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释放的法力就要击中梅妖的时候,像是撞上了一面镜子,纷纷反射了回来。
众人好不容易抵挡住了自己反弹回来的法力,已经是一个个大汗淋漓。
还以为是那法器厉害,可定睛一看,却是山主站在那梅妖的面前,替她抵挡了众人的攻击。
“这个……是他的……”他看着梅疏影手里渐渐暗淡下来的七彩琉璃。
“是。”梅疏影咬着牙,努力支撑着自己已经被琉璃伤到的身子。
“他死了?”他问,脸上没什么表情:“这么快……”
“山主,他的身子本就撑不了多久……何况,人心要是死了,怎么还能活得下去呢?”梅疏影冷笑了一声:“反正迟早都是这样的结局,难道说,山主你还真以为他会来求你不成?”
他看看梅疏影嘲笑的模样,动了动嘴角。
“他的尸首呢?”他问,按下心里的怒火。
“尸首?哪里来的尸首啊!”梅疏影笑了出来:“山主,你忘了吗?千鬼万妖,啃食殆尽,你说了要他尸骨无存,连魂魄也不能留在世上的。所以,白梅岭上,我亲眼见他的尸身魂魄被那些不成形的妖鬼吞噬。我是想为他留个全尸,可是山主的命令,我哪敢违背啊!”
“你!”他一用力,手上的玉玲珑化为了粉末。
“山主,你可是后悔了?”梅疏影像是不怕死地问他:“你可是有些后悔了呢?”
“又说后悔?”他听到了这可笑的话,笑了出来:“有什么值得我后悔的?疏影,你倒是凭什么总说我要后悔,说来听听可好?”
“山主若说没有就是没有,若说不会就是不会。”梅疏影恭敬地回答。
“好!好你个梅疏影!”他一把拉过梅疏影的下巴,轻柔地对她说:“我今天就不追究了,可是你要去做人,就要小心看紧你重要的东西了。”
梅疏影居然毫不闪避地直视着他的眼睛:“山主,你心里其实也知道,以他的性格,是绝不会为了生死来求你的。你早就应该知道这结果了,不是吗?”
“这倒也是,他那种倔强的性子,我倒是从没见过第二个了。”他放开了疏影:“你说得也对,我应该要后悔的,实在是太早就放弃这个难得有趣的游戏了。”
“山主,他说他恨你……”梅疏影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他说,他死了,你终于赢得彻底。他让我告诉你,你是他这一生最恨的人!”
“恨?”他的目光闪动了一下:“他是该恨我,他会恨我的……还有呢?”
“他对我说,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这相思真是无益又烦恼,还是不要的好。”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这相思真是无益又烦恼,还是不要的好……
“不要?到这种时候还说不要……”他又笑了出来:“真是有趣!”
“山主……他死时问,有谁愿赠他一握月光……他喊了你的名字……”
不知何时,才会有人愿赠我一握月光?
他的笑淡淡隐去了,他淡淡地说:“愚蠢!”
青鳞……
他低头看见梅疏影手上捧着的琉璃。
看了一会,他伸出了手,就在他拿到手里的那个瞬间,七彩光芒大炽,直透手背……
“啊!”没有料想到这东西居然能伤了自己,他一个吃痛,甩手就把琉璃扔了出去。
一声清脆悠远的声响。
他看着自己右手心被琉璃伤到的那个炽印,一阵恼火。
刚要发怒,却看见了眼前白玉地板上,摔出的琉璃已经碎成了一地。
他有些怔然地看着。
碎了……
“碎了……”
远远地,在一片望不到头的树海之中,有一个淡淡,朦胧的身影站在最高的树梢上,出神地看着天边。
“碎了?什么碎了?”在这个身影旁,坐着一个全身黑衣的人,他像是很紧张地说:“你不会是去告密了吧!我可告诉你,你要说装糖的罐子是我打碎的,我是死也不会承认的!”
那个和影子不同,可是看起来一样虚幻不实的身影抬起了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
“你好了没?”黑衣人打了个呵欠:“你不用睡觉,我可要睡觉啊!整夜整夜地发呆,你不觉得无聊啊!”
“有东西碎了,我听见……”那个身影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碎了……”
“好了好了!我承认!糖罐是我打碎的啦!”黑衣人举手投降:“我随你去告密,不过拜托你不要一直说一直说好不好?不就是个糖罐,怎么说得像是我把你的心打碎了一样!”
