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翎忍不住两眼一翻:“重色轻友,怎么从没见你劳动我时这么有良心过!”
白姝儿掩袖嗔向彦翎,跪至席前接手斟酒,长袂曼丽柔香艳冶,妙目流情:“只要公子吩咐下来,姝儿岂敢言劳?公子莫要令姝儿伤心。”
纤手金盏捧至唇畔,夜玄殇一口饮尽,淡淡笑说:“姝儿不妨保存实力,和太子御玩些小游戏无妨,却不要轻举妄动,此事我自会处理,知道了吗?”
白姝儿美目轻闪,因他略带霸道的口气怦然心动,又暗忖至今仍摸不清他深浅,若非有更好的途径掌握穆国情况,他怎会如此胸有成竹?
起先是迫不得已,如今越是相处,越觉得这三公子背后似不简单,太子御这么多年对他追杀不放,看来并非全无道理。不由又想起夜玄涧入楚一事的泄密,究竟是何人暗中所为,这其中又不知是否牵扯了穆国王室多少隐秘,就连她这曾为太子御左膀右臂的关键人物,也不十分清楚。
正思忖间,忽然夜玄殇目光射向窗外:“姝儿,你要干什么?”
白姝儿轻声娇笑,离开他身畔移到窗前。
外面数艘船只出现在夜色濛濛的湖面,成扇形向画舫快速靠近。
船上风灯亮起,打出自在堂独有的联络信号。画舫上灯光一闪,忽然加速前行,进入众船包围之中。
数道人影现身船头,飞身而起,跃往画舫前台。
且兰引袖起身,走到晶台之前轻弄玉盏,一阵微苦的淡香随着她安静的动作飘盈月色,仿若轻云出岫,空谷清兰的美意。不一会儿,她半跪在席前转身,素手捧一个小盘,盛了一小杯清茶,对皇非回首低眸:“师兄。”
皇非接过小盏,送到鼻下深深一嗅,陶醉闭目:“且兰可知,当日便是那轻舟之上一盏香茶,令我接受了你的请求。”
且兰与他正襟对坐,复又举手斟茶,微笑道:“且兰要多谢师兄,因为只有师兄爱这山中野茶的滋味。”
皇非目中隐有爱怜:“其茶其心,三年了,且兰为我烹了三年的茶,似乎心境依旧。”
“其茶其心。”且兰轻声念道,复又一笑,“师兄说得好,今后这便叫做其心茶吧。整整三年,师兄品茶的心境不也一样未曾改变?”
皇非轻叹一声:“且兰,你太聪明。”
且兰沉静微笑,神色中却有落落忧伤的痕迹,清苦的茶香点缀满天晶芒波光,浮泛在丽眸瞳心:“师兄,且兰想回家了,这三年来,且兰觉得很累,师兄与九公主的大婚典礼之后,我想率族人归国,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九夷族的土地,更能令人感到平静。”
皇非放下茶盏,目光掠过且兰姣好的面容,唇畔挑开悠然浅弧:“且兰要想回国,我可替你安排好一切,但你不妨多住几日,否则便会错过另外一场喜事。”
且兰抬眸相询。
皇非含笑道:“东帝已决定立含夕为御阳宫左夫人,不日便会有圣旨颁下。”
且兰眸光微微一颤,波澜轻涌,几点滚烫的热茶溅落心头。
画舫上亮起一排明灯,三男两女五人落上船头,同时俯身,齐声道:“自在堂授魂、夺艳、销金、暗色、迷香五门暗使参见堂主!”
白姝儿步至甲板之上,仍是那副风流娇媚模样,美目微挑,却多一份号令指掌的冷利:“还不上前拜见三公子。”
面前五人齐齐抬头看向舱内,授魂、销金、迷香三使只一停顿,随即低头道:“见过三公子!”夺艳、暗色两人却多看夜玄殇一眼,方才垂下头去,随几人行礼。
夜玄殇仍旧懒散靠在座中,一身悠闲从容,黑嗔嗔的眸中声色不动。
白姝儿妩媚向他送去一道眼波,婀娜转身,带了绿颐一并敛袖拜下:“这些是自在堂内忠心于姝儿的部属,从现在起,任凭公子差遣,火海刀山,虽死不辞。”
夜玄殇毫不避让地受此一众人大礼,稍后站起身来,慢慢踱到她身前。
他并未向眼前这批皆有资格跻身江湖高手之列,可令任何一方势力如虎添翼的精英部属多看一眼,倒负双手放眼湖上,淡笑道:“姝儿今晚劳师动众,不惜暴露行藏调集部属,不是只为了向我介绍认识吧?”
白姝儿娇笑抬头:“都瞒不过公子呢,公子还未见过召玉那丫头嘛,还有随她叛出的另外三门暗使。公子如今已是自在堂真正的主人,姝儿今晚处置叛徒,公子又怎好不在?不过公子只要在船上品酒赏乐,无需亲自出面,姝儿自会让公子看一场好戏。”
此时湖面上复有十余艘船只出现,与先前来船相互呼应,结做某种特定的阵形拥护在画舫四周。
月入云间,迷雾愈浓。
夜玄殇收回目光,自众暗使身上随意掠过,最后停在白姝儿冶丽的眸心:“仅仅如此?”
