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者剧烈地喘了口气,也不抽出凶器,转身就向那“唯一的小道”跑去,少一个知情者,他的逃跑路途会顺畅许多。
在逃跑的时候,他还不忘记用仇恨的目光回头看一眼法师的宅院。
灯火很快通明了起来。
许多脚步声传进弥留的达克兰·巴乌斯的耳朵,他睁着泛白的双眼,仍在冒着血沫的嘴巴无力地一张一合,曲张着的手掌挠起几把地面上的沙子……
“让他跑了……”奈菲丝低头看着小学徒渐渐冷掉的尸体,嘴角还带着微笑,脸色却迅速地阴沉下去。
……
西门城不是个安稳的地方。
带着这句警告,潘尼离开了薇卡的府邸,才发现天色已经微微暗下来了。
深夜的西门城并没有如费伦其他城市一般寂静下来,街头巷尾仍然不断传出喧嚣声,与塞尔的城市截然不同,显然更加富有活力,让他有些想起了上辈子生活的那些城市。
当然,两者究竟相差甚远,只是这一点点活力让潘尼按下了飞去法师塔的念头。
他感到有必要好好观察一下这座城市,散步过去也许是一个好的选择。
虽然他很清楚,如薇卡所说,西门城不是个安稳的地方,这个城市里面的势力混杂到惊人的地步,潘尼这样的新来者,仅仅凭着传闻和事先的学习,是不可能知道这里的水究竟有多深的。
至少在以后的一段时间里面,他就要在这潭浑水中厮混。
潘尼很清楚,在费伦四处游荡是不可能建立起稳固的势力的。
而只有拥有了足够强大的势力,他才有资本和塞尔的红袍首席叫板,否则孤身一人,只会淹没在红袍的大海里面。
海岛上收入麾下的法师学徒为他开了一个好头,而这里还有着相熟的势力可以借助——他并非什么清高的家伙,只要在西门混迹,就难免借用到薇卡的影响力,这是无法回避的事情。
因此他认为可以在西门积蓄自己的力量。
他抚摸着身上颜色有点晃眼的白色长袍,回想在宅邸里面她的神态,似乎和几年前没什么变化。
潘尼叹了口气,忽然一阵风声带来几声尖叫,这让他竖起了耳朵。
越是龙蛇混杂的城市,似乎越是容易出现犯罪。
如此,一个小男孩被一个红眼睛的男人在小巷里面追着逃跑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
“救、救命!”人小腿短,跑不过那个男人,这个十岁上下的小男孩大喊起来。
当看到这个男人嘴里露出异样尖牙的时候,潘尼皱了皱眉,伸出手指,一点亮光在尖端聚集,几秒之后,一道细细的光线从指尖放射出去,穿透男人的额头,男人浑身一震,下一刹那脑子就在奥术能量的震荡下西瓜一般爆炸开来。
这样的反应速度,恐怕也只是最低等的家伙而已。
潘尼摇了摇头,只在传闻中听说过的吸血鬼让他有点失望。
在来到西门之前,他就知道这里是一个吸血鬼频繁出没的城市,这个城市历史上有数次落入吸血鬼王的掌控之中,直到现在,吸血鬼还没有绝迹,相反比起费伦大部分地区活动更加频繁。
现在看来,这样的低等吸血鬼都能遍地游走,这座城市里的吸血鬼不是一般地猖狂。
小男孩眼见追着自己的吸血鬼被一道闪光杀死,泄力般一屁股坐在地上,看到穿着白袍的潘尼,眨了眨眼睛,张张嘴巴,却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半夜也敢独自在大街上跑?”巫师收回了手指,对浑身颤抖的小男孩摇了摇头。
“抱抱抱抱抱歉……”小男孩颤抖着下巴,哆嗦着两腿站了起来,仍然有些站不稳:“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潘尼失笑:“你和我解释这些做什么?既然没事,那就快点回家去吧。”
“对对对不起,但但我……”这个小男孩低下了头:“但我迷路了。”
“迷路?”潘尼啼笑皆非,这才注意到小男孩的通用语比较蹩脚。
虽然费伦各地的通用语发音不尽相同,但是在巨龙海岸所处的哈特兰德地区一带,这里的通用语被几乎所有费伦地区视为标准,地位等同于另一个世界某国的普通话,所有学习通用语的人,尽管由于地区的差异会带上不同的腔调,但是在学习的过程中,对标准通用语的发音还是会有所了解的。
因此潘尼能够分辨出这个小男孩的口音不属于哈特兰德。
“你住在哪里?”
