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神色凝重,汗水淋漓;同时对云神父使了眼神,后者马上领悟知意,开口说道:“你别装腔作势了!明明就已经虚弱得要命,还想搞排场吗!”
那位人首蛇身与女娲长得相当类似的匏羲,不以为意地笑道:“我,装腔作势?哈、哈,装腔作势的是你们吧?明明就知道绝不可能消灭为首的七人,却带这位小朋友来见我。”
云神父很吃力地反驳道:“你都被钉在这儿了,还敢大言不惭。真是不知廉耻。”
“我被钉在这里是因为我愿意被钉在这里。就算被钉着,有这把讨厌的东西在,要取你们性命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云神父吼了回去:“有胆试试看啊!我人就在这里!有办法就把我的生命夺走啊!”
我意外地看着云神父,现在的他真不像我所知道的他。这么激动易怒,与平常轻浮好色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他的眼睛充满了血丝,就与陷入狂暴的哲仁没两样,而行动也快跟哲仁无异,见他骂着骂着,就想冲上去与匏羲拚命。还好云神父的体力不继,走了两步就乏力跪倒。要是他走出东方会长布下的灵场,无疑是在自寻死路。
匏羲突然把注意力移到我身上,那一对深不可测的双瞳盯着我。它的凝视叫人非常不舒服,好像连内心被看透的样子。
然后它又笑了。
“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
它笑得豪放纵恣,激动无比,甚至引动身上的长枪,让它的身体再次流出鲜血,“原来如此,就是你了。”
“我?我又怎么了?”
匏羲挥挥手道:“没什么。你是来求知的吧?那我就达成你的愿望。”
“什么?”
“所谓的神之使,的确不是永生不灭的。我不是第一个将消失的神之使,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我急忙喊道:“你在说些什么!”
它却不理我,自顾自地说:“神之使的灭亡有三种形式。第一是被取代。任何人只要灵格够高、有强大的意志,并且愿意就任神之使,在遇上任何一位神之使后,都可以提出取而代之的要求。不过,一点点小小的考验是免不了的。而被取代的神之使将会成为平凡的选民,不再永存。只是这个方法并不会减少我们的数量。”
“第二个形式则是被制裁,能够对神之使进行制裁的,当然就只有那个更伟大的存在。不过没有这种案例,可是,只要有三位神之使做下共同的决定,也等于神的旨意。只是这种事也未曾发生过。毕竟我们七个人几乎都是不相往来,没有什么友谊,更没有什么仇恨可言。要一位神之使同时被三个人痛恨,恐怕不易。更何况,这个方法也无法彻底将我们消灭,最后还是会留下三个人。”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
匏羲答得理所当然:“你不是想知道。”
“啊,是啦……那么第三种方法呢?”
“别急,年轻人。你不是也想知道我怎么会被钉在这儿?”
“……我才不想知道!”
匏羲还是不理我,继续说道:“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还记得那个人满嘴仁义道德,视我们为万恶之源。为了对付我,还自以为聪明地与我进行交易。那家伙还真的有点智慧,很懂得利用法则的漏洞来对付我。不过,只是为了打造这把‘封神枪’,他牺牲了妻子、女儿,然后屠杀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人,用亡灵的怨气让这把枪得到封锁神力的诅咒,真可惜他还是没能杀死我。”
匏羲这时好似陷入了往事的回想,用充满嘲弄的口吻说道:“很可笑吧,既使是最凶残的选民也没他那股狠劲。假借虚伪的正义屠杀无辜之人,最后也把自己的性命陪上去,美其名为不愿意再伤害他人,那么他之前杀的九万九千九百九十八人又算什么呢?不过,他达成血腥的杀戮,我也应承他的愿望,让这把枪诞生。”
“你……你是说,这把枪吸收了十万条人命……”
“不,是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嗯,也许不止,毕竟那只是它诞生的条件,在这之后,痛恨一切生灵的封神枪不知又夺走了多少人命。而用这把枪钉住我的人,就是靖安会的创始人之一喔,同时,也是那位自诩正义的杀戮者的儿子。”
“这……”我困惑了。
匏羲又笑道:“这把枪的力量是我给予的,所以我随时能将它的力量收回。不过,如果我这么做的话,上面的怨气将会四散而出,与其让它伤害我可爱的子民,不如由我来承受一切。”
“真……真的是这样吗?”
匏羲还是不理会我地说:“也许你们可以利用我定下的法则打败我,可是却无法消灭我。不过也够久了,我待在这儿也够久了。”
云神父这时紧张又激动地喊道:“你想干什么!”
“哈……现在公布第三个方法。要消灭处于顶点的我,真正减少神之使数量的方法,就是由神之使自我了结。”
“什么!?”我与云神父同时讶异地喊了出来。
匏羲却面带微笑,双手握住那把枪,使劲地扭动它,将它拔出。
“哈、哈……哈、哈……是时候了!”