白姝儿垂首的姿态在夜与灯的错影中看去格外美艳柔顺,确可令任何男人怦然心动,然抬眸时似嗔若恼的神情又带出一种咄咄的野性之美,让人感觉此女妖娇多变的性格,绝不那么容易驯服:“公子明知故问,都是拿姝儿开心好了。”纤腰微摆,来到夜玄殇身边,“这次随召玉分裂自在堂的三名暗使皆是昔日后风国遗臣,最擅收集情报、摄敌追踪之术,包括召玉在内,比之烈风骑的风探营只高不低,负责对付赫连侯府的定是他们。”一边说着媚眸轻眯,“皇非对女人有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召玉身为后风国公主,与楚国灭国之恨不共戴天,竟肯死心塌地效命于他,这倒真是我先前未曾想到的。”
夜玄殇饶有兴趣地转头:“我倒很想知道,既然如此,姝儿为何又舍得离开皇非?若你肯为少原君府效力,皇非岂不倚为重用?”
白姝儿眼中流露哀怨之色:“公子是在怪姝儿曾与皇非来往过密吗?为公子要助赫连羿人,姝儿特地设计将召玉他们引来染香湖,令他们不得不分神应对自在堂。否则以皇非之精明,召玉之能耐,赫连羿人的计划便难万无一失,这样公子还不相信姝儿吗?”
那幽幽凄楚的眼神我见犹怜,夜玄殇突然俯首,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白姝儿美眸一荡,娇滴滴伸手攀了他脖颈轻言几句,夜玄殇眼中掠过闪亮的笑意,复又侧头低语。
身前众人无不悄悄抬眼,唯见两人神态亲昵,轻言密语,所谈内容谁也不知就里。
白姝儿对夜玄殇媚然一笑,喜孜孜地道:“公子原来也关心姝儿呢,公子放心,谁人与自在堂为敌,姝儿也必定让他好看!”说罢回身袖袂一扬,发出号令,随行船阵迎风破浪,没入湖心轻雾之中。
第71章 第七章
一缕清茶注入杯中,眼见便要溢出,且兰执盏的手忽被从后轻轻握住,月辉流散,在男子魅惑的俊眸,满湖晶莹,星河散落人间。
如玉似月的金丝玉锦,且兰熟悉上面龙涎香华贵的气息,他手底强势的温柔。
微微抬头,玉璧仙台水晶帘,瑶阶琼栏照夜光。天下最美的玉石,四海最亮的明珠,九域最名贵的香料,人间最动人的女子,这君府水榭的主人,拥有世上一切令人艳羡的珍宝美物。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最快的马,最利的剑,最动心的话语,最英俊的容颜……且兰仿佛随那华丽的香气沉浮,他身上男子独有的气息,烽烟、战火、剑光、冷血,一幕幕在眼前飞闪急逝,他柔和好听的笑声突然响起耳畔:“且兰可知昨天害我挨了师父骂?”
且兰轻柔侧颜,秀发微香,玉光清莹:“师父……定是为了师兄好。”
皇非低笑道:“没错,师父骂我糊涂,整日拈花惹草,不知怜取眼前人。”
且兰心头微微一跳,一双白鹤自湖心飞起,掠过碧荷万丛,惊起月华随波荡漾。
皇非放开她,悠然自若地倚上玉案,神情无比潇洒:“可是且兰,我知道你不愿,我皇非绝不会强迫任何女人跟我,且兰应该明白。”
且兰轻声叹道:“师兄依旧像以前一样,总是那么疼爱且兰。”
皇非目视于她:“但亦我答应了师父,绝不会让你嫁入帝都,且兰莫要怪我。”
且兰一凛抬头,迎面撞入他星波流漾的眸,月光底下似是藏着一个迷幻莫测的世界,探不见底,望不穿岸。她早知师父并不赞同九夷族与帝都联姻,却没想到他会当真出手阻止,一时看住皇非不语,心绪万千。良久嫣然盈眉,静若止水地道:“师兄何出此言,且兰怎会因这种事情怪师兄呢?”
皇非挑眉端茶,突然侧目道:“召玉,何事擅入水榭?”
冰帘银纱丝光缦,一抹窈窕丽影半跪其外,且兰感觉有犀利的目光穿过月华光影迎面刺来,那稍纵即逝的敌意唯有女子敏锐的直觉方可察觉。
“玉儿有要事禀告公子。”
皇非对且兰笑了一笑,起身踱出帘外。召玉早已从且兰身上收回目光:“自在堂船只进入染香湖范围,据暗线回报,和白姝儿同在船上的乃是穆国三公子夜玄殇,若要动手正是时机,玉儿不敢自作主张,请公子示下。”
声音虽轻,且兰在帘内仍是听到只言片语,但见一道秋水寒光,在墨染般的眸心映过精芒,皇非随手理过召玉颈畔荡漾的碎发,柔声道:“玉儿想怎样,去做便是,以后不必再让我听到此人的名字。”
船只驶出迷雾,明月当空。
迎面湖上遥遥出现一艘小舟,月色清辉之下,船上女子倚舷而卧,悠然放棹,小舟随波飘漾,修盈若许。
夜玄殇本已走到舱中,忽然转身凝望湖心。
夜空银光如画,湖面波影泛金,眼前无边美景令人几疑这扁舟一叶来自天上明月,不似凡间应有。许久之后,夜玄殇出声吩咐:“传令所有人退出此地。”
他说话的神情语气与先前并无异样,却自然而然流露深邃霸气,纵使亲近如彦翎亦不由生出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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