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快走吧,关于净化Ⅳ的一切我都知道。”
极度悲痛中的龙之介,没能听懂文明的话,呆呆的看着她的脸一言不发。
“刚才与美杜莎接触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我突然读取了她的记忆,”文明迎上他的目光,温柔而勇敢的说:“主人,请别再难过,美杜莎所有的记忆和心愿都将由我继承,请让她安息吧。”
龙之介点了下头,强忍着眼泪,抱起美杜莎的尸体飞出紫罗兰号。
在他身后,紫罗兰号轰然炸裂,变成了盛开在天空的火焰之花。
就在爆炸即将波及神龙要塞之时,要塞主炮与已经定时的喷射推进器同时启动,一阵剧烈的震动后,神龙要塞脱离了堕入火焰地狱的紫罗兰号,奄奄一息的返航了。
幸免于难的要塞和龙军,在天空发出了狂喜的欢呼,而此时,他们正在寻找的英雄,已经离开了帝都上空,带着满腔仇恨与悲伤,孤独的朝着魔域飞去。
大地上,导演了悲剧的世界末日炮再次充满能量,春江无错这次把它瞄准了神王军的帅旗。“假如叶倾城就在旗下,那么一切该是多么的完美啊……”怀着这样的心情,他挥手下令开炮。
此时,神王军帅旗下,雷烽正焦灼的踱着步。“小雷,为何急着找我?”柯蓝气喘吁吁的跑来,不高兴的质问道。“废话少说,快准备那个咒文。”雷烽拉着她的手,登上高耸的指挥台。“那个咒文?”柯蓝吓了一跳,“你在开玩笑?”
“现在没时间开玩笑了,”雷烽指着帝都方向说,“你没感觉到那里有异常强大的魔力漩涡?这种感觉,实在是久违了……”
回想起八年前,第一次遭遇世界末日炮轰击的情景,雷烽不由长长叹了口气,多少朋友在那场噩梦般的战争里离开人世啊,欧姆。培基、破戒那伽、那罗延,还有阿淳,为你们报仇雪恨的时刻,终于到了!
雷烽摘下眼镜,抹去眼角的泪痕。
朱红色的魔力洪流,在帝国军中冲开了一条河道,直奔帅旗涌来。
此时,神王军指挥台上,流着地狱之血的兄妹携手而立,高声吟唱着魔界的歌谣。
“谁能肯定世间不是巨大的尸坑?谁能肯定所谓荣誉、生活、种子不是恐怖和悲辛?夜之光垂顾的沉思者,谁能肯定你眼中充盈的不是叹息和虚空,谁能肯定那黎明不是火炬过往的红晕,不是在永恒之墓门廊下牵动的幽光,也许深渊是广阔的尸骨场,彗星在裹尸布的皱折中爬行!哦,喧嚣的人们——也许死神,庞大而恐慌通过苍天,正注视着你们!
“地狱道。双龙魔王降!”高台上的两人齐声吶喊。
在他们身后,漆黑的地狱敞开门扉,化身为龙的魔界公主与地狱皇太子同时降临,红与黑的龙神飞上苍穹,这一刻,万物众生都在魔力的狂欢跟前目瞪口呆。
巨龙飘到神王军头上就停下来了,与红色的洪水混战起来,隆隆的雷声就在头顶上滚来滚去,终于,红色的光流被驱走了,大地又重新沐浴在明亮的阳光里了。
“双龙魔王降”抵销了世界末日炮,并把魔导能量反弹回去,帝都城恍若台风过境,数不清的人畜死于非命。
等到波澜渐止,城头上响起了一声巨响——超负荷工作的世界末日炮爆炸了。
这种东西自从被制造出来,就没考虑过需要连续发射两次。
“王……王爷……”面色如土的军需官,从墙角钻出来,“炮毁了,这可怎么办?”
春江无错看也不看他一眼,摘下白手套摆在炮台废墟上。“就让它保持现在的样子,”他不慌不忙的说,“朱里奥一定能把它修好,如果不能修,就让他重新造一台。”
父亲死后,朱里奥辞官寓居城郊,在一处竹林里隐居起来。
今天世界末日炮的发射他当然不知道,可一感觉到那种熟悉的魔力波动,他立刻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在日历本上找到那个被仔细标记的日子,确定就是今天。
从世界末日炮被封印到如今,已经八年了……
朱里奥回想着落凤山上,那身化白龙的女子决绝刚毅的眼神,不由深深一叹。
其实,被封印了八年的,又何止是世界末日炮,他这个制造者不也被封印了吗?
