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真话?”
这些墨匠大多是一心扑在研究上的人,平时和余欢在一起工作并没有太多的阶级观念,今日却是惊惧了起来,看着余欢动了一步,全都不自觉地退了开来。
余欢当即派出士兵去前线通知楚淮尽快赶回来,又与众人道:“我是成王的王妃,同时也是墨家的钜子,你们不相信我也该相信这两年来我们的研究所得,我们在一起只会创造更多更大的价值,除非王爷得了失心疯,才会要除去我们。这其间定有误会,不过闻十文人心态受不得委屈,所以才暂且让他去冷静一下,待王爷回来,我会召集墨者一同向他讨个说法。现在。”余欢一扫众人,“都回去工作吧,闻十他不明白,但我相信诸位都明白我们研究的东西对这个时代而言具有着怎样重大的意义!”
这些话还是安定了众人的心,他们三三两两地带着怀疑散去,雷一雷二围到余欢身边来,“钜子……”
余欢摆摆手,捏着手里的信纸说:“我们得去问问闻十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他三个随即去了关押闻十的房间,闻十仍在叫骂不休,嘴边都起了沫子也不停止。见了余欢反而不说了。极为愤怒地瞪视着她。似乎想在她身上烧出一个窟窿来。
余欢也不和他废话,直接问起那封信的来历。
闻十嘲道:“公道自在人心,并非人人都会被你与楚淮之奸计蒙骗的!”
虽然闻十从一开始就对余欢不太友善,可自余欢给闻十当了一回指路明灯后。他们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闻十更对开办墨家讲堂一事极为推崇,没想到却因为今天的事再度与她翻脸。
眼见闻十越来越气愤,余欢也不好再留下来刺激他,把追问的重任交给了雷一雷二和闻讯赶来的巧九。
余欢虽然安抚了众人,可她却完全无心工作了,从机关营出来便回了王府,等楚淮回来。
可两天过去,楚淮间讯全无。
被安抚下去的墨匠们又不安起来。甚至疑心起机关营的守卫怎么会那么多?是不是在监视他们?无论余欢怎么解释说原本就是那么多守卫只是你们平时没有留意,可根本无法让墨匠们平静下来。
火轮车的研究工作算是彻底停滞下来,同时玻璃厂也传来坏消息,备用的原料中被人掺加了不明物质,做出来的玻璃恐怕有了毒性。根本不能用来再造玻璃罐子。现在前几批罐头刚刚出厂,算上存余的玻璃罐一共也只能制造不到两万瓶罐头,这对前线的二十余万大军来说填牙缝都不够,本想着玻璃厂的第一批学徒出师后加班加点连轴制造罐子,至少要达到8万瓶以上,现在这个目标成了泡影,关北的物资本就稀缺,凑齐这批原料很不容易,出了这样的事,前线的将士们恐怕很难再得到水果蔬菜的补充了。
这时候有关楚淮有意构陷墨者的消息不知怎么又传了出去,这下整个关北城都惶恐起来,成为墨者的百姓纷纷提出要脱离墨家,一夜之间,墨家在关北城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毁去大半,就算再迟钝的人都明白这是有人故意针对墨家,再联想到城中的流言,一时间墨者人人自危。
楚淮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赶了回来。
去送信的人并没有第一时间见到楚淮,楚淮在军中消失了一天,第二天傍晚才又出现在众人面前,等他接到消息回来,已经又过了一天。此时关北的事情多多少少传到了军中一些,不过楚淮没预料到有多严重,可一进城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无数的百姓跪在城门内向他磕头,求他饶恕曾经加入过墨家的人,甚至还有人意图自尽以保全家人的,亏得被李畅拦下,才没有让事件升级。
楚淮立刻赶回成王府,便见成王府已被百姓包围,这些百姓不同于城门口求饶的人,他们一个个义愤填膺,还有头戴孝布的,要不是惧于成王府外把守的士兵们,恐怕早已冲进去了。
楚淮派人去打听,才知道又出事了。
这回出事的是纺厂,一个工人在操作火轮机时被活活蒸死,工厂方面却打算瞒下这件事,这一举动激怒了纺厂的工人,连夜围了成王府,让余欢出来给他们一个交代。
楚淮心急如焚,此时已有人发现了他,一个头系孝带的人扬声道:“我们只是想要一个结果,相信王爷不会为难我们,给我们一个说法!”
他的话音未落便有一个大汉跳出,振臂高呼,“他们官官相护谁管百姓死活?我看他就是要抓我们的!”
这话说出不少百姓又躁动起来,你推我挤的也不知想做什么,先前说话的人爬到一个架在桌面上的椅子上站稳,提起手中的筒型扩声器朝下头的人大声说:“大家不要乱!不要受人挑拨!我们来只是为求个真相,不是要引发冲突!”
那大汉指着那人骂道:“别听他的,他与楚淮是一伙的!哪会给我们什么公道!”
那人不卑不亢,“公道自在人心,谁是一心为民、谁是搅屎棍大家分得清楚!你不用四处挑拔,你现在就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想怎么样!想让王爷如何给你交代!”
