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我母亲?”风暮音的脑子里充满了疑惑。
“是的。”男人微笑着点头:“我和你母亲,在很多年前曾经一起共事。”
风暮音仔细打量了一下这男人。
这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斯文正派的脸上戴着金边眼镜,穿淡色的西装,拿着一只黑色公事包,看起来就是普通的上班族。
“啊!忘了自我介绍。”
风暮音伸手接过他递来的名片。上面写着“贺文”,头衔是本地一家贸易公司的部门经理。
“贺先生。”风暮音放下名片:“我母亲很久以前就去世了。”
“我知道。”贺文点了点头:“差不多二十年以前。”
“所以,你和她不可能会是同事。”风暮音淡淡地告诉他。
“那是真的。”贺文依旧不紧不慢地回答:“我是你母亲最后一个搭档。”
“搭档?”她直觉的低头去看那张名片。
“当然了,我到现在还没有退出,直到明年满三十五岁为止。”
他笑着说:“我算是年数比较长的,足足有十六年。你母亲的话,应该是十年左右。”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风暮音看着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你有可能是认错人了。”
“果然什么都不知道……”贺文轻声说。
这个贺文的目光,使风暮音觉得很不舒服,于是她站了起来。
“对不起,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要走了。”她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贺文笑着,并没有试图阻止或者挽留,好像笃定她不会走掉。
风暮音果然只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然后回头。
他们两人正坐在学校对面的麦当劳里,最角落、也是最靠近儿童游乐区的那张桌子上。
这个时候,在游乐区玩耍的小孩子并不是很多,但依旧不时会传来笑声和喧闹声,不过,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嬉闹声已经完全消失了,游乐区里静悄悄的,孩子们不知去了哪里。
这一刻,在风暮音视线所及的范围内,除了这个自称贺文的男人,再没有任何其他人存在。
明媚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他身上,贴在玻璃上的宣传图案,在他闲适的笑脸上投射出一片阴影。
他现在的样子,和刚才在柜枱前手忙脚乱翻找钱包的模样,何止是用“判若两人”这四个字就可以形容的?
风暮音紧紧盯着这个男人,告诉自己不要慌张。
“不论遇到什么情况,你都很镇定。”他的声音显得有些飘忽:“这一点,你和你的母亲也很像。”
“你到底是谁?”风暮音保持着冷静提问。
“我是贺文。严格的说,我们倒不是从来没有见过。”
贺文勾起了嘴角,眼睛边的笑纹显露了出来:“其实昨天下午,我们就已经见过一面了。”
“七十七。”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风暮音的眼里凝聚起了戒备。
“事实上,我一直相当讨厌这个数字,它听起来太不吉利了!可惜有些事情,我们自己是无法选择的。”
贺文拿起可乐喝了一口,慢吞吞地对她说:“不用太客气,你直接喊我贺文就可以了。”
“昨天下午……”风暮音皱了下眉,找不出词语准确描述那一切:“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你既然记得我,就应该记得发生过什么。”
贺文抬起头,眼角的笑纹更加明显:“我当时毕竟不在‘界’内,也不是十分清楚后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真正看到你的时候,你已经破坏了八十五施展的‘界术’。
“八十五受了重伤,看来要休养很久,西臣小姐也不知所踪了。”
“‘界术’……什么‘界术’?”
“就像你现在所看到的,从我坐的地方到你站的地方,我用能力辟出的这个不同空间,就是我的‘界’。
“力量越强的人,所制造的‘界’也就越是坚不可摧。”
贺文弹了下手指,他面前的薯条一根根的竖直,然后一根根跳起来叠高,拼搭成了巴黎铁塔的形状,“在这里面施展任何的力量,对外界不会有丝毫影响。不论在界里界外,别人只能看到我想给他们看的东西。”
风暮音看着这一切,脸色并不是很好。
“也许这很难解释得清,简单来说,这就是一种超能力。”
贺文的手一摆,他面前的可乐从杯子里飞了出来,在他们两人中间形成一个飘浮着的水球。“超越人类的能力。”
“我不信这些。”风暮音冷漠的说:“就算你真有什么超能力,恐怕和我也没有太大的关系,麻烦你让我离开这里,下午我还有课。”
“你说错了。”贺文拿吸管把面前的可乐水球喝光,然后慢条斯理地说:“这些事和你大有关系。”
“这是什么意思?”
风暮音终于开始有些紧张起来,觉得有什么重要的谜团要被揭开:“什么叫和我大有关系?”
