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它是活的!”
撞到吸血鬼(38)
欧利大叫出声的时候那只蝙蝠张开了宽阔的翅膀,细细的绒毛此时像一根根倒竖的钢针。他甚至能看见健硕的翅膜上那些青色的血管。
“滚开!别过来!他妈的给我滚开!”
他用尽平生力气去拉门。可这扇该死的门居然纹丝不动。干脆用脚去踢,用身体撞,甚至嘶吼著朝外面大喊:“有人没人!再不开门当心老子把这儿拆了!动物园塌了!”
可是整个世界如此安静。没有人急著来这里试衣服也没有人理他,这里仿佛是被遗忘的角落。他的呼救声单薄又滑稽,好像是无聊的的独角戏。
欧利不时惶恐地回头观察巨型蝙蝠的动静──它终於行动了。
蝙蝠腾空而起,一只利爪直接捉住欧利的头发,另一只固定了他的肩膀,随後翅膀一振向空中飞去。狭小的试衣间变得高大起来,头顶上方形成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通向常人无法窥测的外太空。
“你这个丑八怪给老子放开!”欧利脚下乱蹬,捉住吃疼的发根大声尖叫,他感觉自己像暴露在屠夫刀下的动物,除了任人宰割之外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视线超过整个试衣间时,他突然发现这里居然空无一人──音响依旧,琳琅满目的衣服照旧,可是人呢?导购呢?顾客呢?安东呢?
死安东,现在不出来就永远不要出现!
如果安东在就好了,起码能帮他一下;不,安东不要出来,这里太危险。欧利想起安东的眼睛,望向他的时候永远流露出宠溺的光。可是背过身去却不知又变成了什麽样子。
混乱中的印象逐渐成为一幅浸了水的画,知觉流失,直到惊天动地的声响敲碎恐怖的世界。
商场上层墙壁上赫然出现一个大洞,安东抱著肩膀站在墙头,面色低沈,一双眼睛不知什麽时候变成了血红,射出犀利的光芒。突然狂风劲吹,欧利抱住吃痛的头皮,被风呛得一阵窒息。安东头上那顶军工帽被掀到遥远的上空,飞了许久才落下。他的衣摆在风中乱舞,身体却一动不动。
“安东!”欧利忍住剧痛挣扎起来,猛然间抬头发现头顶又多了三只怪物。在广阔的商场上空他才发现怪物的翅膀居然如此宽阔,展开後能够超过一人长。四周光线更加暗淡,现在明明是白天,但窗外却成了黑夜。
“我在这里。”安东的声音依旧,但语气中却带著些金属的质感,高贵冰冷又锋利。
“你在这里有屁用!快点报警!”
安东关切地看了欧利一眼,又盯紧头顶的三只怪物。蝙蝠彼此嘶吼了一阵,其中一只突然发起进攻,径直向对面飞去。安东依旧屹立不动,在蝙蝠飞至身前时拽起钉在商场中央最长的钢制挂衣杆狠狠一扫。一人一兽就这样乒乒乓乓打了起来,上演现场版魔兽争霸。
欧利的觉得自己的毛孔都在尖叫,他疯狂地乱扭起来:“你是傻子吗?赶快他妈的报警!别说把我教你的报警电话忘了!
此时另外两只蝙蝠也一低身向安东飞去。
“快点!别打了!你想死吗?啊──你这个丑八怪给老子放手!”
自然不会听他的,抓住欧利的蝙蝠趁安东缠斗的时候振翅向外飞去。
“笨蛋!你口袋里不是有刚买的电话吗?你的脑袋里面全是豆腐吗?”
欧利绝望地任怪物把他带向远处。该死的安东那个笨蛋怎麽办?更该死的是这群丑八怪是从哪里飞出来的?
外星人进攻地球?
“妈的,老子不要做你们这群怪物的实验品!!!”
撞到吸血鬼(39)
欧利像个纸人似的飘在空中,他凄惨地回忆著自己的一生:老爸早早离开,女朋友没有固定,还有好几门功课的论文没写完──他并不担心学业,只是担心因为重修而要再交学费。更重要的是──他马上要成为明天各大电视台社会新闻的主角。
“老子还年轻!还没有像样的照片!啊──”
前半句和後半句的语气截然不同,因为他掉下去了。
随著一阵巨颤,劲风从下方吹来,欧利吃惊地睁大眼睛以後发现整个世界在迅速地向上移动──他在下坠!而那个大蝙蝠胸口插著一根铁杆,独自向远处挣扎了一会儿之後也向下坠去。
“啊啊啊啊……我还不想死啊!”
欧利像个快速坠毁的喷气式小飞机那样一边发出噪音一边急速下落:“救命──头──晕──”
伽利略的铁塔试验是不是有误?为什麽他和大怪物同时坠落但先坠毁的那个怎麽看都是他。
欧利双手胡乱向空抓著但丝毫不能阻止头发全部向上扯成直线。
“救救救……”
碰!
