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对着几乎全部落下的太阳,伯仁不大高兴地瞪着我。
“没有啦,我想动一动,汗一流,感冒也许就好了。”
“哪有这么好的事,如果是轻微的初期感冒还有可能。你不好好休息,还来这里吹风,会好的病也被你自己搞严重了。”
“不会啦,动一动真的好多了。”
我笑一笑,做出很有精神的表情,同时忍着用力动作就会酸痛的身体,在原地跳了几下,表现出身体健康的样子。总之,先有苦吞进肚子,让伯仁放心,我才能免去一阵罗唆,还有又苦又难下咽的草药。
“嗯,好像真的好多了。吃晚餐了吗?”
“当然还没。”
“那我们一道去夜市吃牛肉面,我发现一家很不错的牛肉面。”
“好啊!”
“那就走吧,让你破费真不好意思。”
“等等,为什么要我请客!”
伯仁以理所当然的样子应道:“难道要我请吗?”
“也不是,只是不能各人出各人的吗?”
伯仁拍拍我的肩膀,叹息地说道:“不知道是谁害我浪费了三百块,买了一帖三天份的药材。无缘无故生病,又突然好了的人,难道不会心里不安吗?”
“呃……”
看来伯仁已经发现我不是感冒。虽然还不确定我中午为什么会那么疲惫,但是无缘无故装病跷课这件事要是传回家中,我可就更惨了。毕竟在家中的经济状况不佳的情况下,我还不知珍惜求学的机会,拿父母的血汗钱缴学费,却装病跷课……
“……我知道了。偶尔请你一顿也是应该的。”
伯仁意外地看了我一眼。他大概以为我会据理力争,然后让他有机会套话。我这么痛快地答应,是真的不想让他多问了。
伯仁叹了口气,道:“好吧!咱们等会边吃再边聊吧!”
许多大学旁边都会有一个专供学生消费的商圈。不过,我读的这所K大并没有这样的商圈,因为不需要。本市原就繁华,也不用专为学生发展出一个商圈,在学校附近就有两个夜市。一个较远,可是较热闹,除了有各式的小吃,也有衣服、杂物,可说是应有尽有;另一个较近,规模较小,可是东西却较为精致,多是中产阶级消费之处。
这一趟,伯仁当然带我往较远的那个走去。
可以走到夜市的路有很多条,原本我的习惯是直接穿过小巷就到夜市。自从在人烟罕至的暗巷碰上黑丧士之后,我就尽量避免走那种地方。虽然现在已经不怕那种鬼怪般的灵性生物,可是黑丧士那种有如暗夜死神的模样,还是少见为妙。
这一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所以就走伯仁发现的一条小巷道。
这条路两旁都是公寓,只是正好都是公寓的后门。有路灯,但得近百公尺才一盏,大部分的路途还是没能得到街灯的照明。
还好太阳尚未落尽,这里的气氛还不算阴森可怕。不过在夕阳余晖下,红色阳光照在惨白的建筑上,反倒映出另一种诡异的氛围。
巷道不长,不过四、五百公尺,我们走到快一半,另一头也有个人低头匆匆走来。
那个人全身衣服破烂肮脏,杂乱的头发,手还捂在胸口,赶路的样子倒像是在逃命似的。
与他擦身而过,我多看了他一眼。那手似乎染红了,那个人好像受伤了。
“呜……那个好像不是人……”丝丽儿在我耳边小声地说了。
我因而停下脚步,向后转身一望。
那人却也正好停下脚步,也看向我。
四目相对。
心惊!
不妙!
他的眼神发红……
“怎么了,有问题吗?”发现我停下来的伯仁也回过头来一问。
“呜啊!”一声怪叫,那人就扑了过来。
首当其冲的正是我。想避,身体却不听使唤,还发出了抗议的抽痛。
那人就像野人般张牙舞爪地扑来!
眼见就要被他扑到,阵风吹过,伯仁的身影就闪到我面前。
那人伸手一探,伯仁不慌不忙,双手竖起,掌心向内,同时右脚向前滑进半步,身子一侧,左转以右体对人。小臂向左后抹拨那人右手,另一手护胸,身体略向后仰,化开探爪。
一瞬间,伯仁左脚跟进,身体猛然右转,同时重心向下,双手一转,一在胸前,一与腹齐,双臂齐发,各以小指、手掌拇侧弹向那人,顿时那人飞弹而出。
在我危急之际,伯仁却用了八卦拳中的绝技“混元抖”。
只是……
那人弹出后,却又蛮不在乎地爬起。胸前大量的血液渗出,这样的伤绝不是能够奔跑狙击的状态,他却依然不在乎的样子。
“乖乖,这回碰上什么怪人了!”
