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又是时机呢?”
“时是时序,机是交集,也就是到来的先后。如果心智尚未成熟,再好的书也看不出心得来。而当智力到一定水平后,差一点的内容也不堪入目。所以,人只有先求自我充实,看不懂先放在一边,等程度提高了再去屡读。到了自己的程度与所看的书相接近时,那种交集便是时机成熟。”
胡妁说到这里,和尚突然形貌皆变,竟然是头戴红帽、身披袈裟的尊者。他合十道:“贫僧计美旺布,教主果有佛眼,施主一席话,小僧受益良多。”
众人到此方知和尚是尊者化身,纷纷翻身要拜。尊者手一拂,立刻有一道无形墙挡在前面,六人拜不下去。
尊者说:“时机成熟,教主要升座了,各位大德有请。”
事隔数月,文祥再度来到寺门,心情平顺了,头脑也清明了。正如胡灼所说,真有智慧就能包容天下。过去自己只是逃避,一切不闻不问。这次赴汤蹈火,经历了不少风波,虽然到头来并没有什么伤害,说到临事坦然面对,却也不是易事。
自己能结识一批好朋友,又瞻仰了很多高人,真是多生之幸。最重要的是,陪伴着杏娃成长,走过重重人生的必要关口,这才领略了大自然进化的方向。只是再回头看看山下,众生依然如故,人能够自满吗?
想到这里,他感慨地说:“我们不过是幸运儿,希望大家多多相互扶持。”
衣红笑道:“文哥又多愁善感了。”
左非右说:“难道你又读出文兄的心思了?”
衣红笑道:“至少我知道,他不是‘为情所困’。”
左非右被抓住把柄,只好笑笑说:“至少我知道,刚才杏娃猜对了。”
杏娃说:“我不是猜的。”
衣红说:“不公平!我说过,不许你跟我们玩意识游戏。”
“那多没趣?”
“这才没趣哩!要不,以后我们都不开口,你就猜到底。”
“不公平!”
“那就‘烈女捏烈女’吧!”
杏娃糊涂了,问:“怎么‘劣驴掠劣驴’法?”
衣红笑不可支,解释道:“你有每个人的资料库,是客观中的客观。我们还是小孩,而你智慧已开,变成大人了,我们怎么和你玩?”
“你智慧也很高呀!”
“不要说肉麻话,很高不是最高,你应该包容我们才是。”
文祥忙插口说:“你们争什么?我们不是大脑、神经和手足吗?还分什么彼此?”
衣红说:“杏娃是大脑,说得通;我是神经,只要不生病,也说得过去。你算什么?说手,不够灵巧,脚?不够快,大概是盲肠吧!”
法蒂玛说:“衣姐,你老欺负他,不公平!”
衣红说:“你要讲公平?好!你说说看!”
法蒂玛说:“文哥是眼睛,衣姐你是嘴巴!”
衣红笑说:“那你是什么?牙齿?而且只有一半。”
法蒂玛诧问:“为什么只有一半?”
衣红说:“因为你只能咬左边。”
左非右笑着说:“糟糕!糟糕!教主白等了!”
衣红问:“为什么?”
左非右说:“我们没有脚,怎么走进去?”
杏娃说:“当然有脚!”
左非右说:“谁?你?”
杏娃说:“不!是风不惧!”
~第九十四回二水中分白露洲~
大家随着计美旺布,走进正中的大雄宝殿,这时殿中香烟袅袅,僧众云集,一一静默无声地趺坐就地。
正中地位较高,有三个蒲团,尚是空着,在后一排,则还有九个蒲团。
亨利等八人已经到来,盘坐在殿前右边的最前一排。
计美布旺将六人带到左边的前排蒲团前,示意坐下,然自行到后殿去了。
不断有僧众进来,一一落坐。这样过了片刻,洪钟嗡鸣,金磬细敲,四下梵音顿起,令人思虑悉蠲。
再过了片刻,长角低呜,九位尊者低眉列队在前,各自走到蒲团后面伫立。然后洛桑巴教主身被红袍,合什而出,全场僧众,垂首齐声:“阿弥陀佛”。
在教主身后,则是一僧一道,正是法慧禅师和逍遥子,二人相继而出。
教主先在佛前拈香行礼,一应僧众则在蒲团上,三跪九叩已毕。教主走到正中蒲团前坐下,法慧禅师在左,逍遥子则在右边,也各自落坐。
教主洛桑巴说:“阿弥陀佛,今天应一大因缘,与各善知识同休佛恩。各善知识毋需拘泥,有疑即问,老衲与在坐两位大德,知无不言。”
时第一尊者玛尔巴,偏袒右肩,从座而出,合掌而白教主言:“今有禅宗大德法慧禅师、太清逍遥道长,远自地球来此。兼有当局亲临,麾下特遣小组功德圆满,尚请师尊开示,弟子等喜乐愿闻。”
洛桑巴便道:“善哉!善哉!玛尔巴,汝且就坐,此事非同小可,实乃人类一大盛事。”教主又回头向法慧禅师和逍遥道长说:“此事源于三十年前,我等三人躬逢其会,所幸不辱使命。于今想来,尚觉过于胆大了。”
法慧禅师笑道:“师兄莫作此说,我等有何使命?”