摔到地上的感觉并没有那麽疼,但地面仍然鲜血横流。欧利躺在血泊中觉得自己应该进行点小羔羊的忏悔,不然可来不及了:“蒙洛……在日记本上诅咒我……”。满天飘著洁白的雪花,他紧闭双目等待天使把自己带上天堂。
“欧利。”
“但是我原谅他……”
“欧利……”
“我也有错,我曾经向他刚煮好的咖啡里吐口水。”
“……欧利。”
“我有罪,我七岁的时候把流浪猫的尾巴打成蝴蝶结。”
“……”
“我有罪,我十三岁的时候往表姐的润肤乳里挤牙膏。”
“……”
“我有罪,我把一个叫安东的人撞成傻瓜,现在他还没有找到家。”
“……”
“我有罪,我曾经试著想上他。”
“……”
“可最後是他上了我。”
“……”
“上帝为什麽不说话?我要死了,你能原谅我麽?”
“我想会的,如果知道你损耗力气说了这麽多遗言的话。”
欧利迅速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别人怀里没什麽鲜血迸流也没什麽洁白的雪花,倒是眼前那张白净的脸蛋有点欲哭无泪的意思,而且那双眼睛还是血红的。
“我靠,你!”欧利像见了鬼那样跳起来可是又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快要死了是他想象的,但腿还是软的这可没错。
“怎麽回事?这……救……唔──”他想要用力掰开那只捂住嘴巴的手,安东却在耳边悄悄说了一句:“快跑!”
然後十分鲜明的,手腕上像被螃蟹夹住那样疼,欧利已经被人提著跑了起来。
“你给我慢点!老子腿断了!”
“放心吧你还能跑!”
“你!你就不能……”就不能怜香惜玉?就不能抱著我跑吗?这个不懂浪漫的家夥!虽然说他们都是男人,但是他的腿真的要断了!
欧利嘴上抱怨著可是仍然像屁股著了火那样随安东跑出成为废墟的商场。一边跑一边眯起眼睛看前方那个高他不少的大男孩,此时男孩奔跑的身影如此矫健和平日犹豫安静的面团判若两人。
越看越疑心──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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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down得也太严重了。。。。
撞到吸血鬼(40)熟悉的陌生人
天阴得出奇,一场疯狂的暴雨会马上光顾人间,所以安东不戴帽子仍然可以领欧利拐过很多路口。但欧利可没想那麽多,他闷头跑,越跑越入戏,根本忘记了自己为什麽而跑,也不知道已经跑过了几条街。
“好了,他们不会追来了……不,欧利!快停下!”
咕咚!
谁他妈的那麽缺德撬掉了下水井的盖子!
“啊──”
惨叫在柱状空间里激荡起悠长的回音。
当他们从停车场找到欧利那辆车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暴雨刚刚洗劫过这里。甲壳虫一样小小的车子停在水坑边,承载著满车的怒吼。
“见鬼的,为什麽不选择开车!跑,跑,跑!跑个鬼啊跑!”
“对不起……当时没有拉住你……”
“哈,对不起?我以为你会指著天说:要有光。哗,白光一闪,老子的脚好了!”
安东不再说话。当时他明明喊停了,是欧利仍然低著头像疯了的小羊那样命中红心直接冲到下水井里去的,没看见施工警告的又不是他。可望著欧利右脚爱斯基摩靴一样的石膏包扎,他仍旧惭愧地低下了头。
“老子现在要回家!为什麽我不能回家?”
“相信我,这里比家里更好一些。”安东歉意地看著欧利,安抚地拢住他的肩膀。
可欧利迅速地拍开他拢过来的手臂:“好,非常好!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变成狗仔队的大餐!──我打赌!警察和记者会整死到我们两个!”
“不会的。不会有人记得今天的事情。”
“为什麽?”
“……”
“嗯哼?”欧利抱著肩膀靠在车座上,努力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身边那个熟悉的陌生人,“还不说?究竟想等到什麽时候,一定要我审问你?”
安东当然明白欧利在问什麽,於是有些不知所措地用手摩擦著膝盖。
“你到底是谁?非要等老子稀里糊涂死干净以後对著墓碑忏悔才过瘾?”
小街安静得有点过头,没有什麽霓虹灯和音乐的吵闹。四周黑漆漆的像涂了一层酱。安东听著对面激烈的心跳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才沈著嗓音说:“你已经猜到了不是麽。我就是你想的那样。”
欧利仍然保持著懒洋洋的姿势,但攥紧的拳头和全神贯注的眼神泄露了所有紧张情绪。他吞咽著口水,故作镇静地问:“哪样?”
撞到吸血鬼(41)爱上你了,对不起
“我和你不一样。知道为什麽每次吃饭我都会吐麽,因为我的肠胃已经很久没有接受过人类的食物;知道为什麽白天上街我一定要戴帽子麽?因为阳光会要了我的命。之所以这样是因为──”
安东直直盯著窗外,没看欧利一眼。他稍微顿了顿,仿佛豁出去那样加快语速说:“因为我靠新鲜血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