吱声,一跺足道:“好,你怕事!你怕死。我自己进去……”
伊豆豆说完,便向大门闯进去。
“快刀”小杨这时心里不知怎地,忽一激灵。
“有险!”这一警兆像一道闪电闪过小杨心中。
小杨拔刀在手,一扑而出,抢在伊豆豆前,扑进了大门。
“刷”地一道刀光飞起。
刀如闪电。
小杨身子飞起,避开这一击。
“刷”、“刷”、“刷”!
听不见兵刃所劈出的巨大的风声,只看到一道又一道刀光像闪电亮起,向小杨袭来。
这凌厉的刀势、奇幻的刀法,竟不像是人使出的。
而是天!
而是地!
而是天上地下的神祗!
这刀法,这刀势,即使勇于拼命、以出刀快捷著称的“快刀”小杨也只有闪避的份!
闪,闪,闪!
避,避,避!
退!退!退!
小杨第一次发现自己这样笨拙、迟钝。
他竟连一刀也递不出去!
他竟连一刀也无法招架!
就在这时,那闪电般耀目的刀光忽暗了一下!
那只不过是一刹那的百分之一间隙。
要一百个这么长的时间,才能完成一次眨眼。
这短暂的一瞬之百分之一的刀光一暗复亮时间内,小杨已刺出了他的“快刀十七刺”!
——他刺出了十七刀!
凭这十七刺,他曾赢了“武状元”黄殿英与其子“无敌神枪”黄金虎、“大锤问天”黄金狮!
胜了两广豪杰“拳棒无二”蔡二、“铁头蛇”林五、“天南一剑”耿精白!
杀了“梦游神盗”云千幻、“鸡鸣一声断肠客”陆不二。
他自信这十七刺刀,便连风也中刀!
但小杨的十上刺刀刺到的都是空!
——他竟没利到对手一片衣角!
在第十八刀上,他的刀碰上了对方的刀,发出了“当”的一声其音悠长、其声清朗的刀兵相击之声!
听到刀兵相击之声,小杨不由精神一振,正想反击,忽心中一寒,不动——
敌人的刀已贴上了自己的脖子。
小杨一叹,垂下了握刀的手。
他闭上目,受死。
“为什么不看看我是谁?”
敌人忽收刀,一退五尺,退上两级石阶,站在廊下问。
“‘快刀’小杨难道窝囊到连死了也不敢看一下敌人是谁么?”
小杨睁眼。
他看到敌人是谁的表情,比看到一个少女长胡子还惊奇——
刚才出刀,以一刀胜他的,竟是在胡同口摆馄饨摊的老人。
那个驼着背、白发萧疏、耳也有些背的红面老人。
老人手中的刀,竟是那把用来切馄饨皮子、葱丝、生姜丁、榨菜丝的一尺一寸长的切刀!
说出去谁信:
名满天下的“快刀”小杨,会败在一个默默无闻的摆馄饨摊的老人手里!
“我使的刀法就是姚悲的刀法。”
“但姚悲的刀法将变得更奇幻、更毒辣、更凶狠、更无情!”
击败小杨的是韦不凡。
“我击败你,是为了让你知道,以你砚有的刀法,绝不是姚悲的对手!”
小杨神色漠然、木然。
他不是第一次尝到败的滋味,但第一次败得这样惨、这样彻底!
他就像一个输光了本钱、空着双手被轰出赌场的赌徒,觉得刚才那一切如做了一场恶梦。
他就像一个深深地默爱了对方十几年的痴情者,陡闻对方嫁了人,一种抽去心中一切支柱、一座华美的理想大厦轰然倒坍、委地、土崩瓦解,成为一地废墟的悲哀、空虚与痛苦,像愁雾一样弥漫满他的心灵。
——他欲哭无泪。
“你要想打败姚悲,必须去做三件事。”
“哪三件事?”
“第一件事出关。”
“出关?”
“对。出关。出关到关外去找司马金兽。”
“‘情圣剑帝’十个儿子中的‘兽王’司马金兽?”
“司马金兽,武林中好像只有一个。”
“‘暗器王’司马金指有与唐门第一高手斗成平局的暗器,‘马王’司马金睛拥有天下无双的烈马、快马、名马,拥有天下最大的马场。‘兽王’司马金兽大概是天下收罗野兽最多的人了。”
“你说得不错、他那里不但豢养狮、虎、豹、豺、狼,连暹罗的野象、天方国的麒麟、木骨都束的天马、神鹿与传说中的四不象也有。而最凶猛的,恐数专食人自脑筋的铁头山魈了!”
“铁头山魈是猩猩猿猴类中的奇兽,来去如风,双目赤红如火,双爪如钩,如剑,长臂如棍,如棒。攀援高山巉岩如飞,穿梭林间若隼,撕裂虎狮、豺豹等野兽与人脑,食取其髓。”
“你去司马金兽那里,便是去手搏各种野兽,包括铁头山魈。”
“手搏?”
“手搏,不许用任何兵器、暗器,也不许用武功。”
“不许用武功?”
“对,你不能用武功,只能以人的本能、气力、智慧来与野兽搏斗。”
“你与野兽搏斗,你首先自已也是野兽。”
“而野兽是不懂武功的。”
“不许你用武功,是怕你被武劝所误。野兽是不等你运好内功,使出什么拳什么掌的。”
“而且这也不公平,对野兽不公平。”
“你去司马金兽那边,十八天内,斗遍他那边的野兽,回来我再告诉你做第二件事。”
“你如做不到第一件事,第二件事也不必说了。”
“好。我明天就出关。”
“不,你今天!”
韦不凡双目炯炯,看着小杨道:
“姚悲的刀伤并不重。他刀伤后随时都会定日与你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