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如更觉得怪异;这个少爷何时又转性了;开始奋发读书了?于是说道:“你们两个去准备晚膳;我进去劝劝他。”
翠苓扑嗤一笑;正待说话;紫娟一把将她拉走了。
柳轻如走到门前;心中忐忑;长吸了一口气;才轻轻把门推开走了进去。
楚铮的头埋在书堆里;嘴里还不时咕哝几声;对柳轻如进屋浑然不觉。
柳轻如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楚铮;对这个将要成为她夫君的半大孩子;柳轻如总觉得有些捉摸不透。楚铮身上很少有官宦子弟的骄纵之气;练武之勤让人惊叹;论文采当日那首“大江东去”至今她仍百看不厌;说到为人方面楚铮可算正人君子了;柳轻如也出身大户人家;知道那些世家子弟的淫乱是司空见惯的事;楚铮虽然常常对她们姐妹语带调笑;可行为上却没有丝毫不端。
柳轻如见屋中渐渐昏暗下来;便走到一边轻手点燃一盏蜡烛;放到楚铮身边。
楚铮若有所觉;抬起头来见是柳轻如;揉了揉脸笑道:“是你啊;轻如姐。”
柳轻如见他满脸疲惫;竟觉得有些心疼;问道:“你在看什么呢;这么用功?听紫娟说你已经在屋里待了半天了。”
楚铮伸了个懒腰;道:“这是娘走时留下的一些东西;吩咐我一定要仔细看明白。”伸头看了看屋外;道:“真的天黑了;时间过得好快。”
紫娟和翠苓端着饭菜进屋;将饭菜置于桌上;紫娟向两人说道:“少爷;小姐;这些饭菜小婢早就做好了;方才又热了一下;若是不对味;小婢再去重做。”
第十章 执掌鹰堂(6)
楚铮摆摆手道:“不用了;我对吃向来并不是太在意;都坐下一起吃吧。”楚铮平时为人随和;并不把和柳轻如和紫娟、翠苓当下人看待;吃饭通常也是四人同席一起吃;起初柳轻如三人还不习惯;久而久之也就自然了。
紫娟和翠苓口里应了声“是”;却并不坐下;偷偷地看了柳轻如一眼。
柳轻如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顿时晕红了脸;羞怒道:“少爷让你们坐你们就坐;看我做甚?”
紫娟和翠苓这才笑嘻嘻地坐下来;翠苓笑道:“今日夫人她老人家都快把小婢吓坏了;还好没把我们送到三少爷院中去;不然可就惨了。”
紫娟也附合道:“是啊;小婢也担心死了。”
楚铮却有些心不在焉;仍然回想着刚刚所看的关于鹰堂的资料。楚铮先前虽听楚夫人简单说了一些;但仔细看过后仍深感震惊。鹰堂势力真可说遍布天下;在西秦等三国各郡都设有分堂;在赵国境内就不用说了;依托楚家在各地的族人;对当地上至官员的起居、下到百姓生活都了如指掌。鹰堂对朝廷官员的监视也是极为密切;楚铮只看了其中一部分;主要是吏部尚书汤受望的受贿记录;里面居然连数目、时间都记载得清清楚楚;而楚名棠这几日正忙着指使楚氏一族的官员和御史弹劾这位尚书;这才由楚夫人过来把这些东西交给楚铮。
柳轻如见楚铮脸色似乎满怀心事;便制止了紫娟和翠苓两人说笑;自己也低头吃饭。她不知楚铮为何烦恼;又回想起今日楚夫人将她许配给楚铮后;楚铮似乎不大情愿;登时心乱如麻。
平日几人吃饭都是柳轻如照顾楚铮;时不时地为他挟一些菜;可现在他们两人心神恍惚;只是机械地扒着碗中的饭;桌上的菜基本没动。紫娟和翠苓两人觉得气氛怪异;觉得有些坐立不安。
没多久楚铮便吃完了;将碗往桌上一放;走到书桌前坐下拿起一本册子又看了起来。柳轻如不由得心头一酸;暗想以前自己做丫头的时候这人还对自己有说有笑的;怎么今天就成这番模样了;莫非是因为比他大了几岁而嫌弃自己?
想起自己一生历尽磨难;到头来又终身所托非人;柳轻如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翠苓见了急在心里;轻轻走到楚铮身边;道:“少爷;你看轻如姐。”
楚铮如梦方醒;随口道:“她怎么了?”
翠苓指柳轻如;楚铮顺势看去;见柳轻如暗暗拭泪;一时摸不着头脑;小声问翠苓:“她为何哭啊?”
翠苓咬咬牙;道:“你如今是她相公哟;你不知道;小婢哪知道?”说完转身便走。
楚铮心中犯愁;自古女人心、海底针;他虽比别人多活了一世;但也未必能弄得清;只好咳嗽一声道:“轻如姐;你来一下。”
柳轻如忙拭干泪;走到案边问道:“少爷;有什么事吗?”
楚铮故作不知;笑道:“怎么还叫我少爷;你我之间的事娘不是已经定了吗;应该改个称呼了。”
柳轻如一窒;道:“哪里定了;老爷都未必知道此事。”
楚铮轻描淡写地说道:“娘允许的事;爹是很少反对的。”说着;从案上大堆书册中找出一本方才做了标记的;打开看了一眼;道:“轻如姐;你说你外公家当年遭受大难;只有几个姐妹幸存?”
