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迪塞尔先生,如果您需要追随者的话……我们这些魔法学徒,刚刚失去导师……”兰德·斯卡布尔看着潘尼,神情十分恭谨。
在作出这个决定之前,他们曾经使用法术窥探过这个青年法师的力量。
得到的结果让他们惊奇,因为他们完全看不出来这个比他自己年龄还小的巫师拥有使用魔法的能力,这个结果让他们惊疑不定,这可能说明这个小男巫身上有什么隐蔽施法能力的道具——这很正常,大多数法师都会随身携带一些回避侦测的魔法物品。
至于另一个可能性,就比较令人吃惊了——这个男巫很可能抵抗了他的窥视法术。
这就说明巫师拥有强大的意志力量。
总而言之,侦测法术的结果让兰德·斯卡布尔和他的同僚们惊疑不定,但是古堡内发生的事和如西尔·帕克之类的目击者看到的场景,让他们知道这个小男巫拥有着与年纪不符的恐怖力量。
西尔·帕克一个人坚持这样说,很可能是他看错了,但不幸的是,看到潘尼大发神威的不止他一个人,要知道,这十几个学徒当时几乎无一例外是古堡的奴隶,有那么其他三四个,当时正在大厅周围擦地板,或多或少也知道些里面的战况。
包括西尔·帕克在内,那几个学徒站在学徒众后排,对着潘尼的神态都十分恭谨。
所以众学徒经过商议,决定前来与潘尼交涉。
法师听着他们的解释,渐渐明白过来。
虽然费伦大多数法师都会以协会的形式组成松散的联盟,交流物资讯息或讨论学术,直至垄断一个地区的魔法资源,松散的组织也渐渐变得牢固了。
巨龙海岸的法师协会便是如此,这些学徒的导师一死,本身也即失去了倚靠,若要在奥术一途上继续下去,就只有另寻靠山。
看到他们,潘尼才知道费伦地区奥术综合水平之低,窥探这个兰德·斯卡布尔,不过是一个能够施展二环魔法的学徒级巫师,若在塞尔,估计一辈子也难有机会转正,随意从塞尔中级学院中捞一批十来岁的法师学徒,水平超过这个三十岁中年学徒的大有人在,而其他那些学徒的法术水平,更是惨不忍睹。
十九岁刚刚能够施展零级戏法,这样的水准,在塞尔早就成了实验材料。
而他们显然还都为了能够学习更高层的法术孜孜不倦地努力耍着心眼。
作为魔法协会的副会长,这些学徒的导师巴布亚·佐斯在协会中具有巨大的权力,他们这些学徒,也相应沾了一些光,如果另投他人麾下,不仅要重新开始,还要丢失许多权益。
要知道,普遍存在于费伦大部分地区的巫师教育形式,和塞尔的教育机构可是不大一样。
塞尔的红袍学院里面几乎会教给学徒大多数能够让他们魔法水准提高的知识,在死亡的威胁下,需要这些红袍学徒关心的事情只是自己的学习速度,如果不够快就会被当成材料处理,而在费伦其他地区,情况则大为不一样。
费伦大部分巫师为了得到施法能力,都经过了艰辛的学习,孤独枯燥的研究工作会让这些巫师渐渐变得不耐烦,对待教育的态度同是如此,因此学徒想要在导师手中取得一点有用的知识或窍门是极为艰难的。
为此他们必须挖空心思讨好自己的导师,辛苦地为之工作以取得好感,或是作为酬劳换取一些梦寐以求的研究资料,如果更换了导师,就代表这些都需要重新开始——他们要从头开始,去讨好一位陌生的导师。
更重要的是,他们不想失去那位佐斯导师留下的财产。
与许多巫师一样,将全身心投入奥术研究的佐斯没有继承人,有些亲属,但都与奥术关系不大,这涉及到一个潘尼这个塞尔人听起来颇为奇葩的理论——在大部分费伦人眼睛里,投入巫师这条道路的人,都不再是人,并受到普通人亲友的疏远与忌讳,那么一般的费伦人,也很少会愿意接受一个巫师的遗产,哪怕这个巫师拥有强大的力量,甚至在一个家族里面,如果有家族子弟成为了巫师,家族的长者会把这个人的名字从家族的名单上划掉。
当然,从常理来推断,这也是勉强可以理解的。
对一个费伦平民而言,当他的亲人中有一名巫师的时候,在想到这位巫师亲友可能带来的好处之前,先想起更多是那些神鬼莫测的诡异力量,可能会招引来的来自上下界的灾厄,这种感觉并不能令人感到亲切。
对费伦平民而言,上下层界就好像神话一样遥远,天天与那些东西打交道的巫师,大概也不在人的范畴里面了。
所以按照巨龙海岸协会的规定,在佐斯没有指定继承人的时候,协会有权利掌管这些财产。
“难道学徒不能继承导师的财产?”潘尼感到有些奇怪。
“我们这些学徒也是导师财产的一部分,只有能够拥有正式法师认证的弟子,才能够继承这些财产。”兰德·斯卡布尔欠身道:“但遗憾的是,佐斯大人并没有任何一位弟子拥有协会的认可。”
“所以你们导师的财产将要被充公,而你们将迫不得已改投他人麾下?”潘尼挑了挑眉毛:“看来你们并不喜欢这样。”
“当然,先生,在佐斯大人还活着的时候,我们有权利,有自由,有追寻奥术的资本,但我们不愿意接受未知的前途。”兰德·斯卡布尔表情严肃地说道。
尽管这个三十多岁还只能施展二环法术的学徒说出“有追寻奥术的资本”这句话,让出自塞尔的潘尼感到有点好笑,但是他看着斯卡布尔脸上的认真,又笑不出来了。
梦想和执着有什么可笑的?
