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一看,吓得立刻用棍子把字迹涂乱,说:“这样吧!我陪你去讨公道!”
法蒂玛忙道:“师父,这事不能让您出面,我赢了也没光彩。”
长老说:“你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我陪你去,如果你输了,我再上场。好歹我是真理门大弟子,怎么能让师门丢脸?”
法蒂玛见长老一再示意,便说:“那谢谢师父了!”
长老说:“法兰德司有四五个家,他是狡兔三窟,很难找到。还是先去萨赫丹那里,他的法力普通,一个一个解决也容易些!”
萨赫丹家在撒哈拉沙漠中、一个隐秘的沙丘底下。大漠一望无际,触目尽是滚滚黄尘。近来电脑当局利用卫星网大量收集太阳能,将之转换成电流,沙漠的环境因之改变了,白天地面温度也不过摄氏十来度左右。
温度虽然低了,风也小了,但是没有雨水,沙漠仍是沙漠,大风刮过,黄沙一样漫天飞舞,丝毫没有给当局留一点面子。
长老带着法蒂玛,在萨赫丹住处附近一个沙丘停下来,用真理门的通讯系统,向萨赫丹通报。里面的人回话说,萨赫丹不在,请来客留话。长老不答理,在沙丘上搭起一个帐蓬,与法蒂玛静静地等着。
在这天以前,清水长老谨谨慎慎的活着,从来没想过重回师门的问题,因为他知道伴君如伴虎。法蒂玛一来,打乱了他生活的步调,他不得不回到魔窟中。而教主看中了法蒂玛,更让他忧心不已,不知如何是好。
在法蒂玛的立场,这个后果根本是始料未及的。难怪长老一直不肯说出师门,想来就是要避免这种尴尬的结局。法蒂玛心里乱成一团,自己由一个受人尊崇的女祭司,一变成为残酷无情的杀手,这算什么?
人只有在失去自由之后,才知道自由的可贵。现在有话不能随便讲,随时随地要打击别人,保护自己。人生变得有如丛林一般,人也倒退回去,成了野兽。
一师一徒各怀心事,等了一会,忽见一道轻烟,像柱龙卷风似的,“嗖”地就向沙丘里钻去。长老是行家,他手一伸,沙丘顿然一片火海,烈焰熇熇,黑膏般的石油竟从黄沙下渗透出来。
萨赫丹一惊,停身回头,见是长老,大叫:“莫瓦胡!你怎么也跟我作对?”他边说边往长老这里飞来。
等萨赫丹一落地,这才发觉自己辛苦带来的,竟是一个红木箱子。他急得不住抓耳挠腮,直说:“糟了!糟了!”
只见法兰德司突然出现在木箱旁,冷笑道:“莫瓦胡,你来做什么?”他一眼看到法蒂玛,又问:“你又是什么人?”
这里萨赫丹早已魂亡胆落,明明绑架的是衣红,什么时候变成箱子了?抢劫法兰德司心爱的宝贝,得罪了他,自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他无心追究法蒂玛到底是谁,抢着解释道:“这一定是师父使了挪移大法!老实说,师父要我做毒中之毒,可是我没有那个本事呀!五师兄,我可以发誓,我要的只是那位姑娘,我要箱子做什么?”
法兰德司斥道:“萨赫丹!你别来这一套!我才是师父最亲信的人!你不必怕,我不会杀你,只要把箱子还给我就好!”
萨赫丹本来就没打算抢那箱子,闻言立刻说:“请拿回去吧,我可是原封未动。”说罢,他手一抖,收了绳索,立刻掩身躲到清水长老后面。
法兰德司关心宝贝,急忙趋前把箱子打开。讵料一望之下,不由得七窍生烟,破口大骂:“混帐东西!里面是一块石头,一块石头!萨赫丹!你把我当什么了?”他反手就是一道火光,直向三人喷来。
长老最了解法兰德司的为人,只要不招惹他的宝物,表面上与谁都能和睦相处。就算有所图谋,他也是深藏不露,专搞秋后算帐。但若有人觊觎这些宝贝,他立刻反脸不认人,不论对方是谁,必定以死相搏。
同门师兄弟从来没把这些废物放在眼里,加以法兰德司颇知笼络人心。所以他能屹立不摇,成为最后的竞争者之一。
今天萨赫丹竟然触犯了他的禁忌,一场恶斗自是难免。长老早有准备,一见红光乍飞,立即将地势倒转,把三人挪移到百公尺开外,帐蓬下只有法蒂玛和那口箱子。
法蒂玛知道师父好意,她委实也插不上手,只好隔山观虎斗。她只身立在这茫茫黄沙中,远处的斗法激不起她的兴趣,目光自然而然便落在那个箱子上。
萨赫丹怎么会笨到抢一块石头来呢?等她一看那石头,突然间,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石头向上陡胀,原来竟是一块石碑。偏偏碑上刻的都是些方块字,语意颇为古雅,电脑翻译之下,更令法蒂玛如坠五里雾中。
渐渐地,眼前沙漠变成青天,法蒂玛骇然,大叫:“师父!师父!”
