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清楚。”
兰斯洛并不热切:“我只是听人说了,才知道有这么回事。”
“两位和公主不是旧识吗?”
暮有些轻蔑地看着他们:“这样的表现未免让人为她感到伤心。”
“你既然知道这种禁咒,就应该比我更清楚,救她这种事情,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兰斯洛的结论是:“基本上,她只是一具还活着的尸体。”
“活着的尸体,这形容是贴切还是冷酷?”暮叹息着:“我听说人类是感情最为激烈冲动的种族,但看你的表现怎么都不太像啊!”
“人类也不全是一样的,可能我恰巧是属于比较冷血的那一类。”
“如果说,换了是你要找的那个人躺在这里,你还能说出这么冷酷的话来吗?”
“那不一样!”兰斯洛的脸色有些变了:“暮大人,我不希望你用她来开这种玩笑。”
暮笑着正要开口,忽然有淡淡的光芒,同时从她和精灵公主的身上散发了出来。
“让我们看看……”
暮从精灵公主的颈边,抽出了用银链系着的发光物。她看清了之后,不免有些错愕:“这是……圣石吗?”
那剔透的星辰形状晶石,再清楚不过地显示着,这是一块神圣者水晶。暮从自己的身上取出了另一块几乎一模一样的透明晶石,发现果然它也正在发光。
“真没想到,居然有两块圣石。”
她惊讶地看着兰斯洛:“你能说说看,这又是怎么回事吗?”
“我不知道。”兰斯洛依然是这么回答:“恐怕只有他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暮知道这个“他”指的是上一任苍穹之王,想到不用多久就能知道答案,也就不再追问下去,准备把两块圣石放回原位。
“我记得这个神圣者水晶的记载。”吉亚一直在旁边看着,直到这个时候才说话:“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说是有着许多神秘的力量。据说其中的一种,就是能保留下一部分的意识和记忆。”
吉亚的博学在神界非常出名,他说出来的话当然有足够的根据。
“对她使用了剥夺意识的禁咒,却又把这样的东西放在她身边,的确很有趣不是吗?”
暮把水晶放回了公主的胸前:“天帝大人的想法,果然是我们这些人难以理解的。”
“等一下!”
吉亚忽然在旁边问了一句:“那是什么?”
暮和兰斯洛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在精灵公主胸口的那块圣石上,有一个小小的暗色瑕疵。可仔细看过了之后,好像又不是瑕疵。
是在其中某一个尖锐的棱角上面,有些……
“是什么?”
暮重新把它握到了手里,不怎么确定地说:“好像是……血迹吗?”
她很不确定,因为神圣者水晶本质是极为纯净的,按理说任何不洁净的东西都不可能沾到上面。
“给我看看。”
兰斯洛也弯下了腰。
暮把晶石托在手心,兰斯洛伸手去拿,而就在这一瞬间……在吉亚看来,他们两个人只是愣了一下,接着兰斯洛就僵在那里不动了。
“怎么了?”
兰斯洛背对着他,所以吉亚看不到兰斯洛的表情。
“没什么!”
暮直起身子,非常平静地对他说:“吉亚大人,我看你最好还是先把菲娜送出去,接下去最好让她安静一点,直到离开圣城为止。这对我们大家都是有好处的,你说是吗?”
“这我明白。”吉亚跟着进来,多半也是因为菲娜:“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三次了。”
兰斯洛也慢慢地站直,却没有回头也没有移动。
“我的确该走了。”
吉亚察觉到了不寻常的地方:“你们一个是苍穹之王,一个和天帝大人关系非同一般,到这里来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两位了。”
第九章
吉亚带着昏睡的菲娜走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了暮和那个叫兰斯洛的,来历不明目的不明的人类。
“什么叫做和天帝大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等了很久,暮都没有等到答案。她捂住嘴咳了几下,然后说了声:“你脸色很难看。”
兰斯洛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有一张纸片从他手指间滑落了下来,暮弯腰捡了起来。
“你看到了,是吗?”
她继续等了一会,却发现兰斯洛一点都没有恢复的迹象,不得不开口问:“你说要找的恋人,就是那个人吗?那个……被天帝大人……就是这上面的这个……”
那些话真的很难说出口,暮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只能再一次闭上了嘴。
在那一瞬间,他们同时看到了被圣石保存下来的一个画面。
虽然只是一个画面而已,但能很清楚地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到处都是红色的鲜血,贯穿过纤细身体的长剑,被握在天帝的手里……
照暮的经验来看,那种程度的伤也许并不会立刻致命,但是在这个根本不能使用治愈或者防御法术的地方,情况就变得很难说了。
最重要的一点,天帝要杀的人,怎么可能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兰斯洛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才会……
“我又错了!为什么我总是这么自以为是?”
