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朱公在地上抓了一把泥土,说:“就算你们不懂农事,总看得出这些土和沙漠中的沙石没有什么分别吧!这一带本来是一片绿荫蔽天的森林,现在变成了光秃秃的沙堆。老实说,我反对推翻电脑政府,要再回到过去人类当家作主的时代,我真不知道人要怎么活下去!”
“哈哈!好精采的谠论!”
众人朝发声处一看,不远处有一道光幢,里面站着高高矮矮五六个身着白袍、头裹白巾的中东人士。除了周博士外,只有文祥见过大法王,他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周博士对大法王说:“阿米!你看,我带了几位客人来。”
“琼英!”大法王神色严峻:“我看得出来,你一定是报仇不成!”
周博士笑道:“很难说,要看报仇两个字的定义!”
“那我不管!你为什么把姓文的也带来了?”
周博士诧道:“哪个姓文的?难道又触犯了你什么忌讳?”
“哼!我有什么忌讳?”大法王并不清楚文祥与他被囚禁在金星有关,却知道这小子颇有来头,便对文祥说:“姓文的,不要以为人多我法王就怕了。”
文祥安祥地说:“法王久违了。”
大法王恨恨地说:“少来这一套!谁知道上次是不是你陷害我的?”
文祥问:“陷害你什么?”
丢脸的事怎能在众多陌生人面前启口?大法王装作没听到,对周博士说:“为什么不给我介绍一下?”他指指王之淳说:“王博士,我们才是久仰了,我真不知道你少了哪一根筋?像琼英这样的尤物,能行云布雨,你也不知惜香怜玉!”
王之淳差点气昏:“你说什么?”
大法王说:“女人也是人,也要发泄,更需要关怀与温柔。你们这些大男人,当精囊发胀了,就恨不得马上丢光!真是一点都不负责任!”
王之淳脸红过耳:“我们的责任是工作!”
大法王摇头说:“可怜!大博士呀!工作是工作,娱乐是娱乐呀!怎能在娱乐时想工作呢?在那个关头,打个岔就变成棉花球!不扫兴吗?”
周博士大怒:“阿米!你说什么?原来你是在‘娱乐’?”
大法王笑道:“娱乐有什么不对?不懂娱乐才是罪过!”
周博士怒气未消:“我记得你是‘爱’我的!”
大法王道:“爱与娱乐有什么矛盾呢?算了吧!我们上牀再让你娱乐娱乐!”
这下轮到王之淳发怒了:“什么?你们上过牀了?”
大法王说:“奇怪?你是现在才知道,还是现在才想起来?我们同居好久了!”
周博士大喝:“胡说!”
大法王说:“胡说?我设立这个基地已经几年了!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留在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
周博士楞了一楞,这才发觉大法王用情深厚,不禁芳心一软:“真的?可是你老说是为了要推翻电脑当局,要发扬生化事业,要监视那个老和尚才来这里的!”
大法王说:“本来是那样,后来见到你,一切就改变了。”
周博士说:“不要说瞎话,你还不是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
大法王说:“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你父亲?那不过是领你的情!你难道不知道我的资产有多少?整个文山基地,连零头都算不上!”
周博士微笑道:“可是我又不是国色天香,怎么可能这样邀天之幸?”
大法王说:“是不是国色天香,要看有没有识货的。年轻美貌算什么?三分钟就做到了!可贵的只有那颗心,为了你的心,我才留在这里。”
周博士听得全身酥软,说:“我的心真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吗?”
大法王嘴一撇,说:“你别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了,等到躺下来,闭上眼睛,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周博士幽幽地说:“可是我这颗心还有一半没收回来。”
大法王笑道:“那有什么关系,生命是无限的,只要有价值,我能等。”
王之淳本来就一肚子气,听法王与周博士一唱一和,心中怒涛汹涌,当下破口大骂:“两个不知羞耻的狗男女!通通给我住口!”
大法王说:“姓王的,吃什么干醋呢?你有本事,就拿回去!”
周博士由云端一下子跌落泥地:“什么!拿回去?你把我当做什么了?”
大法王笑笑说:“琼琼!何必呢?你快活,我快活,为什么不让王博士也快活一下?再说,我从来没有吃你的醋呀!这下王博士吃醋了,你应该高兴才是!”
衣红看他们这样闹下去,实在不成体统,她侠义心肠又动了,便站了出来,说:“大法王先生!你是大人物,说话应该符合身份才是!”
大法王定睛一看,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不由大奇,问道:“你是谁?怎么还在外边游荡,赶快回家去!”
衣红说:“本姑娘叫衣红,见不得污秽的事,不能不出面过问!”
