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能解释一下这个吗?”风暮音把那张纸抓在手里:“这是她房间里的,上面写着这里的地址。”
“这个也许我能够解释,而且……”天青看了看她,才接着说:“你也应该能够理解,如果她不愿意,没有人能够强行把她带走,连我也做不到。”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和这件事情无关?”她倒想听一听,天青的解释到底是什么。
“一周前的某个晚上,这里来了一位未经邀请的客人。”兰斯洛。赫敏特先生慢吞吞地说着:“你知道那时我正巧不在。”
风暮音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接话。这一点她当然知道,那时天青整天和她待在一起。
“出乎意料的是,这位客人十分辛苦的闯入这里,却只在资料室里,取走了一份极为陈旧的档案。”
说到这里,他轻轻击掌,从一旁垂下了一块白色萤幕,萤幕闪了一闪,出现一幅静止的画面:“我们的客人似乎并不在意被人看到,好像知道就算被看到了,也没有人能把她怎样。”
“你说她记下这里的位址,是为了来这里拿走你的东西?”黑白的萤幕上,是一个不怎么清晰的侧影,但风暮音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风雪。
“是的,但她拿走的,严格来说并不是我的东西。”天青绿色的眼睛别有深意地看着我:“她拿走的,是属于‘风雪’的东西。”
“什么意思?”风暮音不明白天青为什么要加重语气,刻意强调那是风雪的东西?
“或者我该感谢现代科技的帮助。”天青转身走回转椅那边,拿了几张纸过来:“几年之前,我让人把所有的旧档案全部存进电脑,虽然麻烦了一点,但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风暮音狐疑地接过了那几张纸,飞快扫了一眼后,却彻底怔住了。
“我让人比对过了,唯一遗失的档案,就是你手里拿着的那一份。”兰斯洛。赫敏特很严肃的看着她说:“一千三百三十六号,你母亲风雨的档案。”
“这不可能!”风暮音已经大致看完那几张纸上的记载,目光却盯在附注那一栏上,直觉反驳道:“这上面的记载是……”
“不可能有假。”天青肯定的告诉她:“除非你的母亲还有另一个叫做风雪的姐妹,否则的话,这上面记载的,就应该是那个和你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风雪’。”
“不!”风暮音盯着手里的那些纸,喃喃的说:“你骗我!我不相信!这不可能!”
“我想我们之间,真的存在着一些误会。”
天青并没有再试图说服她,而是对她说:“如果你觉得我不可信,那么你可以亲自求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一看,到底什么才是事情的真相。”
第四章
天青很了解她,虽然风暮音并不想承认这一点。因为被一个人这么了解,会让人感觉很危险。
就像现在,他们站在这扇大门前,她开始犹豫时,天青就站在一旁静静的等着,而她刚刚一抬头,天青就伸手按响了门铃。
“你见过她吗?”风暮音轻声的问。
“是的。”天青回答:“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我已经来过这里。”
风暮音不再说话,只是看着铁门后的道路发呆。
不一会,有人过来为他们开门,看到这么多人站在门外时有点吃惊。
“我一个人进去就好了。”风暮音面无表情的看了看自己身后夸张的阵势:“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没什么事情的话,请回吧!”
“如果是真的,你准备怎么办?”天青伸手拦住了她。
“我不知道,见了以后再做决定吧!”风暮音推开他的手:“不论情况如何,我都会想办法解决。”
“暮音,你为什么这么固执?”天青懊恼地抱怨:“你就不能更依赖别人一点吗?”
“很抱歉,没有更多的机会让你帮助我。”
自从离开那座大楼,天青似乎开始有了某种细微的变化,说不出理由,但风暮音就是这么觉得的:“我对你的帮助表示感谢,但是更多时候我想依靠自己,而不是别人。”
“你就一定要这么公式化吗?”天青叹了口气:“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没有用。”
“不!你是个很了不起的人。”风暮音的目光扫过那一列车队,那些在他面前无比谦卑和恭敬的人们告诉了她,这个人是完全不同世界里的出众人物:“你这么年轻就能掌管这样一个庞大的组织,你有多么优秀也不用多说了。”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真的……”
“赫敏特先生,我不是在讽刺你。”
风暮音突然觉得有些头痛,她不明白为什么和天青沟通会觉得这么辛苦:“我不想和你有什么纠葛,我想要和你划清界限,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不明白。”天青很认真的看着她说:“如果你怀疑我别有用心,我们可以让事实证明,不论什么也好,但是我绝对不要和你划清界限!”
“为什么?”
