较高。”
衣红便说:“那我们去拜访荷西吧!”
文祥问:“他起得了作用吗?”
衣红笑笑说:“能不能起作用,要看我们会不会利用!”
~第三十一回最是楚宫俱泯灭~
多梅尼村大概有两百多户居民,其实他们在本岛的电脑城里都有户籍。但是大部分的居民有一半的时间,都耗在这个岛上。这些人过去穷惯了,生活很知足,对能源要求不高。电脑当局对他们也有些特别优待,比如渡海交通等一律免费。只要每周做些公共服务,就可以到岛上来。
近来大家传言大巫师阿奎伊要在岛上起尸,不仅所有的村民都来了,慕名而来的观众更是不计其数。好在岛民好客,大家挤在一起,白天睡觉,晚上看棺尸。
四个人到达时,村中静悄悄的,只有几只狗儿热情地高吠。千奇对狗颇有一套,他取出一枝哨子,轻轻吹了几下,人没有听到什么,狗儿却立刻偃兵息声,纷纷夹尾而逃。
荷西住在一棵大榕树上,顶部搭了个遮雨篷,底下则是几根树干支起的平台。他睡在吊牀上,手脚都挂在网外,鼾声震天。
四人上了树,千奇摇摇荷西,问道:“你是荷西吧?”
他倒是警觉,一叫就醒,一醒就问:“荷西?荷西?噢!荷西是我!”
千奇说:“能不能麻烦你下去聊聊?”
荷西紧张地说:“聊什么?我很忙!”
千奇说:“你在睡觉,忙什么?”
荷西说:“奇怪?睡觉不忙,还有什么好忙?”
百怪不耐烦了,说:“你就闲一下吧!我们有重要的事。”
荷西生气地说:“重要?睡觉最重要!”
百怪也有一套,用手往脸上一抹,一个骷髅出现了:“你起不起来?”
荷西白日见鬼,惊得立刻翻身爬起,说:“怎么?你不是晚上才出来的吗?”
百怪说:“时代变了!白天就是晚上!”
荷西还真相信了:“是不是大巫师在施法?”
百怪将计就计,说:“正是!”
荷西抓抓头,有些懊恼:“怎么这种法术我就学不会?”
衣红马上说:“只要你肯合作,你就学得会!”
不料荷西一见衣红,脸色大变:“女人!你怎么在这里?”
百怪听说过巫毒教的禁忌,巫师施法的时候,女人是不能在场的。他马上也往衣红脸上一抹,另外一个骷髅出来了,而且瘦瘦干干的,更形恐怖。百怪说:“很好,你还记得祖训!不过她不是女人,是个女鬼!”
荷西此刻真是心惊肉跳,他起尸数十年,明知是串通的把戏,但是谎话说多了,到后来自己也相信了。至少他是个诚实的人,他知道巫师的神圣性,自己虽然是假的,那是自己能力不足,不得不做假。世上有能力的人很多,既然别人做得到,那一定是真的。
就以阿奎伊为例,每次作法都是真的,那棺尸一出来,声势都不一样。更奇怪的是,阿奎伊的棺尸所说的话都灵验不已。而与自己配合的棺尸却差得太远,常常连最基本的走路都不像,滥竽充数,自己也看不过去。
他想利用这几天大巫师在此时,好好学习一下,所以白天睡觉变得很重要。不过,今天这四个人,不!正确的说,应该是两个鬼、两个东方人,也有可能是四个鬼!照理说,除了我们海地人,没有人会起尸的!
千奇见荷西眼珠骨碌碌地在文祥和自己身上打转,猜测他可能对东方人不大信得过,便也往自己脸上一抹,再对文祥依法炮制,四个鬼一字排开。
这下子荷西吓得屎滚尿流:“大巫师!我不是轻视您!请您原谅!”
百怪说:“我不是大巫师,是巫师的祖宗,大神‘伏都’的特别使者。能不能请我们屋里坐坐,这里太阳太大了,会把鬼溶化的!”
荷西忙说:“有!有!请等一下。”
他跳下树,走到一间较大的草房前面,从棕榈编织的草门钻了进去。不一会,十几个男女老少,一个个低头垂眼的由屋内走出来,躲到一边去了。
四人随着荷西进去一看,里面空荡荡的,只地上铺了一些叶子。
荷西生平第一次与四个活鬼坐在一个屋里,魂魄早已飞走了一半。千奇和百怪的易容术是一流的,他们所用的静电膜完全可以控制光线的反射角度,有如立体图形的着色控制般。不要说在视觉上分不出真假,真用手触摸,也是凹凸有致的。
房子里鬼影幢幢,四处一片岑寂。文祥、衣红等一方面觉得有趣,一方面也不禁毛骨悚然。
“今天你要起尸吧?”千奇问。
荷西颤抖着说:“有大法师在,我不敢。”
“大法师起过尸吗?”
“每天都有。”
“在哪里?”