兰斯洛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他吐气的声音是颤抖的,说话的声音倒是意外地平稳:“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认为他不可能对暮音下手?我是凭什么这么以为的?”
“兰斯洛……”
“她死了是吗?”
兰斯洛打断了她:“诺帝斯把她杀了,对不对?”
暮看了他很久,然后点了下头。
“真可笑!这真是太可笑了!”
兰斯洛有些失控地笑了出来:“诺帝斯,你这可笑的蠢货!你到底干了什么?你居然杀了她,你怎么能杀了她呢?”
虽然暮觉得这话有点过分,但碍于现在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反对的立场,所以她也只能选择保持沉默。
“你怎么能这么做?”
兰斯洛闭起了眼睛喃喃自语:“你应该知道的,她是那么地那么地……”
“那个……兰斯洛,我想……”
暮考虑着怎么能让他冷静一点。
“听到他这么骂我,你觉得很愉快吗?”
听到这个声音,暮的眼角一阵急跳。修长有力的手掌搭在了她的肩上,银色发丝擦过她的脸颊,带来一阵冰冷的触感。
“最近看到我,你都好像不怎么高兴。”
诺帝斯的声音独特而动听,但这个时候暮实在没有心情欣赏:“或者就是我误会了吗?”
“怎么会呢?”
她拼命想着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您一定是误会了。”
“暮,虽然你有时候聪明狡猾得让我吃惊。”诺帝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但你要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我的手里。”
他说完之后把手拿开,暮才发现自己流了一手的冷汗。
“诺帝斯,你做的好事。”兰斯洛和诺帝斯冷眼相对:“告诉我,这是为了什么?”
暮没想到他区区的一个人类,居然能有和天帝对峙的勇气,免不了感到有些惊奇。
“兰斯洛,你怎么学不乖呢?”
诺帝斯不无惋惜地说:“只要你安安分分的,我本来不想把你怎么样。可你偏偏跑到这里来,不是想要彻底地毁了你拥有的一切吗?”
“我有什么!”
兰斯洛嗤笑着:“我以前或许还有她,但是现在你杀了她,我还有什么呢?”
“你还是为她背叛了我,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明知道她深爱着你,却还是杀了她。”
兰斯洛用一种怨毒的声音,像是在念着没有声调起伏的诅咒:“诺帝斯,你这个冷血的怪物!你亲手杀了这世上最爱你的人,迟早有一天,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暮,替我杀了这个无礼的人类。”诺帝斯转过了头:“那样的话,我可以不追究你今天晚上擅自闯进这里的事情。”
暮怔了一下,不明白为什么诺帝斯把他和兰斯洛之间的恩怨,忽然扯到了自己身上。
“怎么?别告诉我你不愿意!”诺帝斯把她的犹豫看在了眼里:“暮,你也想要背叛我吗?”
“您言重了!我只是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让一个人类玷污您的宫殿。”暮顺从地低着头:“不如您把他交给我,我一定会遵从您的意思好好处置他的。”
“把头抬起来。”
暮按照他的命令抬起头,脸上倒是还保持着笑容。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诺帝斯很轻很慢地问她:“你想要救他是吗?”
“天帝大人。”诺帝斯锐利的目光刺得她发痛,她强装出来的笑容立刻撑不下去了:“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又怎么可能有这种想法呢?”
“不认识?苍穹之王,需要我提醒你吗?”
诺帝斯的目光越发冰冷起来:“难道你真的忘了,在宴会上、在马车里,你们两个那么谈得来,说一见如故倒还勉强可以,说不认识就有点虚伪了。”
暮的心往下一沉。
“我说过了,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诺帝斯看到她脸色大变,心情似乎有些转好:“我说了让你安分一点,只可惜你好像没听明白。”
暮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不想杀他,我也不勉强你。”
他的目光随即瞥向兰斯洛的方向。暮知道他这是要亲自动手,所有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诺帝斯手一扬,一道闪亮光芒朝着兰斯洛冲去。
喷溅而出的鲜血,顿时在白石地面上形成了一幅艳丽的图画。
“你……”
兰斯洛张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暮。
“天帝大人!”暮扶着自己受伤的肩膀,再一次为了他向天帝求情:“不过是一个卑微无知的人类,您何必跟他生气呢?不如小小地惩戒也就……”
“暮,你知道你这么做代表了什么意思吗?”看诺帝斯这时的表情,好像觉得她冲出来是一件多么错误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