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情又要严重了。
陆霆钧一夜未曾合眼,给她喂药,用冰袋降温。如此折腾到天亮,晓冉的高烧总算退了下去。陆霆钧累的筋疲力尽,躺在她身边,迷迷糊糊的也睡着了。
再次醒来之时,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下来,他在偌大的别墅寻找了一圈,才在楼下浴室中发现了她的身影。女孩萎缩在角落处,双掌紧捂住唇片,极力的隐忍着。隔着半掩的门扉,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
陆霆钧只觉得心口被重物袭击过一般,不见血腥,却闷闷的痛着,痛的他几乎窒息。他剑眉紧蹙成一团,深不见底的墨眸越发的沉暗了。他想,或许真的到了该放手的时候。
早饭之后,他仿若没事儿人一般换了军装准备出门,两人十分默契的,对昨晚的事只字不提。晓冉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饭只吃了几口,便再也吃不下东西了。
“明天我有一场演出,在C市。”她对着他的背影,出声说道。
陆霆钧在玄关处停住脚步,片刻的沉默后,淡应了一声。“那就去吧。”
晓冉眼见着他推门离开,然后,整理了几件随身的衣物。只是,她没有想到,短短一周的行程,再次回来时,却已是天翻地覆。
C市繁华丝毫不亚于省会D市,第一场演出结束,晓冉随着几个同行的女孩一起逛了逛商场。她一向独来独往惯了,几个女孩黏在一起,却只有晓冉形单影只的跟在最后。在经过已经精品店时,她下意识的驻足在玻璃橱窗前,模特身上的亚麻色西装,吸引了她的视线,范思哲,是陆霆钧常穿的牌子。
“小姐,要看看这件西装吗?这是今年的最新款。”服务员小姐走过来,面带微笑的问道。
晓冉茫然的点了下头,伸手抚摸了下柔软的衣料,若有所思。陆霆钧是天生的衣架子,这件西装穿在他身上一定很好看吧。他送过她很多东西,可她却什么都没有给过他。当然,除了她的身体。
“是要买给男朋友的吧,小姐的眼光真好,这一款是卖得最好的。”服务员又说道。
晓冉微低了头,脸颊泛起红晕。却又突然懊恼了起来,她竟然不知道陆霆钧穿大多码的衣服。犹豫间,电话竟然想了起来,正是陆霆钧,她低低一笑,按了接听键。
“在哪儿?”他淡声询问。
“在商场。”晓冉回了句,唇角笑意盈盈。
“什么时候回来?”他又问。
“大概一周。”
“嗯。知道了。”他应了声,便挂断了电话。
“我……”晓冉再次开口,电话中却只留嘟嘟的忙音。精致的脸蛋浮起一丝沮丧,她是想问他穿什么码的衣服,可是他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小姐,您男朋友穿多大的衣服,我帮您选一件。”服务员小姐又问。
晓冉脸上的神情逐渐暗淡,默默的摇头,“不用了,谢谢。”
刚迈出精品店的门口,手机再次想了起来,这一次是陆婉打来的,话说的断断续续,夹着着哽咽之声,晓冉听着母亲的话,身体逐渐僵硬,手机滑出手掌,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碎成两半。
……
晓冉匆忙赶回D市之时,安国梁已经被双规了。除了安家别墅是登记在安程远名下,安家其他资产,全部被查封了。陆婉坐在沙发上哭,安程远坐在一旁闷头吸烟,安凌远靠坐在母亲身边,脸色也难看到极点。
“妈。”晓冉颤声唤了句,手中拖着简单的行李箱,一身风尘。
“晓冉,你回来了。”陆婉抹了把泪,握住女儿冰冷的小手,泣不成声。“晓冉,你爸他……”
“妈,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紧张的问道。
陆婉哭着摇头,话都说不完整了。一夕之间,晓冉只觉得母亲好像老了十几岁,往日端庄的摸样更是不复纯在。褪去光鲜亮丽的外衣,安太太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平凡的妻子而已。
安程远将指尖燃尽的烟头按在烟灰缸中,叹声开口,“妈,家里还有多少钱?”
陆婉抹了眼泪,回道,“明面上的都已经被政府封住了,最多能凑出个三四百万,可你爸的漏洞,三四千万都不够。”
“现在已经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了,即便补上漏洞,爸还是得判刑。我在去找找关系,看看有没有人能帮上忙,毕竟,以前受过爸恩惠的人也不少。”安程远烦躁的又点燃了一根烟,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哥,不行把公司卖了吧,钱财都是身外物,只要爸平安就好。”安凌远插了句。
安程远愤愤的甩掉手中烟头,火气有些压不住了。“爸一出事,我公司就被政府盯上了,工商税务天天在查账,所有的资金都被冻结了,我***现在就穷光蛋一个。弄不好还得跟爸一起进去。你还怀疑我什么!”
