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婶一去便是大半天,到底还是没回来给幺达达做饭,气得幺达达大闹了一场。
下晌的时候,李凤娘下地归来,一媳妇将她拦在路边,笑着问她:“嬢,我那二兄弟媳妇咋样?”
李凤娘不妨她会有这么一问,愣愣地答:“好着啊,你问这作啥?”
那媳妇将眉毛一挑,眼儿眯成了一条缝,万分同情地将李凤娘上下打量一番:“哎,嬢,你就别装了,你家那新媳妇……,谁不知道啊!”。
李凤娘被这媳妇弄得莫明其妙。
“你就想开些吧,摊上这么个儿媳妇,也是你的命!哎!”那媳妇又劝道。
这个媳妇说完转身就走,边走还边叹气。
李凤娘回过神来,追上去问:“你这话是怎么说的?”
“没,没怎么说。嬢,我也是为你难受,没有别的意思,嬢,你要不愿意听,你就当没有听见。”那媳妇只当李凤娘不受说,忙赔礼。
“这话是怎么说的?谁不愿意听啦?”李凤娘瞪着眼睛又说:“我怎么不明白?你这话没头没尾地,听着我糊涂啊!”
“嬢,别啊,你跟我急干什么?那样的儿媳妇,又不是我给你找的,你怨不得我。”见李凤娘较上了真,那媳妇有些急了,横着眼埋怨道:“我是实在看你可怜,这才跟你说几句宽心的话,难不成也错了?”
“没错!”李凤娘斩钉结铁地回道,顿了一下,又说:“我明白了,总是有人在背后乱嚼舌根子吧?嗨,你听那些干嘛?我跟你说,那都是些没影儿的事。”
“这可不一定。”那媳妇左右看看,只见不远处有人向这边走过来,便拉着李凤娘到了路上的一棵核桃树下,问李凤娘:“我可只听别人说,我两眼看着的呢!”瘪了瘪嘴,一脸不痛快:“你还哄谁?打别人都是瞎子不成?”
“你看见什么了?!”李凤娘真急了,一半是见这人说不通,一半又觉得她说得有鼻子有眼,好像真有什么事儿。
“看见什么了?看见你们一家子忙里忙外,她两个手儿抄起,啥事儿也不干!”那媳妇撂出话来,瞪着李凤娘问:“我没说错吧?”
李凤娘被问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一晒笑,解释:“是这事儿啊?这可怨不得她,她不是不干,而是压根不会干。再说了,现在家务活儿大部分都是她下面的人在忙呢!比起原来咱们还是轻松了不少!”
“你们的钱袋也轻松了不少吧?”见李凤娘一脸的不解,冷笑了一声:“她那几个,穿绫罗绸缎,吃香喝辣,你们受得住?”
“没有什么受得住受不住的,他们几个人的花销都是老二媳妇自己出。”李凤娘讪笑着回答。
“那吃的也是他们自己出?”那媳妇又问。
这一下李凤娘不吭声了,韩君梅手下十几号人,穿的、用的、花的都是韩君梅给这没错,可饭却是在一个锅台上煮啊!
“别告诉我,他们别开锅!”那媳妇戳了戳李凤娘,小声地指点:“我给你说,就算他们另开锅,吃的也是你的!”
李凤娘又不明白了。
“哂,真稀罕,一个灶台上煮,煮的粮是你的?还是她的?这还不得由煮饭的说了算?”那媳妇说到这里笑了,掩着嘴直乐,说:“除非你顿顿都给他们煮现存!……,或者是每次都蹲在边上守着。”
“别说这些,什么你的,我的?还不都是一家子!老二他们回来,可没少给家里带东西,咱们不也没分他们的,我们的么?”李凤娘从初始的愣神反应过来,忙圆乎。
“你就别捡好听的说了,像谁不知道似的!”那媳妇说了停下半拍,又凑近李凤娘说:“就算你不在乎,难不成你别的儿子就不在乎?人家也是拖家带口的?凭什么要白使劳力养外人?”
“你到底要说什么啊?”李凤娘有些不耐烦了,问那媳妇:“我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我那几个媳妇在你这里唠唠了?你给我说,是谁?”
“别啊!”那媳妇大叫着,一个劲儿地让李凤娘饶了她,说:“嬢,咱们这周围,也就你对我好,我是怕你吃亏才跟你说这些的。原想,你要愿意听你听着就是了,要不愿意听,就像风过耳,不要当一回事!你怎么跟我较真这样问?那我以后可不敢再找你说话了。”
李凤娘听这媳妇说得真,也就不再生气,只是跟她说:“我也就那么一问。” 说罢起身就走,任那媳妇喊她她也不再留,径直回家去了。
李凤娘回到家,见韩君梅那屋门开着,里面传来几个孩子的读书声。李凤娘笑了,心道感情好,她们整个村儿就一个刘半瞎认得几个字,如今她家的孩子也能读书了,听那声儿个个都比刘半瞎强!
“夫人回来了?”曹山家的从灶房出来,看见李凤娘扛着锄头望着正房西屋,说:“二奶奶说孩子们闲着也是闲着,就召到一块儿,她都着认几个字。那些活儿,我跟陆家嫂子已经干完了。”
曹山家的这话李凤娘听着舒坦,恨不得让自己有法术,将曹山家的说的这通话原声原味儿地保留下来,等下次遇着刚才那个媳妇让她好好听听!