“我说过了,你的母亲曾经是我的搭档。”吸管在贺文的手指间不停转动:“她的能力,到目前为止,依旧是我们中无人可以超越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风暮音感觉得到握紧的手心有些出汗:“这些事和我母亲又有什么关系?”
“这些事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得清的。”贺文低垂着目光,低声叹了口气:“也许我该先跟你解释一下,我们到底……”
“请等一下!”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
听到这个声音,风暮音蓦地一怔,不敢相信的回过头去。
站在风暮音身后的,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女人,长长的黑色鬈发如同波浪一样披泻在肩头,墨镜遮住了她大半的容貌,暴露在阳光里的皮肤一片苍白,嘴唇却异常红润。
风暮音刚要开口,就感觉到墨镜下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
她不由得愣住了,也就忘了该说什么。
一片沉默中,那个女人走过风暮音身边,黑色的丝质长裙让她行走时,恍如漂浮在水面上一般轻盈,她一边走,一边慢慢拿下了脸上的墨镜,脚步最后停在贺文面前。
这时,风暮音清楚看到了贺文脸上那种不可置信的表情。
“雨……”贺文的瞳孔有一瞬急速放大。
“你好,贺先生。”那个向来没有什么感情的声音,极为公式化地打着招呼。
薯条铁塔一下子倒塌,在桌子和地面散落了一片。
风暮音耳边忽然响起各种各样的声音,笑闹声、说话声……游乐区里的孩子们还在那里玩耍,不时有人从大门进出,对每个客人打着招呼的工作人员。
因为那个什么“界术”而消失的一切,突然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在风暮音面前,贺文依旧坐在那里,他正抬头看着穿黑色长裙的女人,脸上的惊讶还在。
“我是风雪。”风暮音的小姨风雪,完全没有理由会在此时此地出现的风雪,正对那个叫贺文的男人说:“好久不见了,贺先生。”
“风雪……”贺文脸上的讶异丝毫没有消退,甚至更加明显:“你……是风雪?”
“我们应该是见过的。”风雪用肯定的语气回答:“是的,我是风雪。”
“这怎么可能……你不是……”
“风雪?”风暮音有些犹豫地问:“你怎么会……”
风雪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给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风暮音闭上了嘴,但是心里的不安开始扩散。
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风雪在家里以外的地方出现,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风雪面对着贺文,轻轻摇了摇头:“贺先生,我知道你的来意,但是……恐怕不行!我不希望暮音卷进那些事里去。”
“但是……”贺文脸上的表情可以称之为无奈:“这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今天我能够找到她,明天就会有其他的人。”
“你不会勉强暮音,你还会帮助我们。”风雪回答他:“因为她是我姐姐的女儿。”
贺文闭起眼,长长叹了口气。
“我会告诉她,让她自己选择。”风雪最后对他说的话是:“我知道按照规定,她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风暮音跟着风雪回了家。
一路上,风雪都只是在专心开车,甚至没有从后视镜里看过风暮音一眼,所以,就算她有一肚子的疑问,也只能强忍下来。虽然耳边总回荡着贺文说的话。
临别的时候,贺文礼貌周全的和她们道别,一点也看不出来哪里和普通人不同。
唯一特别的,是他看着风暮音的眼睛,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什么叫“你要小心”?为什么会有那种担忧的表情?还有,风雪她……
“暮音。”风雪在这个时候突然说话,吓了风暮音一跳:“我会告诉你的。”
后视镜里,风暮音能够感觉得到风雪墨镜下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
“你已经二十岁了。”
最后,风雪先移开了视线,淡淡地说:“时间也快到了……”
风暮音进门后,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下了墨镜的风雪,就坐在她对面。
在风暮音的记忆里,这还是第一次,她们两个人这么面对面地坐下来说话。尤其是最近这几年,她见到风雪的次数用十根手指头就能数得出来。
风暮音忍不住细细打量着眼前的风雪。
虽然她和自己的母亲是同卵双生的姐妹,外表看上去一模一样,但风暮音还是很容易分辨出她们的不同。
总是苍白而没有血色,眉宇间永远流露着神秘的阴郁,眼前的风雪和风暮音当年第一眼见到她时,没有什么改变。
十多年时间过去,自己已经从一个孩子长成了大人,但是岁月却没有在风雪身上留下一丝痕迹,是上天的眷顾,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暮音。”风雪一如往常地看着她,语气听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在解释今天发生的事之前,我想你还需要知道一些其他的事。”
风暮音慎重地点了点头。
“你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姐姐风雨,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人。”
风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撑着脸颊,靠在沙发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