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小孙子就要走。
“别走!”幺婶拦住乔三的去路,冷着脸要求道:“乔三哥是咱们村最是忠厚的人,正好,我这里有一桩不平事,你就来给我作作评判。”
“弟媳妇真会说笑,姑父在这里呢,哪里有我说话的份。”乔三知道幺婶不是好缠的主儿,连忙拒绝。
家丑不可外扬,李爷爷气幺婶太不懂事,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要胡闹,有我们一家人陪着就行了,还拦着别人不许回家做啥?”
“我胡闹?你们还说我胡闹?”幺婶一下就炸毛了,浑身打颤地控诉:“我算是看出来了,一个初来乍道的丫头片子就敢欺负我,敢情全是你们不把我当人之过。”
见幺婶越闹越凶,本欲走的众人也不好走了,围过来,男的劝男人,女的劝女人。
“大伙儿给我评评理,世上哪有这个道理。”幺婶瞎哭闹一阵,这才哭喊着说事情,她说:“我怜老二媳妇远道而来,又是初来乍道,底下的人没有住处,我好心地将我方小说厅三间大房借住给她。当时明明说好的,三间房一个月给二钱银子作房租,条条款款都还落了纸,应该没得话说吧?没得别的话说吧?”
“没得话说。”
“条条款款落了纸,写得明明白白的有啥话说?”
迫于幺婶逼问得急,众人不得不附和。
得了众人的附和幺婶底气更足,扬着手叫道:“可她韩君梅就有得话说,她就可以把吐出来的口水舔回去,把屙出来的屎吃回去!”
这话说得粗,只是乡里人也不文明,听惯了。
韩君梅自来到这小柏树就一直深居简出,小柏树的人与她交际也不过是女人们看稀奇串门子带回去的消息。在他们的印象中,韩君梅是一个腼腆娇气的千金,言语不多,却还和气,不像是能干出幺婶说的那种事的人。
大伙儿自然是不会将自己的心里话跟幺婶说,一个个只是含糊其辞,让幺婶消消气。
“消气,消气,你们叫我怎么消这个气!”幺婶说着就将大腿一拍,身子一坠,蹲在了地上。
这又是要上演“苍天,大地”的戏码了,大伙儿都齐齐地为李家人捏了一把汗。
“有话好好说,你哭天抹泪地做啥子?”李婆婆也怕了幺婶耍泼,再也顾不得身体不舒服,忙过来拉幺婶。
李婆婆不拉还好,一拉幺婶更来劲了,索性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两条壮实的胳膊左右一挥,将李婆婆扫得一个踉跄。幺婶才无视这些呢,只见她双腿两捋,两手几抓,一副受了撒打的模样顿显众人的眼前。蒲扇一样的大掌将大腿拍得啪啪作响,嘴里又喊又唱:“老天爷嘞,真的是没法活了……”
“乔三家的,麻烦你去跑一趟,将二子媳妇叫过来。”李婆婆被幺婶吵得头疼,只觉得浑身没了力气。
“好。”乔三家巴不得离了这地,不等李婆婆多说,立马就应了。
出了门,乔三家的立即呼吸了一大口气,只觉得浑身畅快得很。连着享受了好几次方毕,这才急急忙忙地去正房西屋尽头韩君梅他们的屋里。
“二憨媳妇!”韩君梅他们的门是开着的,屋里的高档摆设家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却没有人在,乔三家的发怵,驻脚在门边轻喊。
韩君梅正在屋里算帐,听见有人叫连忙整了整衣裳出来,看是乔三家的,连忙笑着招呼:“三婶子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来?”
“不进来了,你赶紧跟我走,堂屋里都闹翻天了!”乔三家的将事情大概地说了一遍,连催韩君梅快走。
“我当是啥事!”韩君梅微微一笑,并没有直接跟乔三家的走,而是转身回了趟屋里出来后才与乔三家的一道去了堂屋。
“有事你们慢慢说,我们还有点事就先走了。”乔三家的将韩君梅送到门口却不进去,隔着门槛朝自家男人使眼色。
乔三也不想掺和李家的事,就着媳妇的话连忙站起来,抱歉地说:“姑父,我们真有事,就先走了。 ”
李家人现在乱得厉害都没空理乔三一家子,乔三一家趁着乱劲儿溜了。看见他们溜了,一些不好事的也趁乱走了,独留那些好事爱热闹的在那里瞎掺和。
第30章 第 30 章
“老二媳妇,你幺婶说你昧她房钱可有这事儿?”李爷爷只想着早把事儿了了,耳根子清静,韩君梅一进来便问她。
“没有。”韩君梅傻傻地回答。
“你还说没有?……”幺婶又炸毛了,噌地一下扑到桌边,唰地一声将放在桌上的契书拿到韩君梅的眼前,抖得哗哗直响:“你可真有本事,睁起眼说瞎话。”
“我没有本事,但也绝对没有睁起眼说瞎说!”韩君梅悄悄地退了一步,避开头,不急不慢地说:“幺婶你也认不得字,我就不跟你说契书的事了。我只问你,你总说我昧了你的房钱,那我问你,当初咱们是怎么说的?”
幺婶怔了一下,有些底气不足,却还嘴硬:“怎么说的?你说是怎么说的?你住得起房,给不起房钱,大河没有盖盖,你干脆跳进去算喽!”