看得出这人在百姓中已有了一定的威信,他说话时其他人自觉地将声音压低,问出这番话后,百姓们也不跟着大那汉躁乱了,一个个盯着他看他怎么说。那大汉哑口无言,吱吱唔唔半天也说不出个名党,只是个趁乱放火的。
楚淮极为赞赏地观察着那人,认出那人是关北知府手下一个六品同知,名叫陈明的,他之前还曾见过。
楚淮跟随的亲兵立时将那搅事的大汉和他周围起个煽风点火的人擒下,虽引起了小范围内的百姓反抗,但在陈明的疏导之下,并没有引发大的冲突。
陈明从桌上下来,挤到楚淮身边道:“王爷,下官拦不住这些百姓,只能组织他们到这来以防他们分散开来被有心人利用。”
楚淮点点头,“你做得很好。”他让陈明留下继续安抚百姓,自己则急匆匆地进了王府。
小笑将楚淮迎进王府后便飞也似地往余欢院子里去报信,楚淮的速度比她更快,先她一步站到了余欢的面前。
余欢精神还好,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眼睛里也带着血丝,想来这几天都没能睡好。
楚淮的心里原本躁得厉害,这会看见她,又奇异地平复下来,几步赶到她面前去,伸手把她搂进怀里。
余欢窝在他怀里闭了闭眼睛,身体的力量一点点地消失下去,“你怎么才回来……”
楚淮也无比后悔自己耽误了两天的时间,如果他能早点赶回来,事态说不定不会发展得如此严重,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余欢只依偎了一瞬间,便又站直身体将他推开,“墨几跟你一起回来了吗?”
楚淮刚想说话,但见余欢眼中浮动的复杂色彩,心里想着一个可能,心情一点点地沉淀下去。
“你不会……也觉得这些事是我搞出来的吧?”他勉强扯了一个笑容出来,“我还没蠢到自乱阵脚的地步吧?”
余欢并不想这么怀疑他,可一天不怀疑、两天不怀疑,等到第三天他仍然毫无音讯的时候她也控制不住自己疯涨的想法。有谁能够同时控制这么多事情一同发生?那边关传回的和议信又是怎么回事?经此一役墨家元气大伤,在百姓中威信直降,获利的又是谁?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一遍遍地想着姬敏和她那些追随者的下场,同时又告诉自己,不会是楚淮,可她急须知道事情的真相,而直觉告诉她楚淮定然对这件事早已知情。
楚淮放开搁在她肩上的手,回身踱开两步,薄薄的双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显然他很难接受余欢对他的怀疑。
第七十七章 解决
“有关议和信的事情我的确早有耳闻,是突然流传在军中的,好在发现得早,否则定会动摇军心,把墨几叫去也是为了这件事。”楚淮最终还是缓缓地开口,手指无意识地捻在一起磨蹭着,“没告诉你是、是因为你是墨家的钜子,我不希望我们因为这些事情意见相佐,这次回来晚也是……是我不对。”
他这么一说余欢记起前些天她在军营的时候,他曾说过要她别再继续做钜子,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知情了。不过得知这件事并非出于楚淮的安排余欢还是松了口气,自从到了关北城后她向来是万事顺意,不管是事业上还是与楚淮的感情上都呈现喜人的上升趋势,而这一次的打击来得突然而致命,连日来的意外已让她筋疲力尽,最最信任的两个人又都不在身边,她独自一人被困在空旷的院子里,时间一下子变得极为漫长,种种的设想轮番在她脑子里浮现,总有一些胡思乱想见缝插针地钻进来,她根本无法控制。
“查出是谁散播的谣言吗?”先在军中散布谣言,又利用闻十在关北城煽动墨者,玻璃厂与纺厂的意外,一封小小的议和书引起如此轩然大波,其背后定然不是一个两人就能办到的。
楚淮微一摇头,“查什么?不是瀛人就是京城那边的人,眼下与瀛人最后一战在即,不止瀛人害怕,京城也担心咱们打完瀛人掉头就要入关,巴不得关北现在就乱起来。”
余欢闻言稍稍有些尴尬,是啊,这么简单的事情,她对别人都说得明明白白,到了自己这却又动摇起来。余欢正想再问问墨几的事情,突然发现楚淮一直背对着她,站在桌子边儿上用手指头一下下地搓桌子,说话也是问一句才答一句。余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生气了,气自己不相信他。也难为他在气头上还拉得下脸来道歉。
余欢也觉得自己这次实在不该,挨到他身后去,自后头小心地抱住他的腰,在他背上蹭了蹭面颊,“纺厂死了人,听说是蒸死的,把我吓坏了。”
楚淮没挣开她,用鼻子眼轻轻地发了个声,也不知道是“嗯”,还是“哼”。
余欢的声音无精打采地。“我每天晚上都做梦。吓得睡不着觉。想转身抱抱你,可一回身,身边是空的。”
楚淮深吸了一口气,搓桌子的手也不搓了。