“在岩洞前那片沙滩上。”
千奇问完了,向衣红示意说:“我知道了。”
衣红原本认定起尸是假的,这样弄鬼作怪的,一定会被荷西看穿。可是荷西居然信之不疑,这下可把她难倒了。难道起尸是真的?不然眼前这位经常作法的巫师,怎么一点都不怀疑呢?
当然,要说是真的,她是死也不信的。眼前种种,恐怕只能证明一件事,那就是荷西是个大笨蛋。如果荷西是笨蛋,却能骗过这么多人,也只有一个解释,那些人更笨!然而她也无法相信,这么多人,难道都笨成这种德性了?是不是种族的因素呢?
如果说某一个种族的智力较低,这绝对是不可能的。因为人是天设计的,在先天上,人的智力没有太大的差别。就算有,经过几百万年的演进,太差的早就被淘汰了。那么这种现象唯一的解释,便是后天的教育了。一个民族的教育,一个群体的教育,竟然落后到这个地步,也实在太可悲了。
衣红便问荷西:“你们做巫师的,为什么不好好读书?”
荷西好像听不懂,反问道:“大神是什么意思?”
衣红说:“现在时代进步了,神只也进步了,你们却没有进步!”
荷西已经听出来,大神的口气不佳,便说:“我们这里从来没有人上学。”
衣红又说:“那阿奎伊呢?”
荷西听大神居然敢直呼大巫师的名字,吓了一跳,说:“大巫师是上过学的。”
衣红点点头,说:“怪不得他法力高些!嗯!有办法了!”
荷西莫明所以,说:“大神是说……”
衣红装神弄鬼地说:“你不要怕阿奎伊!他得罪了本尊,现在要换掉他!”
荷西试探地问:“换掉他?用谁换呢?”
衣红指着荷西说:“你!”
荷西吓了一跳:“我?”
衣红说:“是的,你!”
荷西又喜又惧:“我没有上过学呀!法术也不行!”
衣红说:“你看,我们的法术比阿奎伊怎样?”
荷西说:“高明多了,大巫师一次只能起一个尸,而且只能在半夜!”
衣红说:“你只要听话,本尊会把法术都传给你!”
荷西喜出望外,说:“真的?”他想了想,又忧心忡忡地说:“我太穷了,大巫师都很有钱,再不然就是‘木纳多’?,我怎么可能?”
衣红说:“你相信本尊的法力吧?”
荷西点头不已,说:“当然相信,相信。”
衣红说:“很好!穷不是重点,你只要照我的话去做就行了。”
黄昏时,海上霞光普照,片片金鳞上下摇荡跳跃,与天上的彤云相互辉映。和风吹拂,轻涛拍岸,岩洞前一个沙滩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人躺着,有人坐着,也有人在椰林、海浪间漫步,个个怡然自得。
海地有百分之八十的天主教徒(严格说是天主教与非洲传统宗教混合的伏都教),却有百分之百的巫毒教徒。天主教是宪法明文规定的国教,而巫毒是人民自发的,是他们的传统、根源。文祥和衣红换上了当地人参加仪式时穿的白长衣,头裹白巾,混迹在人群中,等着大巫师的到来。
天色暗得很快,西天刚刚还是红霞蔚然,转眼之间海滩上燃起的柴火堆,就像一团初生的太阳,火光烛天,照得人人热烘烘的。
鼓声零零星星地响起来了,就像草原上的野火,刚开始时,不过东一簇,西一撮的。等到形成了气候,那一波一波的节奏,就统一在一种动力之下,让人血脉贲张,神经亢奋,大脑渐渐失去了思考力。
渐渐地,有人跳起舞来了,站着的人是跳,坐着的人是摇,连躺在地上的人,也禁不住浑身扭动。凉夜越来越深了,海滩上却越来越热闹。就是文祥、衣红等在一旁静观的人,随着心脏悸动的速度、血脉冲刷的感受,心中也都充满了遐思,不知今夕何夕了。
不仅跳舞,有人开始唱起歌来了,非洲的声乐本就缺少清晰的音域层次变化,这种唱法,只能说是呻吟的另一种形式。没有曲调,没有旋律,在急骤的鼓声中,一个音伴着一拍。只要有声响,就会有人跟上。于是人人摇晃,不知所云地哼着。最初是即兴地,彷佛吹过原野的风声,渐渐便有声音脱颖而出,其他的也开始退让,直到领唱者出现,一呼一应,打成一片。
这其实是一种生理的催眠,人在痛苦时,呻吟是一种转移注意力的法门。呻吟加上韵律,形成一种谐振运动,对生理有松弛的效应。当人群聚一处,把恼人的问题抛到一旁,随着环境的力量波动起伏。这时自我消失了,人我合一,其实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宗教最会利用这种法门,仪式便是其中一种,比较直接的是唱圣歌、吟诗、读经,再原始一点的,就是这种即兴歌舞。正因如此,所有原始巫术以及宗教等,都能提供让人安心的环境。是以万千年来,人类始终在这种力量下俯首称臣。
因此,巫术不能缺乏以下这些条件:夜色令人神思恍惚;夜寒让人心凝聚;火堆引人注意力集中;歌舞将隔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