他心中严肃了起来,摇了摇头:“但你们追随我又有什么用处?对这件事情,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迪塞尔先生,您是一位流浪巫师,而不是那位突米斯圣武士小姐的同伴,是吗?”兰德·斯卡布尔看了看法师空空如也没有任何徽记的法袍,又转头看到载着圣武士扬帆远去的大船,悄悄凑近了潘尼:“何况大人的口音也太重了些。”
该死的绝境腔。
潘尼掩住了嘴,皱眉看着这个耳朵过于机敏的法师学徒。
这人知道的太多了。
当然,也得怪他自己不注意掩饰。
他咳了一声,决定回去弄一个法术,伪造一下嗓音。
兰德·斯卡布尔并没有继续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话头一转:“巨龙海岸协会的规定还是很宽松的,先生,如果佐斯大人在东费伦有着某个远亲,同样擅长法术,与先生您一样强大,或许就可以取得佐斯大人的财产,你要知道,没人能够知道这件事情的真假,巫师之间的关系您应该很清楚。”
作为专心与魔法的生物,巫师之间自然不会有什么太亲近的关系。
“这个主意听起来很有趣。”潘尼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是因为不愿,而是因为他确实受到了诱惑,大批法师学徒,财产,法师塔,重要的是地位和落脚点。
协会副会长的权力他不指望还会得到——人已经死了,巨龙海岸的协会自然会另选贤能,但是能够得到这样一批东西,对他无疑是大大有利的。
尤其是一批巫师学徒,但就这一项的价值,已经足够让潘尼心动了。
只是他看着兰德·斯卡布尔与一群学徒,有些疑惑:“但你们能得到什么?”
当然,如果有人能够连着这些学徒与佐斯的财产一起接收,而不是任由这些东西被充公,这些学徒还是能够相应地沾上一些光,不过受益最大的,显然还是他这个外来者。
“奥术,先生。”兰德·斯卡布尔眼睛眯了起来,姿态更加谦恭地俯下了身:“我们需要奥术,但不想重头再来。”
他叹了口气:“先生,我从进入佐斯大人门下,到学到手第一个法术,经历了七年的时间,这样的经历,我不想要再重来一遍。”
在塞尔,如果七年时间还掌握不到一级的法术,就要被端上解剖台。
对照一下兰德·斯卡布尔口中的话,潘尼感到一阵巨大的反差。
他摇了摇头,平静而审视的目光在这些学徒间扫来扫去,许多学徒低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那几个见过潘尼力量的,喉头不断上下翻滚,双股战战,显得极为紧张。
而兰德·斯卡布尔恭谨的面容之后,后颈已经出现了几片汗珠。
在这种无所适从之间,巫师打破了静默:“唔,实话说我很心动。”潘尼手指掸了掸长袍,神态若无其事起来:“一些学徒,突然失去导师,同时也会失去权力与过往的一些努力,导师留下的财产,一分光都沾不到,心情当然不会愉快,我很理解这一点。”
“您能理解真是太好了。”兰德·斯卡布尔好似松了口气,神情松懈下来。
潘尼并没搭话,而是继续神态自若自顾自地向下说:“当然,这个时候如果有个外来人,哦,他有那么一点儿本事,如果加一些伪装,刚好可以继承导师的财富,当然,如果贪欲支配这个人去攫取那些东西,就必须借助这些学徒提供的资讯与力量,是么?刚巧在学徒们看来,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外来小子似乎也没什么阅历。”
兰德·斯卡布尔面色剧变,对上法师突然凌厉起来的视线,喉咙上下滚动两下,张了张嘴,却找不到什么更好的话语。
“这样这个愚蠢的外来人就必须借助这些学徒的力量,同时也要受到他们的胁迫,当然,只是某种程度上的胁迫,毕竟这些学徒也不希望闹崩,他们还指望有人能够用更低廉的代价教授他们魔法呢,而且佐斯大人的财产也会因为这种相互利用的关系惠及到他们头上,是这样吗?”
巫师对近在咫尺那张满是冷汗的脸低声说道,同时露出微笑。
学徒群中零散的冒出了咽口水的声音,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潘尼静静凝视着斯卡布尔,想要看看这个学徒有什么可说的。
这位中年学徒眼珠子转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