就在此时,法蒂玛面前拥出一团白云,云中出现了古画中才有的中国美女,那美女头梳三丫髻,上有花钿、簪钗相饰,穿着直领窄袖绿上衣,下束石榴红带小蓝花罗纱裙,裙裾飘曳,微露棕锦靿靴。
美女忻然而笑,说:“找师父做什么?奇怪!你怎么长得像番人呢?”
法蒂玛奇道:“番人?”
“嗄!原来你真是番人,我们这套大周天,怎么会落到你手中呢?”
“你说什么呀?我只是看到一块石头,结果变成云,你就跑出来了!”
“嚄!还是师父有远见,世界真的变了,连番人都讲起官话了!”
“什么番人讲中国话?我讲的是巴西话,你要有翻译机才听得懂。”
“翻译机?就是塞到耳朵里的那个小东西吗?我以为是听贝多芬用的!”
“你是谁呀?怎么这些都不懂呢?”
“看来你是无意闯进来的,不是我等候的那个人。我们这里是大周天,指的是人周天循环真气的道场。既然你来了,也是有缘,我叫若梦,在这里修行几百年了。”
法蒂玛这才想起师父曾对她提起,世界上有四大宗教,一是世界性的佛教,一是西方世界的基督教和天主教,另一个是中东世界的伊斯兰教,还有一个是中国特有的道教。显然自己又进入另一个迷离世界了。
“修行几百年?你谈的是道教法门吧?抱歉我不懂。”
若梦叹道:“咳!不要说你,连我们中国人都没有几个懂呢!”
“那为什么你们还有那么多信徒?”
“就是因为他们不懂呀!要是懂了,就剩不了几个了!”
“怎么可能?”
“你要知道,中国人是一个非常理性的民族,那是因为有了‘易理’的缘故。自从汉朝佛教传入中国,有人要提倡本土宗教,于是就有了道教。宗教必有所宗,道教便以古时的隐者老子所着的一本《道德经》为经典。不料这本书没有一点神话色彩,而且透明得如同空气一样,别说一般信众不懂,连读书人都要有很高的思想境界才能领会。
“这一来,道教只好东扯西拉,到处‘借神’,最后变成大杂烩。几千年下来,为了弥补这道鸿沟,除了捉鬼,便只好造神。”
“我还是不懂!”
“恭喜你,你一定能做道教的信徒!”
“为什么?你要知道,我是康东布雷教的大祭司。”
“好极了,我们又造了一尊神只了。”
两人正说着,天边爆出一团透红的焰火,紧接着一阵强烈的震动。法蒂玛极目远望,红雾纷霏,遮没了半边天,雾中隐然出现一个与若梦彷佛孪生的人头来。
“嘿嘿!若梦,这种场合怎么能没有我?”
若梦笑着向法蒂玛说:“我们梦景幻境是孪生姐妹,有我就有她,有她就有我。她叫若幻。不过,你不必理会她,反正幻梦都是假的。”
天际又是一脉金光,一位凹睛突颧,中年妇人凶恶的面相,从一团金气氤氲的漩涡中拥出:“我是爱心恨情的老二似恨。”
接着青光一闪,一阵长笑,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浮现在青光之上,笑道:“哈哈!痛快!痛快!我便是老大似爱!难得我们似若空虚四界,今天竟来了一半。奇怪!怎么是个番女?嗐!有无本因数前定,是非不外强出头!”
这时中天已呈现一个流转不止的太极图,其外有几个光色炫丽的彩图。右方是一圈靛青透明的光团,一个老婆婆的脸庞浮嵌其间。左边是一团金色漩涡,有白色光点夹杂流转,那个面目狰狞的妇女,便是藉着白点浮显出来。顶上云气浓勃,珠辉玉映,光莹欲滴,重重宝珠中便是若梦、若幻的形象。
“该打该打!分明是若似虚空,你偏要说成似若空虚!”若幻抗议道。
似恨白了若幻一眼:“你以为若幻就是幻境吗?你们姐妹真不如名空、利空以及权虚、势虚来得透澈,要名正言顺,从今以后,你们两个还是改名梦若、幻若为是。”
似爱笑着说:“你们俩个也没长进!数百年前那场官司,到今天还没有打完?”
若幻说:“我们是明着眼幻恨嚣闹,你们俩则是暗地里梦爱争锋,有什么分别?”
若梦不依,摆出架势道:“怎么把我们俩个也扯进来了?再说梦爱本是唇齿,你别来挑拨了。”
似恨说:“是呀!爱恨一体,若似难分。只是我觉得爱似、恨似也不错!”
似爱老太婆神色一变,慎重地说:“你们不要吵了!要知道我们本居太极之中,似有似无,若是若非。如今动了凡心,竟然有你有我,半形半质。而且和那凡人一样,尽说些无聊的废话!不要真应了预兆,再堕凡尘了!”
若幻悟道:“是了,大姐说的有理,难怪近来我老觉得五内中有气流转动。”
似恨闻言,惊道:“你也感到气机动荡?今日之聚,显然不是偶然。”
若梦说:“当然不是偶然,大姐,你倒说说看,怎么会有这段因缘?”
似爱闻言,由口里吐出一朵灯花,花心中现出文祥、衣红、左非右与风不惧。四人有如半透明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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