柳轻如回想了一下;道:“听说还两个表兄弟被发配到边疆做苦役;但不知是哪两个;何况当年我们年纪都尚小;哪受得了多少苦;如今几个姐妹也只剩下我仍苟活于世;那两个表弟恐怕也已不在人世了吧。”
楚铮把手中书册递给柳轻如:“可这里记载着在南齐西疆苦力营中有一个名叫范若诚的少年;据他本人所称是你外公范孝同的孙子。”楚铮心中暗想;这范若诚恐怕是娘派人调查柳轻如时顺便找到的;这本册子也可能特意留下的;否则南齐朝野重大要事何其多;谁也不会去关心一个无名小卒的生死。
柳轻如闻言大震;忙接过册子仔细看了看;不由得又惊又喜:“不错;我是有个表弟叫范若诚;这人与我表弟生辰也完全一样;天哪;没想到范家在世上竟还留有一丝血脉。”
柳轻如又看了几遍;突然若有所悟;对楚铮说道:“少……爷;楚家既然能查到我表弟;想必也定能把他救出来;是不是?”
楚铮点点头道:“这是我们楚家下属的‘鹰堂’打探到的消息;你外公家的血案已过去多年;苦力营对你表弟看管也不是很严;应该也可搭救。”
柳轻如盈盈拜倒:“请少爷救救我那表弟吧;外公家就他一个后代了;轻如自幼生活在外公家;范家对轻如也疼爱异常;轻如实在不忍看到范家就此绝后。”
楚铮忙将柳轻如扶起:“轻如姐;你这是做甚么。我若不知道此事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第十章 执掌鹰堂(7)
柳轻如站了起来看着楚铮。她自进了楚家;两人还从未如此近距离地凝视;只觉得眼前这人目光中带着几分疼爱;又有几分怜惜;柳轻如一时心智恍惚;全然忘了他的年龄;轻声道:“公子对轻如的大恩大德;轻如无以能报……妾身愿以莆柳之姿;永侍公子左右。”
声音虽低;可站在一边的翠苓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嗤一声笑了出来。楚柳二人同时怒视了她一眼;却又发现两人双手仍紧紧相握;赶紧松了开来。
柳轻如只觉尴尬无比;连忙岔开话题;看着案上的书册道:“公子;这些是什么书籍;你竟然看了半天?”
楚铮也十分配合;道:“这是我们楚家下属鹰堂的一些资料;娘临走时吩咐你我要仔细看上一遍;只是下午我看得入神;忘了叫你了。”嘴里这么说;心中暗想:娘走后你也不知躲哪去了;让我如何找你。
柳轻如将左首第一本书册粗粗看了几页;脸上震惊之色愈来愈浓;抬头望着楚铮道:“这真是夫人让妾身看的?”
楚铮点点头道:“父亲决定将鹰堂交于我来掌管;娘她觉得有些不大放心;所以想让你在旁协助于我。”
柳轻如想起今日楚夫人前后言语;不由得嘟囔一句:“果然如此。”可想想又道:“这么重要的事物;你怎么就在你书房摊开看了?”
楚铮笑道:“这两个丫头也不是外人;咱们也不用事事瞒着她们;以后就靠你慢慢调教她们了。何况……”楚铮站了起来;将身后的书架运劲一推;伸手往墙上某处一拍;一阵机关声响;竟出现一间密室。
楚铮笑道:“以后我处理要事就放在这里了。”
柳轻如往密室内看了看;觉得颇为宽敞;只是似乎长久没人使用了;里面杂乱不堪;霉味也甚为刺鼻;不由得皱眉道:“怎么这么脏;明日我领紫娟和翠苓将这里打扫一下。”
楚铮把密室又重新关上;柳轻如想想又道:“公子;妾身只是个弱女子;只能写写画画;恐怕帮不上什么大忙。”
楚铮道:“轻如姐你不必多虑;能帮我把这些书册整理好我已感激不尽了;何况这还只是一小部分;你今后有的忙呢。”
“至于那些跑腿的活……”楚铮突然露出一丝邪邪的笑意;冲不远处的翠苓说道:“你去把吴先生请来;就说我这做徒弟的有十万火急之事邀他相商;记住;这话要当着春盈姐的面说。”
吴安然没多久便被请了过来;只是满脸地不情愿;显然是受春盈的逼迫而来。
刚进门吴安然便冷冷地向楚铮说道:“你现在可以啊;将师父也呼来唤去的。”
楚铮呵呵一笑;向吴安然施了个礼;请他就坐。这边柳轻如也拜道:“见过吴先生。”
楚铮道:“轻如姐;以后你不要叫师父吴先生了;也随我叫师父吧。”
柳轻如有些窘迫;不明白楚铮为何这么快就将此事告知吴安然;她看了看楚铮;见他微笑冲自己示意;不由得心中一暖;羞赧说道:“是;公子。”
吴安然莫名其妙;冷哼一声道:“她叫我师父做什么;为师是绝不收女弟子的。”
楚铮笑道:“这个徒儿当然知道;不过轻如姐如今已是徒儿的妻子;当然应该叫您师父。”楚铮知道今日娘既然将轻如许给了自己;恐怕不用多久府中上下就会传遍;防人口甚于防川;还不如自己大大方方地承认。
吴安然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看了看满脸通红的柳轻如;良久地说道:“你们两个成亲了?我怎么不知道?”
楚铮笑道:“轻如姐是今日由娘许给徒儿的;尚未过门;师父当然不知道了。对了;师父来得正好;徒儿有一事相求。”
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