“心……碎了……”身影喃喃地重复着。
“要是你有心的话,我一定立刻摔碎它!”黑衣人恨恨地说:“半夜三更不睡觉……”
“小黑……”
黑衣人一听,差点摔下树去。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你再叫我小黑!”黑衣人一拳挥过来,拳头却诡异地穿透了那淡色的身影。
“小黑……心怎么碎啊……”那个身影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黑衣人的不满,只是自顾自地说:“把你的心拿来给我看看……”
“你这只白痴鬼!”黑衣人尖叫着伸脚想踹死他:“你真是疯得越来越厉害了!我要把你扔掉,我一定要偷偷把你扔掉!”
“碎了……”那身影还是望着天边,轻声地重复着……
琉璃……已经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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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开封 赵家祠堂
这天半夜,赵家的长子赵辉晚归,回家想抄近路经过祠堂的时候像是看见有人。
“什么人?”赵辉急忙提着灯笼走了过去。
昏暗的长明灯旁,的确是站了个人影。
“是什么人在那里?”夜半时有人影在自家祠堂里,赵辉就算是胆子再大,心里也忍不住发寒。
“主人恕罪,夜半叨扰,实在是冒昧了。”那人边说边朝站在门外的赵辉走了过来。
赵辉听那声音温和有礼,稍微放松了些,提起了灯笼。
那人穿一身白衣,头上带着白色的纱帽,看不清他的长相。
“你是何人,怎么会在我家祠堂?”赵辉觉得纳闷:“你有什么事吗?”
“你是赵家的后人?”那人也不答他,反问着:“赵慎言是你什么人?”
“那是我祖父名讳。”赵辉疑惑地问:“尊驾和我赵家可有什么渊源?”
“自然是有些渊源的。”那人点点头:“我和他夫妇算是旧识,多年不见,今次路过开封本是想来见上一面,却没想到他们已经过世了。”
说到后来,言语中充满了惆怅。
“老先生是祖父的旧友?”那人看向牌位的时候,赵辉看见他纱帽后露出的头发一片雪白,又见他直呼自己的祖父的字号,直觉把他当成了祖父那一辈的人:“实在是不巧,祖父和祖母在年前同一时分双双去世了。”
“是吗?携手同归,芙蓉真是好福气了。”那人轻轻地叹了口气:“白头到老,白头到老……”
他喃喃说着,像是无限向往,让人听了心里恻然。
赵辉却更感奇怪了。
祖父母去世时已近百,眼前的这人的声音和气度却实在不像一个近百岁的人。
“不知老先生和我祖父母是……”
“只是旧时相识。”那人摇了摇头:“早已是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那就多谢老先生千里探望了。”赵辉心里再觉得古怪,却总觉得这人不像是什么歹人。
“不必客气,深夜打扰,还请恕罪。”那人朝他行了一礼:“我们这就离开了。”
“哪里!”赵辉急忙回礼,却寻思着这“我们”是什么意思。
“惜夜!”只听见那人朝祠堂里喊了一声:“我们走吧!”
赵辉看过去,这才发现祠堂角落里居然还站着一个人,只是那人穿了一身黑衣,又站在阴影之中,所以刚刚才没有看见。
那白衣人朝他点头告辞,飘然走了出去。
赵辉目送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月色之中。
“喂!”
在赵辉那种做梦一样的感觉还没有消失的时候,被耳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回过头,一张脸就凑在他的面啊?
虽然这张脸普普通通,可这么近看起来还是有点吓人。
赵辉退后了一步,狐疑地看着这个刚才一直站在角落里,现在却凑得很近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
赵辉让他看得背脊发毛。
“你人看起来还不错。”黑衣人朝他笑了笑。
“请问……”
“我有好处给你!”黑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处?不,无功不受禄,还是不用了!”这人怎么看怎么邪门,赵辉哪里敢信他说的什么好处。
“嗳!客气什么,我说要你收你就收下吧!”那人不由分说地往赵辉手里塞了个东西。
“这个……不用了!”赵辉急忙把手里的东西推回去。
“我让你收下就收下吧!”那人眼睛一瞪,赵辉被他吓住,动作也就停了下来。那人这才又笑了:“我跟你说,这可是一件好东西啊!你打开看了就知道了。”
那人又说:“不过,每逢腊月的晚上,你千万不要把它打开,否则的话,这好东西可就变成坏东西了!”
赵辉还来不及拒绝,那人居然一个闪身,再看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你可千万不要忘了我的话!”那人很快就跑不见了,只剩下声音在空中传来:“是腊月!”
赵辉呆呆地站着,只觉得是做了一场离奇的怪梦。
低下头,看见手里的东西,忍不住打开看了。
那是一张卷轴。
装裱得十分精致的卷轴。
长长的画卷,画着一片无花的梅林。
不是古物,也不是名家的作品,除了画工精致,没什么特别啊!
卷轴角上的落款只写着一个苍字。
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