伯仁啐了一声,豪言道:“是想抢劫还是干嘛,我一律奉陪。”
那个落魄的怪人,一对野兽般的眼睛不仅盯着伯仁,偶尔还飘向我来。
他那对眼睛盯着伯仁时带着几分打量的意味,飘到我身上却又变成贪婪目光。他的目光中带着异光,这种类似的光芒曾见过几次,而且每次遇上都没好事。
虽然伯仁对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我也知道他打得一手好拳,打架经验更是丰富。可是我几乎可以断定那个怪人就是个选民。连丝丽儿都说那人不是常人,而且正常人胸口都伤成这样,哪还能活泼乱跳地在我们面前,除了选民外,还会是什么。
看到伯仁与选民对峙着,我心如鼓鸣,紧张得要命,并非对伯仁没信心。光就体力、力量,伯仁一定超越曾打败过选民的炽茹雪。可是她接受的训练是针对选民而来,手上又有称手的武器,加上经验丰富,又有冷茹焰在一旁施术辅助。伯仁虽然自小练拳,可是那主要是强身健体的东西;自幼习惯打架,可那也是跟“人”打架,对付人的手段能应付得了选民吗?
我不知道……但愿可以。
“咕……呼……咕噜……”选民像是含着一颗鸡蛋似的呜呜低语,左右移动。
突然强袭而来!
伯仁不慌不忙,见他来势汹汹,便不强力硬撼,马上放低身子,一脚在前,一脚在后,前七后三站着虚步,以静制动。
选民像头鲁莽的野兽,如山猪般直冲而来。张牙舞爪,胸口血渍、刚流的血,让他破旧肮脏的上衣涂染黑红与鲜红的色彩,更添可怕与怪异。
伯仁立定,不避不闪,也不主动攻击,看得我心情更是紧张。
“小心!”
就见选民已经扑到伯仁身上,这时伯仁才瞬间移动重心,立脚没变,但身体已经向后移了半公尺,选民也就挥了空爪。避开攻击时,同时顺手抓住选民手腕,借他力道向前抡动,又是翻折。
伯仁前脚侧后移动,转个向,就任选民由他面前冲过。只是在他的巧力施用之下,这回选民可不是用跑的离开,在伯仁抡他手腕、借力导力之下,选民当场翻了一圈,滚着通过。
“好!”我大喝一声。
真不愧是伯仁,身手了得,看来这个选民也不是对手。
伯仁对我微笑—下,才道:“你早就受伤,还是恶性不改吗?我们也只是穷学生,没钱让你抢。我看你还是早点走趟医院。”
听了伯仁的话,我才想到伯仁可没把这怪物当怪物看,只是把他当成寻常的凶恶人物。这可不妥,如果这只选民突然变身,伯仁还能保持冷静应对吗?而且,伯仁只是以教训一个游手好闲、不加长进的小盗贼的心态在对付这个选民,但选民可是没血没泪的怪物,伤人、杀人、吃人,无所不为,这狠劲要是完全发作,伯仁能应付吗?
选民在地上翻了几圈,停下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见他摇摇头,一会儿就又像没事的人一样。选民果然是选民,一般的攻击对他果然无用。
选民站起后,眼神益发凶狠,像是要人命以的。我看到他的眼中放出了红光,不安的情绪也益渐增加。
“他好像早就受了重伤……”这时丝丽儿在我耳边说了。
“废话,胸口血流不止,一看也知道是受了重伤……”
啊!对,他不变身,会不会就是因为胸口的伤?不然,选民变成异形异状的身体后,力量岂不大增。这个选民以这种姿态拿伯仁没法,也早该变身才对。
这只选民眼中红光火炽,骨骼作响,像是身体在重新排列似的。虽是如此,他还是没变形……
“这家伙不简单!”这时伯仁语气凝重地说了。
这回选民不再莽撞行动,倒是信心十足地大步接近。
“丝丽儿,有办法帮伯仁吗?像是暗中缠绑住那怪物或什么的……”
我低声问着,丝丽儿却不高兴地应道:“现在才想到我的好!也不是没有……可是临危之际,哪能马上学会新的技巧!”
说的也是,驱散与净化,我都练了快个把月才有点成就,想要速成也太危险了。
那个游民般的选民已经走到伯仁面前了。他先是瞄了我一眼,像是在告诉我,先解决当前的麻烦,再来料理我似的。然后发出了冷笑,随手一甩就拍向伯仁。
“啪!”一声清响,伯仁举臂横架,这一架脸上生变。
伯仁轻松的表情变了,以往看他一打十也没这么紧张过……
选民的第一击挡下了。
他轻笑一声,没摆出任何架式,就再出拳。
伯仁这回不避不退,反还向前迈步,就见他将脚落于选民右脚侧后,身子随之一转,双手举起,一手护着自身头部,另一手抬竖,以小臂推挡选民的拳头。动作不停,将拳推开,同时回腰上挺,一手虎口对向肩头,向肩头拉压,并借挺身回腰之力带动手肘向前挑击,力达肘前,击中选民下颔。
“卡”的一声,手肘重击。
要是寻常人被伯仁这么一下,下巴可能都碎了,若是不巧,舌头都会恰巧咬断。
可是伯仁打中的不是寻常人。
选民只是头向后一仰,马上又转了回来。
这可不好!这伯仁这一击,可让两人几乎是贴在一起了。
这选民一手高举就直接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