喷薄的鲜血由它的身躯不停涌出,染红了地板。
而它还在狂笑。
“世代交替的时候到了。”
“风”四散,怨气流窜!
东方会长吃力地维持着灵场,人虚弱地跪倒了,可是手上的结印依然没有放开。
灵场之外,怨气、狂风震撼着整个钟乳石洞。我们就像暴风雨中的一叶小舟,随时有倾覆的危险。
最后它把长枪拔出来了。它高举着它,狂笑依旧。
然后它挥动长枪,往自己的颈部划过!
血再次由颈间喷出!
它没有倒地,只是突然枯萎了,好像被压缩了几千年的光阴在这一瞬间爆开。它迅速风化,干掉,变为—具骨骸,又马上化为尘埃。
“当啷!”枪掉落,上面却再也没有可怕的怨气。
钟乳石洞内也不再有人首蛇身的匏羲存在。
到了星期天早上,我才告别云神父,坐着计程车回到宿舍。目睹匏羲自裁的那一幕,弄得我心神不宁,迷迷糊糊之中,离开靖安会本部与云神父一同回到教堂,在发呆与混乱的思考中度过了星期六,甚至忘了问士谦他们后来怎样了。
当云神父向我提起是否要回到大学宿舍时,我才有了一点回到现实的感觉。然后他帮我叫了计程车(车钱当然是他先帮我垫上),坐上车,我才又想到一起到PUB的龙九纹,还有其它人怎么了?不知道有没有受到选民的波及。
还有,他们问起我跑到哪去了,又该怎么回答?
唉,就算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也要面对普通人的问题,真是麻烦。
“你在想什么啊?好像很苦恼的样子,从昨天就一直这样了。其实,你可以找我商量的……”
丝丽儿的关心让我非常感动,毕竟这时候也只有她能当我倾诉的对象。
“我知道你没有指导别人使用风身的经验,不过这不成问题。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五个心,一切有我!”
她的话把我拉到另一个困扰中,不是我看不起丝丽儿,只是对于风身的运用,我还只有非常粗浅的认识,哪能教人,就算有丝丽儿在,恐怕也……
她终究是个天使,天使适用的教材与思考方式套在人类身上,要是全听她的,我不敢想象会对哲仁他们造成什么可怕的影响。
这个小天使又充满自信地说:“为了帮你,我特别拟定了一连串的特训课程喔!只要你学会了,就能去教他们。明天晚上你就有家教课了,今天就开始特训吧!”
果然,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我除了苦笑外,还能怎么办?虽然丝丽儿到底是为了自己,可是除了她,我还能靠谁?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二十几分钟过后,计程车到了宿舍门口。
踏着沉重的脚步,我走入大门,坐上电梯,终于到了寝室的门口。
门外摆了许多双鞋子。
里面在干什么?一群人聚在一起开party吗?
可是在这个时候,大多数的同学应该都还在睡梦中吧?(虽然已经九点半了)
一推开门,里面果然坐着将近十位同学,他们围着龙九纹与杨白华,聚精会神地听着龙九纹口沫横飞地高谈阔论。
我一踏进寝室,还没什么人注意到我,只听到龙九纹还在用夸张的手法讲演着。
“你们就不知道,那时候有多可怕。警车至少来了十几辆。舞厅里乱烘烘的……啊,病猫!你没事啊!”
龙九纹话一出,同学们都把头转过来,一下被十几只眼睛给盯上了。
“我、我没事啊……”
“你是不是被警察给收押了?”一位同学这么问着。
“你不是在兵荒马乱中跌倒,被人群踩伤,然后被送到医院了吗?”另一位同学这么质问着。
“我还以为你被黑道分子绑架了!”还有一位同学这么问着。
我瞪了一眼龙九纹,不大高兴地说:“什么跟什么!你们在诅咒我啊!什么同学嘛。”
“不是啊,你看。”一位同学很好心地将昨天的报纸递过来。
就在头版,斗大的标题:“地下舞厅帮派大火拚,死伤无数!”再看照片,那个地方就是龙九纹带我去的那家店。
原来如此,靖安会就是以这种方法敷衍新闻媒体。
“不过,我听说有人在那里见到可怕的怪物,是真的吗?”
杨白华不屑地说:“哪有这种事,不过是黑道分子在闹事。可怕的人是有,哪来的怪物。真可惜,那里我去了好几次,竟然不知道还有香艳的地下室。”
龙九纹也道:“拜托,嗑药的人说的话能信吗?我看,九成九是迷幻药的副作用啦!”
“那剩下的百分之一会是什么?”
“那还用说,一定哪个打输怕死的人死要面子所编的好听话。”
“喂,病猫,那晚你也在场。有看到什么精彩的吗?”
龙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