风暮音揉了揉额头,不知道自己还要和他耗上多久。
“我喜欢你。”天青的语气就像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
这不是风暮音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告白,但这是她第一次被人用这样的语气说喜欢。
何况这个人和她、和她的身世、和她的家人也许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风暮音都不知道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才能轻松的说出这句话来。
“你是在开玩笑吗?”风暮音很自然的这么问,希望对方是一时头晕。如果他够聪明,就应该知道要顺着台阶下来。
“我不会用这个来开玩笑。”他很自然的答了风暮音:“我喜欢你,风暮音。”
这种情况下对自己这样的对象说喜欢,他是脑袋进了水还是搭错了筋?风暮音一直以来都不觉得这人有什么毛病,但她现在不是那么确定了。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是试着尖叫还是哭泣晕倒,或索性给他一巴掌?
“谢谢,我不需要。”风暮音拿出了对付推销员的手段:“喜欢我的人有很多了,我想我不需要无谓的浪费。”
“别想就这么算了。”天青的反应倒也特别:“暮音,我们两个人的相遇是注定的,没有人可以改变。”
如果风暮音不是当事人,会觉得这场面很具戏剧性。撇开喜欢或者不喜欢之类幼稚的话题,这气氛更像是一场对峙。
对了!正巧是在义大利,虽然这个人穿得一身雪白,但是加上他身后那一群面无表情的黑西装,怎么看怎么像一帮黑手党。
被这样的人用这样的方式,在这样的情况下表白……
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她一定会觉得这很有趣,但现在她一点也笑不出来!
“你想让我怎么样?”风暮音确定自己不会骂出脏话以后,才努力克制着问他:“如果我说我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你,要你死了这条心呢?”
“暮音。”他微笑着,用一种温柔之极的声音,对风暮音说:“你要相信命运。”
天青当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风暮音还不明白那里面真正的含意是什么。
但他当时说这句话的眼神,风暮音却牢牢记住了。直到那一整列车队绝尘而去,她脑袋里还盘旋着天青的那个眼神。
天青的眼睛,像是有着魔力的绿色,闪动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他说他喜欢自己是因为命运,这是一个很烂的理由,但是天青的眼睛告诉她,他很认真……
“风小姐。”
“你好。”风暮音忘记那些不着边际的猜测,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就是这间休养院的院长,我姓凯里。”那位中年女士和她握了下手:“赫敏特先生已经派人通知过我,说您要来见风雪小姐。”
“是。”风暮音点了点头,心里有些没底:“她是我母亲的妹妹。”
“我已经派人带她过来。”院长看了她一眼,一脸疑惑地问:“您知道风雪小姐现在的状况吗?”
“是的。”说完后风暮音顿了一下,脑子里闪过天青给她看的那份档案,然后慢慢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是十分清楚。”
“她来了。”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风暮音转身走到门口。
看着长长走廊里的人影,她突然觉得双脚发软,用手撑着门框,才保持住站立的姿势。
“风雪……”
风暮音喃喃念着她的名字,踉跄地走了过去。
虽然她看过那份档案,多少有些心理准备或想像,但现实的状况还是超出她的预计太多。
“怎么会这样呢?”
风暮音在轮椅前蹲了下来,看着坐在上面的那个女人,根本不能相信这会是风雪。
一眼就能知道,这是一个病了很久的人,长期缺乏阳光和运动,让她的身体苍白消瘦得有些可怕。
细细分辨这张消瘦而病态的脸,能够看出她的五官轮廓十分美丽,但是眼角细微的皱纹,却透露了她已不再年轻。
或许应该说,这样才是更加符合她年龄的外表。
风暮音真的糊涂了,她不知道该相信什么才好,面前的一切还能有另一种解释吗?
“您要求带她离开的心情我们能够理解,但我还是希望您能考虑一下。”
那位姓凯里的院长,让推着轮椅的护士离开,然后对风暮音说:“她虽然情况一直很稳定,但这种病相当严重,器官迟早会出现衰竭的问题。
“其实她在我们这里的费用早就都付清了,您大可放心地把她交给我们,能时常过来看望她也就行了。”
“院长,我有一个问题,希望您能诚实告诉我。”风暮音站起身,盯着院长的眼睛:“她在这里,究竟有多长时间了?”
“我刚刚到这里工作的时候,她就已经在这里了。”院长立刻如同她预期的那样开始神情恍惚,但是回答却十分肯定:“根据入院记录,确切应该是在三十八年之前。”
风暮音确定她并没有说谎,在天青给她看的档案里,也是这么记录着的。
在她母亲的档案里,最后附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