“我又不是这个意思,你做贼心虚什么!”安凌远语气也冲了起来。
“都少说两句,还嫌这个家不够乱是不是!”陆婉用力拍了下桌子,哭的更汹。
晓冉半跪在母亲身前,微凉的指尖轻柔的擦拭着母亲脸上的泪痕。“妈,别哭坏了身子,这个家还要靠你撑住,如果你倒下了,爸就更没有希望了。”
她的话似乎起了作用,陆婉逐渐止住了哭声。对安程远兄弟二人摆了下手,“你们都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卧房中,晓冉安静的靠在母亲怀中,安国梁是家中的顶梁柱,突然失去了支撑,母女二人能够依靠的只有彼此。
“妈,爸真的挪用了公款吗?”晓冉淡声问道,目光如水般平静。
头顶,是陆婉无奈的叹息。“官场就是一个大染缸。”这话的意思很明确,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安国梁左右不过凡人一个。
晓冉眸光悄然暗淡了几分,原来父亲也并非如想象般的刚正不阿。
“外公那里怎么说?”她又问道。
陆婉依旧叹气。“你外公只说事情有些棘手,他不好出面。”很明显的托词,却又让人挑不出分毫,官场上混了一辈子,当真姜还是老的辣。
“晓冉别怕,如果安家真的垮了,妈会想办法送你出国,不会让你受委屈。”陆婉半拥着女儿,眼圈儿又红了。
晓冉一张小脸埋在母亲怀中,不再言语。就算天塌下来,她也绝不会离开安家,他们是一家人,而家的意义,就是祸福与共。
第二日,晓冉与安程远一起拜会了检察院的监察长徐长庆,他是安国梁的同学,为了避嫌,并没有插手这个案子的调查。但内部的人,多少会知道些什么。官场之上,向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但徐长庆还算念旧情,没有避而不见。
“徐叔叔,您和我爸是几十年的交情,这一次,您无论如何也要帮这个忙。”安程远言辞切切,并从随身的手提包中取出一叠现金。
徐长庆慌忙推了回去,好似那红色的钞票会咬手一样。“程远啊,不是徐叔叔不想帮你,是我真的爱莫能助啊。你爸真是糊涂,那么大的数额,他也敢动。”
“徐叔叔,事情还没弄清楚,或许我爸有不得已的苦衷。您在检察院多年,一定能帮我们想到办法的。”晓冉脸上陪着,温声开口。
徐长庆沉思了半响,最后才重重的一声叹。“这话,我本不该说,但我和你爸多年的交情了,我也不想看他下半辈子在监狱中渡过。这件事,我的确是无能为力,但只要你们能说动陆部长,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的话,让晓冉顿时如五雷轰顶一般,很多事,在脑海中逐渐清晰。父亲为人十分谨慎,那么大一数额的钱,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是不会轻举妄动的。然而,不出半月的时间,就被人举报了,这似乎太不寻常。很显然,安国梁早已被有心人盯上了。
“徐叔叔,是陆家人动的手,对吗?”晓冉的声音在微弱的颤抖。
徐长庆的脸色变了变,唇形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什么。但答案,晓冉已经明了。
“对不起,徐叔叔,今天打扰了。”晓冉起身,决绝的转身而去。
天阴沉的厉害,晓冉走在漫长的街道上,只觉得双腿好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身后,安程远紧追而来,用力扯住她手臂。
“晓冉,你冷静点儿。”
“我要怎么冷静?”晓冉失控的甩开他的手,剔透的泪珠在眼圈儿中打转。“是他做的,是他……”她哽咽着,胸口憋闷的难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安程远心口一阵刺痛,将女孩拥入怀中。他自然知道,晓冉口中的‘他’指的是陆霆钧。那个男人,当真说到做到了,安家的天就要塌了,他们将要面对的,远比想象中还要糟糕。
“晓冉别怕,大哥会保护你的。”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在他怀中逐渐安静下来,淡淡的开口,“哥,我没事儿。我想回学校。”
“都这个时候了,还回什么学校。”安程远回了句。
“我想回学校。”她固执的重复。安程远拗不过她的性子,只好将她送到了学校门口。
晓冉孤零零的站在D大门口,目送着安程远的车离开。他说的没错,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她怎么还有心思读书。这不过是一个拙劣的借口而已。
她招了一辆出租车,目的地是陆霆钧的别墅。
车子行驶到一半的时候,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晓冉坐在后座的位置,清澈的大眼,茫然的看向车外。时已入秋,本不该有暴雨倾盆,难道是上天在为她哭泣吗!
————
好戏就要上演了,亲们,小心肝绷紧哦~~
第113章 冉冉,我带你回家
踏过长长的青石板路,晓冉单薄的裙子早已湿透,雨水打落在身上,很冷,也很痛。她推开别墅的门,身体颤抖的站在玄关处,滴答的水珠顺着身体不停的落下来,她的模样极是狼狈。
客厅中所有的灯都点亮着,亮的甚至有些刺眼。男人随意的衬衫长裤,模样却极是优雅。他靠坐在沙发中,翻看着手中的报纸。听到门口的响动声,也不过略微侧头,气定神闲的模样与晓冉的狼狈比起来,好似来自不同的世界。
是啊,他们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回来了。”他淡漠的开口。
晓冉茫然的向前挪动脚步,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