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没追上去。
“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叫把莫风房里的东西都换回白色?”容庭与摸了摸头,问出了刚才的困惑:“什么意思啊?”
他们正走在苏府外最繁华的一条街上,这条街上熙熙攘攘,有个酒楼镇街,客人更是络绎不绝。轻风吹到耳边时,带来各种街头小贩的叫卖声,显得十分热闹。
“你别看莫风那家伙平时看起来一本正经,其实怪癖多得很呢。”苏繁诗走在大街上,轻风拂面,心情大好,“比如啊,他喜欢粉色,特爱吃鱼,还怕猫……”
苏繁诗不亦乐乎地列举着。
“啊?”倒是容庭与大跌眼镜,听了这话,下巴几乎掉了下来。
——那个整天黑着脸的少年喜欢粉色?爱吃鱼,还……怕猫?
喜欢粉色……连容庭与的嘴角也开始抽搐。
“不用练剑真好。”苏繁诗心情好,连脚步都很欢快,“我讨厌拿剑。”
“讨厌拿剑就别拿。”容庭与很顺口地接了下去,一如往常的不正经:“我来保护你就好。”
苏繁诗瞪了他一眼,不过因为心情好,也没和他抬杠。
因为身怀麒麟血的关系,生命随时有危险,所以苏之青一向把她管得很紧,苏繁诗很少出来上街游玩。她左右张望,对自己所见到的一切都很感兴趣。
“咦,容小子,那是什么?”她拉了拉容庭与,指着不远处的大楼,好奇地问。
“那是……”容庭与很负责任地正要替她解惑,可是回头看到苏繁诗指的方向,就扶额,差点晕倒,说不下去了。
这楼门庭若市,门前有不少身穿锦衣的公子哥,还有好多浓妆的妙龄女子,画着浓浓的胭脂,正在娇声拉客人。
“那是……”
“是什么嘛?快说啊。”苏繁诗不耐烦地催他。
“是……”容庭与犹豫了一下,还是正色道:“那是青楼。”
苏繁诗立刻红了脸。她没见过青楼,却也从爹的口中听说过青楼,知道那是只有放荡的公子哥光顾的地方,良家女子不该靠近。
容庭与看着苏繁诗涨红了脸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苏繁诗向来聪明,这样窘的时刻倒很少有。这少有的可爱,也自成风景。
“笑什么笑!”苏繁诗立刻斜睨了他一眼,“你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不是时常光顾的?嗯?老实交代。”
“喂喂,你可别乱说。”容庭与马上摆上一副“我很听话你别冤枉我”的表情,“我很正经的啊,你要问也应该问你家莫风啊,他一定来过……”
“我很正经”这几个字从他口里如此不正经地说出来,滑稽得很。狡辩的时候,他还不忘把莫风拖下水。
“走,我们去青楼对面那个酒楼里坐坐。”苏繁诗甩甩头,明显不信,口气里大有揶揄的味道。
这天酒楼里异常热闹,有很多江湖人士做侠客打扮,又是大胡子又是大刀,店小二和伙计们都忙不过来了。
“怎么这么多人……”苏繁诗嘟囔着,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
“今天应该是有什么大事吧。”容庭与也一拂衣,坐了下来,神色突然严肃下来:“诗诗,你听我说……”
苏繁诗看他严肃的眼神,怔了怔。
容庭与把昨夜看见的那一幕一五一十地说给了苏繁诗听。一个细节也没漏,包括那劲装女子说的每一句话,和莫风回答的一言一语。
“……很明显,他是其他帮派派到你身边来的卧底。”容庭与最后一句慎重地总结。
然而,苏繁诗并没有预料之中的惊讶,只是好笑地看了看他,正要开口:“事情不是……”
然而只说了四个字,她就被打断了,酒楼里有个声音喊:“那不就是苏家的女儿吗?”
