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他了?我们的运气……还算不错。”山水有气无力地道。
“你中了毒?”荷衣失声道。
“我中了那瞎子的一记袖箭,在……在肩上。”他将单刀拿在手边,身子软了软,硬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荷衣,撕开他的衣裳。”慕容无风道。
她依言撕开山水肩上的衣衫。
“点住他‘肩井’,‘天冲’,‘神堂’三穴。然后拿掉那只袖……袖箭。”慕容无风气喘吁吁地道。
荷衣道:“我们来之前,已预先服下不少解药。”她拿掉那只袖箭。
“那不管用。这种毒药不算在其中。把……把你身上所有的解药……都掏出来给我看。”
荷衣打开一个木盒,里面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各种药丸。
“把那枚绿色的药丸拿出三粒和左边那颗粉色药丸放在一起……捏碎,混在一处,洒……洒在他的伤口上。”
“再给他服下那颗红……红色的……”他只觉双眼金星乱冒,头一阵一阵地发晕。
荷衣眼疾手快地挑出那颗红色药丸,塞入山水的口中。
“解开……穴……”
她拍开山水身上的穴道。山水果然站了起来。
荷衣笑道:“你看,有神医在身边,什么毒都不用怕。”
山水叹道:“那瞎子果然厉害。他临死之前不知碰了什么机关,封住了石门。”
“你说什么?”她的心陡地沉了下去。
“表弟在门外,他……他或许可以替我们打开。”
山水摇摇头:“开门和关门的机关一定不一样。他……他没事罢?”他一眼看见慕容无风的样子,不禁吓了一跳。
“我不知道。难说。”荷衣苦笑道,只顾将慕容无风紧紧地抱在怀里。
他已渐渐有些神志不清。荷衣不得不将手掌抵住他的腰,输给他的一些真气。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又清醒了过来,双眼无力地看着眼前地两个人,道:“为什么……为什么还不走?”
山水道:“我们被关在了这里。这石门好像已被看守的人锁住。”他拼命地推了好几次,那门纹丝不动。
“找……找机关。这石门当由好些齿轮控制。不可能打不开。”
山水指着门边的一个铁轮道:“这个就是机关。我亲眼看见他转了一下,门就锁住了。我左转右转都试过,门就是打不开。”
“荷衣……”慕容无风勉强睁开眼睛,道:“我去……看看那个轮子。”
她抚着他的额头,柔声道:“你别操心了,快闭眼睡一会儿。这里有我们两个想法子就行了。”
“带……带我看看。”他闭上了眼,道。
她带着他来到铁轮面前。将他的手轻轻放在铁轮上。
他摸了摸轮子,又摸了摸轮轴。
“你转一圈,让我听听它转动……转动时的……声音。”
铁轮“格格格”地转了一整圈。
他有气无力地笑了笑,道:“这种古老的机关……只怕已有两百年的历史了。”
荷衣一愣:“你对机关也有研究?”
“嗯。”
“你真是可爱。”她忍不住道。
“你……将铁轮往外一拔,如果拔得动,我就……猜对了。”
山水抓住铁轮,一只腿蹬着石壁,往外用力一拉,“格登”一声,铁轮突然凭空被抽出了一截!
“将铁轮上的这个……这个标记对准石壁上的那个刻痕,然后往左转整整三圈,停下来。”
“格格格……”
山水道:“三圈已转毕。”
慕容无风道:“将铁轮往下一按,退回以前的样子。再向右转一圈。”
“格格……”
“试试看……门现在还拉不拉得开?”
山水用力一拉,门终于缓缓地移动了起来,露出一道小缝。
三个一阵欣喜,闪身钻了出去。
门外是一片激烈地打斗声。
表弟一人正被三位执刀的老人团团围住,正左支右绌,难以应付。
荷衣刚一现身,其中一个老人就飞扑过来,一刀斫下,荷衣一让,只觉头顶“嗡”地一响,火星四迸,木门被砸了一个大洞!