与前者不同之处在于,他是自愿的。
现在,既然世界末日炮已经被启用,那么他这个制造者,也要被重新利用了。朱里奥不能忘记父亲死时的话。“皇帝疯了,帝国疯了,别再助纣为虐!”他下定决心,绝不再参与任何战争,不管是神王军还是帝国军,都与他没有关系了。朱里奥决定离开帝都,他已习惯平静的生活,再也不愿意参加杀人与被杀的活动。就在计画离开寓所的这天早晨,他去林间散步,遇见了一群偷竹子的少年。
多年来,他们一直在这片竹林里就地取材制造竹马,朱里奥亲手种下的毛竹已经长得挺拔高大,当初骑竹马的孩子们也变成小伙子了,他们已经许久不玩竹马游戏,朱里奥见到这群小邻居,感到十分亲切。
少年们看到主人突然出现,并没有感到多么意外,他们早已经把这一大片竹林,看成空气一样公用的东西了。朱里奥背着手站在一边,看着他们砍倒一根又一根苍翠的竹子,麻利的削去枝叶,削尖。
朱里奥好奇的问:“你们不是在做竹马吗?为什么削尖?”少年们哄笑起来,怪声怪气的说:“竹马?小娃娃才玩竹马哩!”朱里奥这才想到,他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们要用这竹子做枪,保护国家!”少年们的领袖兴高采烈的告诉朱里奥,“现在敌人就要攻打帝都城了,我们要去参军!”他挥舞着手中的竹枪说:“这就是我们的武器!”
朱里奥反问道:“这是你们自愿,还是皇帝的命令?你们是保卫国家,还是保卫皇帝?”少年大声嘲笑道:“你真蠢!皇帝不就是国家?保卫皇帝就是保卫国家!”朱里奥说:“皇帝要你们去杀人,你们也去?”少年义正词严的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也要去打仗!”他不容置疑的把竹枪塞给朱里奥,大声说:“我看你是个有学问的人,现在国家需要人才,你就当我们的军师吧!”
朱里奥摇头苦笑,魔杖一点,竹枪变成了灰烬。
少年们围拢过来,愤怒、惊恐的望着他。
“大人们为愚蠢的战争流的血还不够多么?都回家去吧!你们什么也干不成!”朱里奥的话还没说完,少年们不约而同的举起了竹抢。
“他是奸细!”
“杀掉他!”
锋利的竹枪刺穿身体,感觉就像从高处跳进池塘,朱里奥倒在血泊中,意识渐渐远去,星空却前所未有的接近了。
他用最后的力气举起魔杖,想要触摸魂牵梦萦的星辰,此时此刻,他终于窥见了宇宙的终极秘密。
那混沌初开的轰鸣,在他耳畔回荡,他脱离了躯壳,从黑暗的泥淖里升进无尽的光明之中。
此时,在朱里奥门外徘徊等候的春江无错,并不知道再也等不到竹楼的主人了。
凤凰历八年八月十五日,漫长的一天。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有些是关乎战争大局的,比如帝国军的反扑,比如紫罗兰号的坠毁,比如世界末日炮的发射,还有一些看上去似乎是微不足道,比如几个人的死。
战场上,似乎只有倾城一人还是那么悠闲自在,对于战争,他既不感兴趣也不在行,从一开始就把军队全交给了易水寒、史克尔、楠。帝释天等真正的名将指挥,只有做战略决定的时候,才由他本人拿主意。
今天他早早的起来,独自骑着龙侍登上落凤山巅,这里曾是当年银河。朱里奥布置世界末日炮轰炸帝都城的地方,是全帝都魔力最旺盛的所在。
现在,他也来到这里,但这一次却不再是为了保护帝都,而是为了毁灭它,想到这个,倾城心中就兴起了凄凉而可笑的念头。
寂静之中响起了马蹄声,黑色的骏马撒着欢,跑到龙侍跟前,用耳朵亲腻的蹭着朋友的脑袋。
“阿楠?”
“咦,果然是你!”楠。帝释天飞身下马,走到他跟前说,“我刚才在山下巡视来着,不知怎的,万壑松就发起倔脾气,非要往山上跑。”
“它是知道龙侍在这儿。”“是啊,所以我也知道你也在这儿,就跑来找你啦!
喂,你孤零零的在这儿看什么呢?不寂寞吗?”“不寂寞,知道你会来陪我。”“嘿嘿,甜言蜜语的家伙……”楠甜甜的笑了。她想靠近倾城,可是倾城一个人站在石头上,比她高出了半个身子,而那石头如此陡峭,站不下第二个人。她只好踮起脚尖,环抱着他的腰,把脸儿贴在他的胸口,倾听他的心跳。
倾城温柔的抚摸着她被夜露打湿的头发,心中涌出了不知道是悲伤还是快乐的洪流。他嗓子发痒,有想告诉楠某个天机的冲动,可要开口时却抓不住它了。
山下响起了号角声,楠身躯一震,依依不舍的离开倾城的怀抱。“老公,又要打仗了。”
“我们会赢。下去告诉我们的人,火速撤出战场。”
“撤退?”她瞪大眼睛,看着他。
“是的,”倾城重复道,“撤出战场。我不想连自己人一起埋葬。”
“我明白了!”楠飞身上马,头也不回的下了山。
黎明还在冬天沉睡,山下篝火联营盘成两条巨龙,天上的银河也像条正在苏醒的巨龙,慢慢转动着身子。
在倾城眼前浮现的,是一团吹不散的天幕,银河就像温柔美丽的花边,盘旋在天幕正中,中间是深陷的漩涡,盯着那里看久了,就会感到自己的灵魂在虚空里上升,一直升到宇宙的核心里去。
在那里,它能找到最终极的安宁,还有纯粹的自我……
嘟——号角声响起,神王军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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