大法王说:“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男女做爱不是什么污秽的事。再不然你有兴趣,法王我可以义务给你指点指点。”
衣红脸一红,说:“可是法王你说的那一套不是爱,如果说是性交,姑娘我见多了。只要是禽兽,随时随地都在做,是人就不能随便说、随便做。”
大法王问道:“你多大年龄了?我怎么看不出来?”
衣红说:“那是你学艺不精,我今年十七岁!”
大法王一想,才十七岁,应该不难对付:“你是外太空来的?是吧?”
衣红说:“不是!”
大法王说:“那你怎么不知道人间的规则呢?”
衣红说:“我当然知道,人间的规则就是道德操守!”
大法王说:“错!错!错!那是愚昧无知!你知道美国曾有个叫克林顿的总统?”
幸而上次在太空船上,听古噜噜大辩美国民主后,她对历史也开始下功夫,否则今天就要出丑了。
衣红说:“知道,我也知道这人下场很惨。”
大法王说:“但是他的行为却让美国为举世所景仰!”
衣红说:“景仰?应该说是蒙羞吧!”
大法王摇摇头说:“显然你落伍了,他是我们这一族的英雄,是我们的典范,我们给他塑了金身,奉为第三个主!”
“那你们的第一个主是谁?”
“真主阿拉!”
“第二个呢?”
“撒旦!”
“你为什么要相信撒旦呢?他已经被上帝打败了呀!”
“小姑娘,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人有气,气就是不服。我的第一个主是信仰,第二个主是力量,第三个主是希望。如果当年上帝被打败了,今天我信的就只有上帝!”
“我懂了,你是失败主义者!”
“不是,我是败中求胜者!”
“至少我们有个标准,知道是非好歹!”
大法王哈哈大笑:“什么是非好歹?难道成功的人订下的游戏规则就是好?小姑娘,你要逞口舌之利,就得给我一个公道!”
衣红脑筋飞快转动,这种是非好歹之争,在人类历史上已存在了几千年,一直未有定论。凭她小小的年纪,浅陋的经历,哪里可能有理想的答案。可是她也有败中求胜的气质,更厉害的是能灵活应用身边各种素材,任何人要想说倒她,还不太容易。
她眼前是一片黄土,五分钟以前,王之淳和陶朱公两位德高望重的学者,还曾泪洒大地。那表示过去错了,过去错了,就是‘非’,是‘歹’!再谈到克林顿,他在性丑闻刚被揭发时,尚能盛气凌人,夸夸其谈,那不过是拜时代之助,当时美国国内经济状况良好。对一个没有远虑、只图近利的民族而言,当然没有是非。但是从历史观点来看,美国在千禧年的经济衰退中崩盘了,克林顿的谎言也露骨了,当然是‘歹’!
想到这里,衣红振振有词地说:“大法王,我们有言在先,是你要我给你公道的!所以我们就事论事,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也不许强词夺理,好吧?”
大法王奇道:“难道你真能说出道理来?那我法王也该逊位了!”
衣红说:“你是不是人?”
大法王笑道:“别以为我会上当!我当然是人!而且是强人!”
衣红说:“成败好歹只是一种现实,但是,有没有永远的成者呢?”
大法王想了想,说:“没有,至少我没有见过!”
衣红说:“你是不愿意承认而已,你的第一个真主上帝就比第二个撒旦成功!”
大法王说:“不见得,我们相信真主,最后落个国破家亡!所以我押两边宝,现在只能说时机未到!”
衣红说:“如来佛是永远的成功者吧?”
大法王说:“有佛就有魔!一样时机未到!”
衣红说:“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们是成功者吧?”
大法王说:“谁知道,很可能明天他们就垮了!”
这个道理是必然的,如果成败决定于时间,那就只能用时间来定义。人就是因为看不到未来,所以不能了解永恒。然而永恒是不是时间呢?从刚才的遭遇战中,衣红知道绝对不能用时间说服大法王,要符合前提“永远的成功者”,就只能从另一个角度下手。
衣红便说:“你同不同意,地球终会毁灭?”
大法王说:“欣然同意,就算不会,我的第二个主--撒旦也要毁灭它!”
衣红说:“毁灭可以代表失败吧?”
大法王说:“当然,但是我们的主并不住在地球上!”
衣红说:“地球毁灭后,人类算是失败者吧?”
大法王笑说:“不错!小姑娘开窍了!老实说!你很有灵性,跟我法王来吧!”
衣红说:“那么,对人类来说,地球毁灭是‘歹’,同意吧?”
大法王犹豫了一下,说:“怎么扯到这里来的?”
衣红说:“任何对地球不利的事,都应该属于‘歹’吧?”
大法王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