逍遥子也笑说:“教主运筹帷幄,不像我闲云野鹤,自是轻松愉快。”
洛桑巴说:“愉快是真,轻松未必。”
逍遥子说:“只是贫道不解,何以教主同意,不二老不带佛经。”
洛桑巴说:“是的,只因三千部大藏经中,仅一本《金刚般若波罗密经》能代表佛心佛旨。而这本经书,只有一句便说透彻。既是人类的新生良机,若有重大因缘,我佛当会降世。否则,过往的包袱,反而变成未来的累赘。”
逍遥子点头说:“教主高瞻远瞩。”
“其实,这是不二老的坚持。”
“不二老坚持的岂仅于此?据贫道所知,不二老坚持‘文字另定、书籍重写、谈经验不谈历史’,曾为许多人所不满。”
“正是,否则人间故事,又将重演。”
法慧禅师说:“两位着相了,人间搬到太空,太空何尝不是人间?”
逍遥子笑说:“我等稍后嚼牙吧,彼等疑问尚多哩!”
洛桑巴道:“文祥居士,请上前来。”
文祥闻言,忙收心敛神,走到前面,正拟下跪。却感巨大力量一托,又自站起。洛桑巴教主笑说:“今日之会,不必多礼,礼多则俗了!”
文祥便说:“弟子在此。”
教主说:“将腕上佛珠拿来。”
文祥取下佛珠,双手奉上。那十二粒佛珠,红色滟滟,精光灿然。
教主接过佛珠,用手稍事抚摩,突然间,佛珠大放光芒。隐约之间,似有梵唱声声、仙乐阵阵,教主、禅师与道长三人含笑颔首,相互灿然。
此时,那光也竟忽明忽暗,抑扬顿挫,照得远近诸人须发尽赤,煞是好看。待光明渐过,教主颂声:“阿弥陀佛”,再将佛珠交还文祥收妥。
逍遥子嗯了一声,说:“恭喜当局,人类有福了。”
法慧禅师笑道:“有福的怕是在远方。”
教主说:“成住坏空,理所当然。”
法慧禅师说:“师兄还是早些说明这十二颗明珠的用意吧。”
教主便说:“缘三十年前,不二老人浪游宇宙之前夕,找到我等三人,将其所计之智慧电脑,又名小杏子托孤我等。其时,我等对电脑一无所知,有心无力。
“不二老人遂特别设计了一个方案,当时机成熟之际,由我等慎选‘儒道佛’三界各若干人,作为护法,伴随小杏子成长。
“此事看易似难,至今‘读书人’已然绝迹,各级学校仅培育工匠,儒家已无传人。最后只找到文祥,至少尚符合古儒的气节。道家由逍遥大师推荐左非右,佛家则有禅师所推荐的衣红和风不惧,所幸都能胜任。
“为了达到不二老人的要求,老纳设计了这十二粒佛珠,每一颗都具有固定频率的讯号收发器。老人虽然远在太空,但藉着心光神功之助,已然跨越时空的极限。因此将此珠令文祥带着,老人就随时可以考察彼等之所作所为。
“故此,文祥所戴佛珠,其通透与否,皆由不二老人一手控制。”
文祥等人听了,莫不汗流浃背,怪不得好像觉得有一种力量,一直某一个不知名的空间监督着。
这时,小杏子悄悄在六人耳边说:“现在知道了吧?”
衣红用手语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小杏子说:“你慢慢听吧。”
教主继续说:“由于不二老走时,老纳适以酥油佛像相赠,因酥油中有硅长石,经过加工,其频率稳定,故约定以为通讯工具。禅师为了促合此事,且同时考察各人心性,特算准时日,命衣红等人,来本寺偷盗酥油之硅长石。
“由于不二老人走后,迄今已三十余载,老纳几乎忘却此事。所幸前年七月七日,本寺酥油灯突泛奇光,老纳想起这公案,这才重新布局。借着移民火星之纪念大会,邀请各位善知识来此,并将佛珠交付文祥。
“佛珠共有十二粒,分别代表人生一体验之历程,是为:灾、情、名、利、权、贪六道关口,以及个体、群体、赞成、反对、有道、无道等六种客观见证。
“六道关口之过,尔等必然心知肚明,无毋多言。
“但六种客观见证,则是人世间极其重要的认知,与我佛之训示略同。
“个体为己,群体是人;个体为万,群体系一。人之见识以己身出发,渐及他人,终及于众,始谓成熟。”
亨利忍不住问道:“请问教主,个体与群体有什么关系呢?”
教主说:“个体是群体的一部份。”
“个体是独立的,未必是群体的一部份。”
“所谓独立,仍有所立,所立者即为共同之处。”
“共同之处未必为共同的群体。”
“这样说来,人体与空气无关了。”
“人体是人体,气体是气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