巫师又有了助人为乐的念头,如果把这个小家伙丢在街道上喂吸血鬼,会让他剩余不多的良心严重不安。
“啊,我叫奥森,住在戈尔丁商行,先生,您要帮我吗?”小男孩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难道你认为我该把你留在这里喂吸血鬼?”潘尼摸了一下小男孩的头发,有些惊奇于这个小孩子的机灵。
小男孩脑袋一缩,哆嗦了一下。
巫师转身朝一侧的大道走去,小男孩乖巧地跟了过去,潘尼看了看路标,走到一间旅馆里问了路,然后找到了蓝塔娜商行,也见到了小男孩的母亲。
这个三十出头的女人肢体健壮,眉宇间透着一股野性,显然不是个做生意的人,她叫做桑娜,是一名来自南方的游侠,也是这座商行中商队的护卫,她忧心忡忡地等待着自己儿子的归来,得知是潘尼的帮助让她的儿子得救,非常感激,将潘尼留在客厅中喝了杯茶。
“大人,您是一位巫师,还是某位陛下的侍奉者?”奥森坐在一边,用好奇的目光看着身穿白袍的潘尼。
他显然十分好奇潘尼用来击倒那个吸血鬼的力量,潘尼看着小男孩的眼神和询问语气,莫名觉得这个小男孩可能更倾向于前一个答案:“哦,我是一个巫师。”
“先生,您真的是巫师?果然巫师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就和我的父亲一样。”奥森的眼睛亮了起来。
“你父亲?”潘尼皱起了眉头:“你父亲是一位巫师?”
“是的。”妇人端着一杯茶走了过来,虽然长相不是非常美艳,但是长久锻炼出来的身躯线条却是非同小可,很吸引人的眼球,称得上是一个有风韵的妇人,两片醇厚的红唇让这股风韵更加突出,完全看不出来她已经是一个十岁大男孩的母亲。
但是潘尼现在没有什么欣赏的心情,因此也就没有多看,接受着这个名叫桑娜的母亲的谢意,一面谈论着一些话题。
“哦,其实我和他的父亲已经分开很长时间了,原本还不想让他知道,但是奥森已经十岁了,我想作为孩子,他应该知道自己父亲的长相,所以带他来西门找他。”桑娜抚摩着小男孩的脑袋,嘴角露出微笑:“看起来先生不是西门人,如果是的话,或许我可以向你询问一下消息。”
潘尼表情有些怪异:“这个……你不知道你的丈夫的下落?”
“他不是我的丈夫,只是我十年前外出冒险的一个同伴而已。”桑娜眉头蹙了蹙:“一个很有情趣的中年人,和大多数巫师不同,唔,该死的,他当时竟然还用化名骗我,害得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确切住处,顺着蛛丝马迹捕风捉影找到这里,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
潘尼摇了摇头。
看来自己是帮不上忙了,而他也不想多管闲事。
但他也开始有点佩服这个女人了,不知道对方名字,还能坚持寻找这么多年,实在是不太容易。
“一定能找到的,我还要向他学习魔法,要知道,可是有不少的巫师看中过我呢。”奥森抬着脑袋说道。
“你一定能够找到他的。”潘尼笑了笑,摸摸男孩的脑袋,寒暄一阵,就在桑娜和奥森感激的目光中离开了这座商行。
巫师回到了法师塔,在奈菲丝遮遮掩掩的叙述中得知了发生的事情,皱眉看了那死相惨不忍睹的尸首半晌,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只是吩咐学徒们把这具尸首埋掉。
“奈菲丝,你又自作主张了。”吩咐学徒散去,他皱眉则背着低头咬着手指的小女孩:“难道我没有告诉过你,不要做这种事情?至少你应该和我商量一下。”
“您一定不会杀死他的,不是么?”奈菲丝的声音起初细不可闻:“他能够害大人一次,就能够害第二次,而且留在这些学徒之中,以后还会弄出更大的事情,是一个不稳定因素。”
她说话声调渐渐沉稳,抬起了头,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何况这次死掉的这个学徒也是那个家伙的同党,吃里扒外,一点也不值得可惜,死了更好。”
巫师皱眉看着这一张小脸,感到上面那股寒气怎么看都不顺眼,对旁边看热闹的黑武士招了招手。
“唔?你的教育水平看起来不怎么样。”兰妮调笑着走了过来,将小女孩搂进怀抱:“连这个调皮的小宝贝都教训不了,要不要我帮你打她的小屁股?”
听到这句话,奈菲丝脸上的杀伐决断立刻变成了可怜兮兮,让潘尼更加无语,原本就没有多少的恼怒就烟消云散了。
“这个……我不在的时候,看好她。吩咐所有的仆人和手下别把她说的话当回事儿,不要让她再做出这样的事情了。”
兰妮用好笑的目光看了一眼表情委屈的奈菲丝,又瞥了一眼潘尼:“喔~看来除了保姆,我还需要担负起幼教的工作?”
“如果她不听话,就打她的屁股。”巫师干咳了一声。
奈菲丝的眼圈立刻变红,巫师揉了揉她的头发:“这里不是塞尔,我也不希望你仍然像在塞尔那样活着,一切交给我就足够了。”
小女孩的脸颊立刻通红,顺着巫师的抚摸低下了小脑袋。
夜已深,疲倦感袭来,巫师打个呵欠走出了小屋,回到自己的卧室准备睡觉。
下午从船上下来,现在已经是半夜了。
留下屋内一对女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
“听到没有,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就会打你的屁股。”兰妮眯了眯眼睛,一只手用力地拍了下奈菲丝的屁股:“就像这样。”
奈菲丝惨叫一声,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