山水抢过来护住她,道:“你带着谷主先走,我和表弟拖住这几个人。”说罢,连挥数刀,加入战团。荷衣趁机拔腿就跑,抱着慕容无风一路狂奔,往唐门最深之处逃去。
她预知唐家的人必会以为她要往后山乱野人迹罕至之处隐匿,偏偏逃向房屋最拥挤之处。
细雨如丝。
她感到慕容无风那只原本紧紧抓住自己肩膀的手,渐渐地松了下来,滑了下去。
渐渐地他的呼吸也越来越细微。
她在惊惶中叫了他几声,他也没有答应。
而且他的心跳越来越微弱,她的真气在他体内游走时,发觉他内息散乱,已见败势。
血水开始从他的下身渗了出来,顿时已浸湿了她的一只手。
她心惊肉跳地闪到游廊之下,借着廊上的灯光,看见他双目紧闭,面如死灰,嘴唇已和脸色一样惨白。
掀开下摆,只见伤处的纱带早已被水牢里的脏水染成黑色,从纱带里渗出的液体,又黑又粘,却不知是血,还是……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荷衣惊出一身冷汗,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镇定,镇定,镇定。她不停地命令自己。
她无声无息地滑入一间巨大的房内。一进门,便往灯台里弹入了一枚“欢心”。
在门边等了片刻,只听得几声“扑扑”乱响,似有人中了迷药,倒在地上。
这是一间女人的卧室,十分奢华,里面果然倒下了四个丫环。
床上躺着的一个女人仿佛也昏迷过去。
她将房门一掩,发觉卧室的另一道门里散发着水汽。
进去一看,却是两个盛着热水的浴盆。四周燃着一种沁人的香烛。
她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身上有一股可怕的味道。在那地狱一般的地方呆了许久,又摸了那么多从来没摸过的东西,她自然知道这味道是怎么来的。
而她却先解开慕容无风的衣裳,将他放入水中,认真地替他清洗每一寸肌肤。
她咬了咬牙,一道一道地解开了缠在伤口上的纱带。
他的伤口已被人用一种极粗劣的手法缝合,似乎还厚厚地抹了一层凝血极快的金创药,上面残存着乌黑的余血,散发着一股可怕的腥味。
不敢细看下去,她移开自己的眼睛,用手小心翼翼地清洗着。
仔细地洗完了一遍,不放心,又将他放入第二个浴桶内,清洗了一遍。她替他穿了一件宽袍,又找出一块薄毯将他裹好,放在一旁的木榻上。自己则跳入桶中马马虎虎地洗了洗,从一旁的衣柜里找出两件衣裳穿上。
那可怕的气味总算是消失了。
第十八章 山中小庙
浴室内潮气太重,恐慕容无风难以忍受,便又抱着他来到那女人的卧室。
一低头,却发现女人的眼睛已睁开了。
“你的迷药挺灵,只是对我不管用。”那女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道。她看上去已有四十开外,模样仍然十分美丽。
荷衣冷冷地道:“你若敢大喊大叫,我就一剑刺死你。”
妇人道:“那你就刺死我好了。——我早就不想活了。”
她也懒得刺死她,便道:“起来,把床让出来。”
妇人道:“我动不得。”
荷衣眉头一拧,道:“为什么动不得?”
妇人笑道:“你为什么不揭开被自己瞧一瞧?”
荷衣将被子一掀,脸阴沉了过去。那女人虽穿着睡服,一看而知四肢俱无,只有一个头露在被子之外,猛地看上去,倒与常人无异。
她轻讶一声,有些歉然:“对不起,你还是得起来。”说罢放下慕容无风,将她一抱,放在一旁的宽椅上,随手将被子搭回她的身上。
她轻轻地将慕容无风放到床中,忧伤地跪在一边,紧紧握着他的手,看着他。
“这个人是你的情郎?”妇人在椅子上道。
“嗯。”
“模样倒是挺俊的。只可惜……”
没有时间理睬。她打开随身带来的包袱,揭开油纸,找出带来的所有金创药、纱带、和一个小小的医包。咬咬牙,将毯子揭开一角,露出那道可怕的伤口。
她泪水汪汪地看了半天,不知该怎么办。
想了想,决定将金创药再度涂上,然后将伤口紧紧地包起来。
拿出药膏,正要涂在伤处,妇人突然道:“不可。”
荷衣回过头去,道:“怎么不可?”
“他的伤已入骨,必要先将坏骨除去,割去腐肉,缝合伤口,再涂药包扎。不然骨髓已坏,髓毒若沿着骨头逆行而上,达至内府,他必死无疑。”
荷衣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我凭什么相信你?”
妇人道:“因为我是一个大夫。”
她吓了一跳:“你也是大夫?”
妇人道:“薛家堡神针世家的名头,想必你一定听说过。若论医术,普天之下也只有神医慕容能与之相提并论。”
荷衣道:“你就是‘薛神针’?”
妇人道:“薛神针是我父亲。我叫薛纹。”
荷衣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是……是这种样子……”
薛纹冷笑一声,道:“我嫁给唐家,不过是薛家与唐家的一个交易而已。我一进来就爱上了另外一个人。这就是我的下场。他们却不肯将我投入水牢,因为他们需要我。唐家的人口虽多,但精通医术和药术的人也数不出几个。其它的子弟不过是些饭桶而已。”
荷衣颤声道:“你……你肯帮我救他么?”
薛纹道:“当然有条件。”
荷衣大声道:“只要你肯救他,就算是要我马上去死,我都愿意!”
薛纹看了她一眼,叹道:“你也是个痴情人。你可知痴情一向没什么好下场。我倒不要你去死,你只要答应替我杀死一个人,我的仇人,我就帮你。”
荷衣心想,将她弄成这样的人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便道:“好,我答应你。”
薛纹道:“你先将我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