酒楼里的人都齐齐看向她。
“是麒麟血……”有人低语。
突然,容庭与就跃了起来,用力地一把拉开苏繁诗。苏繁诗被他这么一拉,跌进他的怀里。
一把飞刀与她擦肩而过,插在她原本坐的座位上。
在这少女身上,是江湖上人人渴望得到的麒麟血!本来都坐着聊天喝酒的大汉们都沸腾了。
酒楼里几乎人人都听过麒麟血的传说,几乎人人都想渴望得到它。这十几年来,苏家千金的麒麟血在武林中已经不止是一个传说,更是一种希望。没有人的家里没有一名老弱病残。都有病弱的老人、得了不治之症的孩子,抑郁成疾的妻子……抑或其他。而当一切都无望的时候,他们把唯一的希望托付在传说中麒麟血上,以为得到了麒麟血,便可一切安好。
苏繁诗因为这在她生命中的步步杀机,她很少走出苏府家门。她不曾了解这渴望有多重,有多深。
一愣之间,容庭与的名剑来回格挡,已经替她挡下了五六把探过来的刀剑。
“快走!”容庭与低呼,拉着怔着的苏繁诗往窗外一跃。
然而,已经有几个拿着大刀的汉子挡住了她们的去路,向她刺来,招招毫不留情,招招夺命。
苏繁诗回过神来,突然脸上就盖上薄薄一层绯红。她抿着嘴唇,抽剑。
莫风的剑,握在她手中,很轻。
苏繁诗和容庭与联手,原本迥异的剑法竟然有点相相呼应的意思。剑光闪闪,那些泛泛之辈根本比不上他们武学世家出生,纷纷被击败。他们彼此彼此借力,同时一跃,从开着的窗口逃出酒楼。
这世上……原来真的有这么多人,要取她性命。
五、手拈兰花
刚落地,苏繁诗就感觉到杀气,下意识地侧身避开。一枚暗器从她耳边飞过。她朝暗器飞来的方向看了一眼,是几个穿着大袍子的人,朝她追来,脸上都有贪婪的表情。行人都止步,就连对面青楼里的姑娘们也都转过头来看热闹。
显然,酒楼里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行人。
而这几个追上来的人,显然和刚才酒楼里击败的人不同。光从那暗器的力道和眼里来看,就能判断出来,他们是暗器高手。
路人没有一个人帮她。
苏繁诗这才发现莫风教她的武功是多么有用,对方发了四枚暗器,她都毫无困难地一一击落。
然而,她还是江湖经验太少。在这四枚暗器的时间里,对方已经近到她身边,发射出最后一枚暗器,直指她的脑门。
封掉了她的去路,她躲无可躲。
她突然觉得,要是莫风在身边多好,他一定能从容不迫地把这些对手击败,护她回家……
剑光一闪白色的剑身击落了暗器,是容庭与的剑。
他刚才在和另一群人抗衡,苏繁诗才没从背后被人偷袭。此时,他腾出一只手,为她解难。
“快。”他低声。
苏繁诗点头,施展轻功,和他仿佛有默契,和他肩并肩朝唯一一条无人的小路逃去。
那一瞬间,苏繁诗没看到容庭与的眉头微微一皱,似在忍痛。
偏僻的小巷蜿蜒曲折,后面的人一时也追不上他们。
他们内力不济,速度已经慢了下来,眼见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小巷终于来到一个比较宽阔的交叉路口,两边看上去很相似,都是一排一排的破房子,只是苏繁诗看见不远处有座不起眼的破庙。
“……庙。”急奔之中苏繁诗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说下去,但是容庭与似乎明白了她心里所想。
来到庙前,她使劲推,却推不开庙门。正当她着急的时候,容庭与往后一站,往前用力一踢。
庙门豁然而开,他一把将她拉进来,关上庙门,直喘息。
他们听到那个脚步声来到那个交叉的地方,然后有人问:“……在哪里?”
“应该是朝那个方向走了。”
“追!”
苏繁诗和容庭与靠着门,听着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他们沉默了良久,容庭与才开口,还是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子:“原来……这就是你爹不让你离开苏府的原因。”
“你还说你会保护我呢……你也没想象到有这么多人要杀我吧?”苏繁诗微微笑了出来,笑容有点苦涩,但语气轻快,“说实话……我也没想到呢。”
见没有人追来,她也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破庙里很安静,墙上还有个时不时发出“吱吱”声响的破窗。庙里很暗,阳光就从那个小窗口透进来一点点,还有点微风,给整个地方一个很昏暗的感觉。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容庭与却突然认真了起来,带着点孩子气的固执,“你看,你没受到半点伤害。”
“你很伟大好了吧?”苏繁诗觉得这样的容庭与很好调戏,正要说下去,却看见他的手腕上有一丝鲜血正在缓缓流下。
“你刚才受伤了?”苏繁诗的脸色变了,抓起他的手,那里有一丝几寸长的划伤,显然是刚才为救她而被暗器所伤。
他说,你看,你没受到半点伤害。
然而,他自己却被暗器划伤,伤得不轻,却也不曾喊疼。
“小伤而已,不足挂齿。”容庭与收回手,把另一只手搭在苏繁诗的肩上,笑眯眯地对她说:“不过,这道伤,还能换回你的心疼,很值哦……”
这家伙没一刻正经。苏繁诗回头瞪了他一眼,已经知道他下一句要说什么了。
果然,他眯着眼睛笑,继续:“……反正,你是我的未婚妻嘛。男人保护未来的媳妇儿,是我职责所在,义不容辞。”
“切。”还亏她刚才真的心疼呢。对方的高大形象顿时倒塌,苏繁诗不屑地撇撇嘴:“我们才认识一天,谁是你未婚妻了?我们之间若真有婚约,我爹怎么从没和我说过?”
“诗诗,你不知道……”容庭与笑眯眯地凑了上来,“我认识你,可不止一天。其实……”
他还没来得及说下去,就突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来者何人?”
这个声音虽然苍老,却带着浑厚的内力,苏繁诗和容庭与听得一清二楚。最怪异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