韩君梅不理幺婶那些扯三牵五地闲骂,依旧用不急不慢地语气缓缓道来:“当时可不是我去找幺婶的,是幺婶自己主动上门,生拉硬拽要将三间方小说厢租给崔娘他们住。幺婶,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当时怎么说的?当时你说……”说到这里幺婶愣住了,她实在是说不下去。
“当时我说还是给几个房钱,给我小兄弟买糖吃。”韩君梅接言。
幺婶又是一怔,硬生生地接话:“没错,是那么说的。”
“幺婶又说,一家人钱不钱的做什么,给你兄弟两颗糖就好了。”韩君梅量幺婶记不清原话,将原话略微改动。
这次幺婶没有立即接言,韩君梅瞥了她一眼,又说:“我说幺婶也太客气了,一家人说钱也实在是太见外,不如以后家里的粗重活计就交给陈平兄弟干。”
一提到陈平幺婶就打了一个激灵,韩君梅笑了笑,露出温和的笑,用温柔地声音轻轻地问幺婶:“幺婶不会忘了吧?”
“没,没忘!”幺婶有些嗑吧,眼睛都湿了。
韩君梅看见幺婶湿了眼眶,心中有些不忍,可是一想到幺婶编排自己的话又在心里咬咬硬下了心肠,冷起了声音又说:“我当时就奇怪,幺婶怎么会那么大方,舍得将三间大房白给我住。今天我方才晓得了,原来是为了‘已成事实’敲我一笔!”
“你胡说!”幺婶情急吼了起来,慌乱中在脑中抓住了一点,叫道:“你说得好听,你说,这契书又是怎么回事?”
“我要说的是正是这契书的事!”韩君梅猛地提高了声音,大声地说:“多亏我当初长了一个心眼,让小红立了契,要不然我现在真是百口莫辩了。”说着又将自己袖袋里的契书拿了出来,又说:“契书是一式两份,小柏树也不是只有我和我带来的人会识字,你们可以找人看看,这契书上写的是什么?”
听闻韩君梅的话幺婶惊讶不已,将契纸翻来倒去地看了又看,几乎将那契纸看穿。
“虽然契纸上说是给两斤糖就好,可我看在一家人的份上今儿让崔娘特意多给了些,那一大把,少说也得七八百文,顶三间房一月的房钱还不够够地了?幺婶还不知足,非得还要问我要二钱银子!”韩君梅说着就掩起面低泣起来。
幺婶百口莫辩,也哭了起来。
韩君梅哭,幺婶也哭,只是韩君梅的哭与幺婶的大不相同,她关掩着面,只抽抽噎噎地掉眼泪,却并不出声。这般哭法,真应了 “梨花带雨”那一句,好不惹人怜爱。
幺婶本来平时就招人嫌,再让韩君梅这么一衬,更让人嫌了。再加上这些日子,韩君梅以家里格外地大方,吃人口短,拿人手软,纵使韩君梅有什么不是李家人也不好多说,何况,在这个时候李家人的眼里韩君梅根本就没有错,全是幺婶无理取闹。
结果可想而知,幺婶被一家人围着训得从头到脚无一处非不是。
幺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堂屋出来的,她只记得自己很冤枉,很委屈,冤枉得比窦娥还冤,委屈得比世上最委屈的人还要委屈!
越想越伤心,幺婶扑在床上嚎啕大哭。哭够了,幺婶回过神来,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心里算计一番,幺婶伸手在地上抹了一把,然后将沾满灰土的手在头上抓了两把,再在脸上抹了两抹,又吐了两口水在手上搓了搓又抹在身上。
这一翻忙乱,幺婶比刚才更狼狈了。她照了照镜子,很是满意地点了一下头。
“哎哟喂!没法活了!”一转身,幺婶的背部刚映在镜子里,一声嚎叫便冲向云霄。紧接着,幺婶像一阵恶风嗖地刮出屋,刮出李家的院子,朝幺达达常去的刘家奔去!
“哎!”看着幺婶疯疯癫癫的背影,李爷爷叹了一口气,心说,家里又不得安宁了!
果不其然,如李爷爷所想,不到半刻钟后李家又热闹开来。
——幺达达背着哭得几乎断气的幺婶回来了,与他一道来的还有四邻众乡亲!
“叫那个贱人出来!”幺达达背着幺婶直接就到了韩君梅的门口,张口就冲着里面吐脏字!
早上幺婶闹的时候李二憨与陈平兄弟出去练功去了,韩君梅怕事后麻烦,便在他回来的时候将事情说给他听。当然,韩君梅自然不会说幺婶闹都是因为自己算计她的原故,将一切责任全推到了幺婶头上。
李二憨本就不喜幺婶,自从上次韩君梅闹了离家出走的事后又与韩君梅有了莫明的情愫,他自然是万般都向着韩君梅,何况韩君梅又说得头头是道,没有她一点的是非。
“你在叫哪个贱人?”李二憨正气着幺婶呢,哪容得幺达达胡骂,一时气愤竟连辈份大小的礼貌都忘了。
幺达达虽算不上矮小,也是精瘦得很,如若在一般人面前并不显势弱。可是他此刻是站在李二憨的面前,那黑塔一般高壮的身躯立即就将他衬得又瘦又小又势弱。
感觉到压力挺大,幺达达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但也只退了一小步而已,便汉子地仰起头,恨道:“哪个是贱人我就叫哪个!”
“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