“劳累你们了!”李凤娘客气道,瞥了一下曹山家的衣裳,想要说点儿什么,但张了张嘴到底什么也没有说。
“您说的哪里的话,我们干点儿活儿不是应当应份的么!”曹山家的帮着李凤娘拍了拍身上的灰,又从灶房给她端了一碗放了点盐的霜糖水。
李凤娘喝着霜糖水,又皱了皱眉头,“放糖,放盐干什么?”这话都到嘴边儿了,但她还是忍着没说出来。
瞧着李凤娘喝了水,曹山家的自觉伺候得很周到,又殷勤地让李凤娘歇一歇,自己一头扎进了厨房。
品尝着嘴里余留的咸甜味儿,听着那朗朗的读书声,李凤娘很是矛盾。——她也有些忍受不了自己这个二媳妇了!
第20章 第 20 章
又一天清早,李凤娘扛着锄头下地了。再经过昨日回家的那条路,昨天那个媳妇又在路边,与她一道的还有旁的人。李凤娘气她昨日胡说八道,故意装着没看见她,埋着头一个劲儿地往前冲。
“嬢!”那媳妇很没见力见,将李凤娘叫住。
“啊!”李凤娘不打算搭理她。
“下地啊?”那媳妇再问,李凤娘没有理她,她再问:“怎么就只有你们几个?我二兄弟他们呢?”
“……,在后面呢!”李凤娘无力地扯着谎。
“这就对喽!”旁的人附和着。
这话一出,那媳妇来了劲儿,笑着与李凤娘说:“听到了吧?嬢,不只我一个人看不过去了。”
“你有什么看不过去的?”大憨媳妇听着这话头儿不好,眉毛一皱,很是不客气地发出了警告。
“嘿嘿……,嘿嘿……,没啥!你都忍得了,我们哪里还有看不过去的?”那媳妇看大憨媳妇面色不好,到底害怕捅漏了自己落不是,忙讪笑着退开。
“哎!”二憨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望着大憨媳妇满眼的喜爱和心疼。“真是苦了你们了!”
“娘别听这些人乱嚼,有什么需要我们忍的?又有什么他们看不过眼的?”大憨媳妇朝着旁边啐了一口,口水砸在土灰里土灰被砸了一个坑儿。大憨媳妇仿佛解气了,安慰着李凤娘:“这些人就是闲的,你别理他们。”
“就是,他们就看不得我们好过,成心地挑事儿呢!”三憨媳妇收到大憨媳妇的示意,虽不太愿意到底还是过来说和了。
“哎!”李凤娘长叹了一声,左右看看,心疼地说:“你们都是懂事的好女子!”
两个儿媳妇嘿嘿地笑着,嘴里说着宽解的话,心里头却是不同的算计。
因是秋收时节,李家老小都忙着下地收庄稼,韩君梅不懂农事,也不懂家务,便将儿时开蒙学的知识默写下来,等农忙后教孩子们。曹山家的和陆岱家的就包揽了家里的家务活儿,抽着空儿还帮着晒晒粮食、背背稻草、秸杆儿什么的!
就这样,还有人说话,李凤娘气得不行,不过也就兀自生生闷气罢了。
过了几日,秋粮收得差不多了,陆岱也过来回话了。说是庄子、房子、铺子他都访得差不多了,就等韩君梅看过拍板儿了。
在京城时,韩君梅虽说不上疯野,可也常常逛逛商铺,上上庙会,哪里像在这小柏树,整天跟坐牢似的。恰又坐了这许久,韩君梅早给憋得有些透不过气来了,正想要出去散散心呢,机会来得正好!
但是,韩君梅被幺婶那如狼似虎地占小便的势头给吓着了,实在不敢将自己有大笔钱、要买田地、要买铺子的事儿告诉李家人。
事儿要自己看了才能定!这是现存的理由,偏偏不能说!真正是成了偷来的锣儿敲不得了!
韩君梅头疼,一时无策,找李二憨来商量。
“我来这里好些天了,都不曾出过门,实在憋闷得很。正好,我家主命人在镇上给我置了些田产和铺子,我想去看看。你给我想想怎么跟家里人说。”坐在李二憨跟前,韩君梅直言不讳。
“直接说啊!”李二憨话里带着些气性。
韩君梅没听出李二憨话里带着气,倒被他给气着了。瞪了他一眼,气道:“我就是不想让家里人知道我置田产和铺子的事!”瞧见李二憨那额上写的“为什么”三个大字,韩君梅真是感觉很无力:“我说那是我的嫁妆,别人却要说是拿你在外面挣的钱置的,我怎么说?前儿分家的时候,他们都当你是穷光蛋,没找你要钱入公的!还有,咱们现在还和大哥、三弟他们一起过呢!没分家单过咱们就置私产,说得过去?”
“有什么说不过去的?你的是你的,没得哪个婆家要把新媳妇的嫁妆充家产的!……,他们要说别的,就由他们去说,难不成为了怕别人说,咱就不活了?”李二憨对韩君梅的借口大不以为然,倒是对韩君梅那句“咱们”很是觉得爽心舒适!
经得李二憨这么一说,韩君梅犹如醍醐灌顶,一下子就想通了,这事儿总遮遮掩掩的不行。哈哈笑着与李二憨道谢,连忙催他去找家里长辈提出门的事。
李二憨却扭捏地说:“我活儿还没做完呢,你自己去说吧!”
“你这别别扭扭地又是做什么?”韩君梅感觉有些莫明其妙,瞪着李二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